沈危没有说话,他脸色煞白,盯着窗外的眼睛却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不到两分钟,他们又回到了东篱村东段。
眼前的景象血腥残忍又出人意料。
大部分残余丧尸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外形接近僵尸,行动迟缓,眼神空洞,茫然地在路上徘徊,对大宝贝的去而复返没有任何反应。
还有大约四十个丧尸,虽然行动没有原来灵活了,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外观,他们正在高尔夫球场,撕咬啃食那些因为受伤,没能及时逃离的村民。
其中有几个村民,是失去了亲人,不愿意离开,和丧尸拼命,力气耗尽后,被人数更多的丧尸一拥而上撕咬啃食。
高佑翔说:“现在,穿着囚服,还活着的僵尸一共656,正在吃人的丧尸36,丧尸尸体451。”
沈危说:“项蓁,你异能恢复没有?如果可以,试试对那几个正在吃人的玩意放把火。”
王政清和项蓁交换位置。
王政清驾驶着大宝贝绕过游荡的僵尸群,停在距离丧尸啃食人类现场大约十米的地方。
项蓁打开车门,对着丧尸右手扬起,释放出一片白色的火星。
八个正在吃人的丧尸和几具丧尸尸体迅速被引燃,八个燃烧的丧尸嚎叫着往远处跑,其他丧尸也跟着惊恐地嚎叫起来。
王政清开着大宝贝冲到对面,项蓁对着剩余的丧尸释放出更大更强烈的一片火星,所有丧尸,包括躺在地上的丧尸尸体和人类残肢都被引燃。
项蓁拉上车门,大宝贝转了个弯,迅速开到了火灾现场二百米以外的路上。
前后不过几十秒,项蓁已经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
丧尸们发出震天的嚎叫,跌跌撞撞地四散乱逃,可最多跑出五十米左右,就都跌倒在地,然后,嚎叫声迅速消失,燃烧的身体快速萎缩,最后,只剩下一截碳化的残留物。
王政清回头问沈危:“可以走了吗?”
沈危指着右侧一个红砖砌的农家院说:“等一下,那个红砖大院,过去看看,我觉得里面有人。”
王政清急了:“沈危,你的左臂必须尽快治疗。”
沈危说:“最后一次,我感觉只有两个人,如果他们都正常,咱们带上他们就走。”
王政清说:“如果他们不肯走呢?”
沈危说:“那咱们马上走。”
王政清一脚油门,大宝贝冲到了红砖大院门口。
高佑翔和项蓁同时跳下车,项蓁喘着粗气,释放异能,红砖院左侧有大约两米宽的地面突然下陷,红砖墙塌出一个大口子。
卫不争扶着沈危下车,除了王政清不能熄火,留在车上,其余五人都来到了豁口处。
高佑翔对着里面变形的房子说:“有人吗?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吃人的丧尸暂时没有了,你们快点出来,跟我们一起走。”
没有人回答,可上屋传来几声物品碰撞的声音。
项蓁带头进了院子。
他们刚走到院子中间,上屋传出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我们……没有吃人,我们俩是……被座山雕跟……师爷逼着来的,我们一路上没有害过一个人,呜呜,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没有吃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
卫不争说:“我进去看看。”
沈危一把拉住他,对着上屋说:“你们出来吧,我们是国家派来援救这里的,如果你们真的没有害过人,我们不会动你们的,快点。”
静了大概十秒钟,上屋里走出两个互相搀扶着的男人。
两个人男人都穿着囚服,个子稍高的三十岁左右,稍矮的二十出头,两个人身上都只有不明显的丧尸化痕迹,脸色不正常的灰白,虎牙有一点尖尖露出唇外,指甲比一般人稍长,两个人的眼睛几乎完全正常。
卫不争想起他们开车撞入丧尸群时,他曾隐隐听到的人类惊叫声。
沈危说:“报上名字、籍贯和所犯罪行。”
高个子吓得直发抖:“我叫……李东源,褚天省云州人,故意杀人罪入狱。”
褚天是中州邻省,在中州西南方向。
矮个子男人说:“我叫林雨,那吉省那吉市人,过失杀人罪入狱。”
项蓁盯着李东源:“你故意杀人罪入狱,然后你告诉我们,和那些吃人的人渣一起跑了几百里,你没有害过人?”
李东源一下激动起来,嘶哑着嗓子叫:“我杀的那个王八蛋原来是我姐夫,他为了跟别的女人结婚,开车把我姐和外甥女害死,我明知道是他故意害死我姐的,可他把车祸做成了意外事故,他大哥是警局的头,他在司法院有亲戚,我怎么告他都没有用。”
沈危冷声道:“你怎么知道车祸是阴谋,而不是真正的意外?”
李东源眼神疯狂:“我姐比我大十八岁,她对我特别特别好,她被害死之前,跟我说了好几次,吴甲禄在外面混了个年轻女人,回家逼她,让她带着小洁和小琳净身出户滚蛋,我姐跟他要小洁小琳的抚养费,他说我姐生两个女娃子,他没让我姐赔他们家米面钱就不错了,我姐要是敢再跟他要钱,他就把我姐和两个赔钱货都弄死,他说他家有人,弄死了他也没事。
我姐不是瞎猜的,后来我姐什么都不要,愿意离婚,我爸嫌离婚丢人,死活不让她离,我姐临死前三天回家,跟我说,她以后不能经常回家看我,给我洗衣服了,她说我爸不让离婚,她就活不了几天了,吴甲禄一家都不是人,他们真的会弄死她跟两个孩子……”
沈危的身体在颤抖,卫不争伸手攥住了沈危一只手。
卫不争替他问林雨:“你呢?过失杀人是怎么回事?”
林雨比李东源镇静,他满不在乎地说:“我后妈,就是我爸混的臭.婊.子,母凭子贵嫁到我家后,虐待我妹妹,给我妹的饮料里下毒.品,我妹被发现有成瘾症状后,我回家找那婊.子理论,我人渣爹和那婊.子一起打骂我,我被打急了,拿起桌子上的西瓜刀和他们对着打,把那贱.货的脖子给划了,大动脉喷血,人死了,我就进四方河监狱了。
哦,我去年冬天来的这儿,我人渣爹在我来之前已经三婚了,四儿是怀着七个月的大肚子举行的婚礼。”
听完,卫不争说沈危:“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你快决定一下怎么办,咱们必须走了。”
沈危说:“不杀你们,你们自己走吧,记着,别害人,如果你们敢和外面那些丧尸一样,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找到你们。”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一出砖墙的豁口,卫不争就对项蓁和高佑翔说:“去找一个房屋保持最完整,暂时还能住人的院子,要快,你们队长有情况。”
项蓁和高佑翔也已经发现了沈危脸上并不明显的异常,他们两个大声对王政清说:“刀爷,快让队长上车,我们去找地方。”
项蓁和高佑翔找到的是高尔夫球场东边,一个背靠山峰、面向西的大院子。
这家应该相当有钱,院子大得不像华厦国的百姓民居,正房和厢房都只有一层,正房一字排开七大间,墙体全部是用大块原石砌的,房顶也是全原木的,这家的房屋几乎完好无损,只有最南头那间的地基有点下陷,导致那间屋子墙体和房顶下沉。
卫不争跟在沈危身侧两米外进了院子,沈危克制着身体强烈的不适,从最北头那间开始,挨着进,然后选中了第三间,这间是个特别宽敞的书房。
这家主人的书房设计相当有个性,书房里有两根完整的树干当装饰柱子,树干两米以下,被做了一圈非常有个性的书柜,里面随意地放着一些装饰品和原版外文书籍。
沈危走到屋子正中央那个树干书柜前,对项蓁说:“把这一圈书柜拆了。”
项蓁和王政清、高佑翔一齐动手,不到三分钟,书柜就被拆完了,露出直径约三十五公分、只刷了桐油的光.裸树干。
沈危对卫不争说:“两根绳子都给我。”
卫不争用意念拿出了放在优化小屋的绳子,递给沈危。
沈危在几个人忧虑的目光里,把两根绳子抖开,一头比齐,然后,他背靠树干,开始一圈一圈往自己身上缠绳子。
高佑翔想过去阻止,被王政清拉住。
王政清说:“沈危,我来吧。”
沈危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卫不争靠在靠墙的书柜上,看着沈危把自己从脚到脖子一道道缠住,最后,绳子巧妙地从他脖子后穿过,绳头掉在他右手边。
这个时候的绳子并没有勒紧,只勒到绳子不会自动下滑的程度,沈危全身都还可以动。
他变戏法似的从卫不争送他的豆绿色防寒服里拿出一把手.枪,脸色平静地对王政清说:“刀爷,拜托,如果我扛不过去,请不要让我变成外面那样的怪物。”
王政清眼眶通红:“不,你说过,咱们出来几个人,回去也必须几个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得和我们一起回中州。”
沈危笑道:“刀爷,我不能变成那样,你知道的。”
如果丧尸的能力和他是正常人时的能力成正比,沈危如果变成丧尸,全世界也没有几个能制服他的人,所以,他必须保证,自己在彻底丧尸化以前被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