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清说:“我只知道,我不可能把枪口对着自己的战友和长官。”
高佑翔哭着说:“队长,你一定能扛过去,你就算真的扛不过去,我们也要把你带回中州,以后我,我们几个养着你。”
沈危的脸上一阵青灰闪过,眼睛也隐隐泛着血色,他仰起头,靠在树干上深呼吸。
半分钟后,他脸色恢复蜡白,看着项蓁:“项蓁……”
项蓁眼睛通红:“不,不可能。”
沈危仰头苦笑。
卫不争走了过去,伸出右手:“给我吧,他们是你的战友,下不了手,我来。”
“卫不争。”项蓁怒吼。
沈危把枪放进卫不争手掌心:“谢谢!”
卫不争说:“不客气,就算是报答你让我搭顺风车的恩情吧。”
沈危说:“抱歉,只让你搭了几十公里。不过,即便后面没有我了,只要大宝贝还能跑,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丢下你。”
卫不争拿着□□,退回了靠墙的书柜边。
沈危靠近树干,右手拉着绳子的活头快速扯动,绳子迅速被拉紧,他被紧紧固定在树干上,除了头,其他地方都无法动弹了。
他松手,绳子的活头悠然落地。
高佑翔哭得说不出话。
沈危扭头:“刀爷,如果我没扛过去,你代替我的位置。
项蓁,妞子,以后听刀爷的命令行事。
这群丧尸跟以前我们见过的都不一样,我担心会传染,你们都出去吧,
项蓁,出去后,用土把门封起来,我不想自己难听的嚎叫声传出去。”
四个人都没有动。
王政清说:“如果真的传染,我们在丧尸群里冲了那么多个来回,早就被传上了。”
项蓁说:“如果真传染,我们正好留下来陪着你。”
沈危的口气严厉起来:“项蓁,除了身为军人的责任,咱们还有父母家人,还有身为人子的责任;刀爷除了父母,还有嫂子和两个孩子。
我不希望我爸妈连我死在哪里都不知道,眼巴巴煎熬一辈子,如果我扛不过去,你最后要把我烧了,把骨灰带给我爸妈。”
项蓁嘴唇抖动着,和王政清一起,把泣不成声的高佑翔拉了出去,他们走到门外,等卫不争。
卫不争把手.枪放在书架上,伸出左臂,捋起防寒服和里面毛衫的袖子,露出光洁的小臂:“我在亚金的皇冠商厦被一个女丧尸抓伤,伤口从这里到这里,大概二十五公分,三道,中间一道露出骨头,我以为我会变成丧尸,结果你们看到了,三天时间,我连伤疤都好了。
虽然听起来很像吹牛,可事实如此,我对丧尸天然免疫。”
沈危、王政清,项蓁、高佑翔全都楞了,盯着他看。
卫不争放下袖子,拿起□□,过去坐在窗下的布艺沙发上:“所以,我不用出去,我在这里看着沈队长,随时向你们报告他的情况。”
第28章 东篱村(三)
门被项蓁在外面用土封上。
沈危脸上又是一阵泛着死气的青灰, 他闭上眼睛,靠在树干上, 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额头忽然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他“倏”地睁开了眼。
卫不争垂眉敛目站在他身边,右手贴在他的额头。
沈危说:“别靠近我, 这里的丧尸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卫不争说:“别打扰我, 你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
在他们乘坐大宝贝冲出东篱村时,他通过手为沈危输入了大量纯净的无属性清灵, 虽然因为沈危灵根特殊,清灵进入他的体内后,宛如泥牛入海, 可沈危本人应该能感觉到。
沈危说:“也许你的确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可丧尸感染, 不是一般的疾病, 快过去吧,要不, 你就和他们一样,彻底离开这个房, 唔……”
卫不争面无表情地把矿泉水瓶子口朝下, 仗着沈危这会儿动不了,堵住他的嘴硬灌。
一瓶灌完, 卫不争说:“如果你再影响我, 我就再给你灌个大五倍的瓶子。”
沈危喘着粗气看卫不争。
卫不争走到对着院子的窗前, 打开窗户,手上出现一个不锈钢锅,里面是满满的清水,他把锅递给项蓁,手上跟着又出现一个陶瓷盆,里面放着两把挂面、两包青菜、两只烧鸡和十几个鸡蛋,他把盆递给王政清:“王大哥,你们自己做饭吃吧,后面出现任何情况,都不要打扰我和沈队长,记着,是,绝对,不能,打扰。”
王政清虽然不知道卫不争要做什么,但他这个态度,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安慰,他点点头:“放心吧,除非我们三个都没了,否则,天塌下来,也没人能打扰到你们。”
卫不争关了窗户,再次来到沈危跟前,手贴在他额头又感觉了两分钟,收起来,拉过沙发坐在他右边,把自己的右手塞进沈危紧紧贴在腿上的右手里面,让两个人的手心相对贴合。
他看着沈危说:“想象你身体中的经络、筋脉、穴道,再想象你腹部有个可以储纳能量、生发生命的丹田。
我输入你体内的,是至纯至净的能量精华,你想想这些能量精华,从你这只右手进入,先沿经络、筋脉、穴道进入丹田,再从丹田通过经络、筋脉、穴道送到你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能量精华,驱逐你身体细胞中的有害物,也就是丧尸病毒,继而取代丧尸病毒,和你的细胞紧密结合,最终融为一体,让你的血肉筋骨都更加强健。
如果你感觉到哪里对这些能量精华的反应最强烈,就用精神引导更多的能量到那里去。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沈危说:“明白,你在说,我是修真体质,你能为我疏导灵气,滋养我的丹田和灵根,同时祛除我体内的魔气。”
卫不争心里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无奈,如果知道这个人是这种悟性,他直接说灵根不就完了?现在,好像他在故弄玄虚装*似的。
他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是最佳修真体质,我可以将空气中的有益灵气——清灵——净化凝聚,然后导入其他人的身体;还能把你所说的魔气——乌冲,分离驱除除人体,你如果能发自内心地真正信任我的能力,治疗效果会更好。”
沈危说:“我对你的信任,和我对三位战友一样。”
卫不争说:“那好,现在咱们开始吧。”
“等一下。”沈危说,他的目光完全凝注在卫不争的脸上,“万一接下来的治疗不成功,我想先告诉你两件事。”
“你说。”
“你能凝聚清灵、驱逐乌冲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飞行丧尸头领是冲大宝贝和他去的,沈危如果不是担心丧尸的指甲会穿透大宝贝伤及他,根本不会陷入当下的险境。
“第二件事……”沈危盯着卫不争的眼睛说。
卫不争往沙发背上靠了靠,让自己的姿势舒服点,后面治疗的过程会比较长。
沈危继续说:“以后不要再扮女装,如果必须扮,记得遮挡一下鞋子,一般女孩子长不来43码的大脚。”
卫不争咬牙切齿:“我觉得我需要找个地方去冷静三天。”
沈危笑了笑:“如果这次我能扛过去,卫不争……”
卫不争:“什么?”
沈危:“没什么,谢谢你!”
卫不争不再搭理这个即将变成丧尸、还心大到能跟他打哑谜的人,他闭目收敛心神,开始运转功法。
死气再次涌上沈危的脸,他用红色渐浓的眼睛看了卫不争好久,感觉到那股特别让人舒服的气息接近小腹,才闭上眼睛,按照卫不争所说,专心引导清灵在体内运转。
乌云暗沉,暮色渐至。
微风吹过,除了墙头干枯的枝叶偶尔簌簌作响,天地间一片静谧。
屋内没有任何声响。
院子里也悄无声息,三个笔直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随着时间慢慢流过,他们的发梢和肩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当夜色褪去,黯淡的太阳从山顶泄露下一片苍白的光,照在山脚下寂静的院子里,霜花融化,新的一天在体型大如乳猪的老鼠的窥视中开始。
虽然个头变异了,老鼠还保留着警觉敏锐的天性,它围着石桌转了半圈,在项蓁的匕首从袖筒中滑出之前,蹿上高高的院墙消失了。
长43厘米,重3.77公斤,速度13.8米/秒,弹跳高度3.69米,高佑翔的脑子里划过一组数据。
队长被丧尸抓伤22小时38分钟了。
他和项蓁做了个手势,项蓁回了他一个。高佑翔轻轻走到石桌前,用一个十分精致的竹叶图案瓷碗盛了一碗水,端着向房后走去。
项蓁一倒门和窗之间,站定的时候,他感觉脚下触感异常,低头望去……
青色原石窄窄的缝隙间,全都是细绒绒、嫩绿色的尖芽芽,他愕然地睁大了眼,扭头看房子外墙上爬着的不知名藤蔓。
藤蔓上还有很多干枯的叶子,但干枯的叶子根部,一个个暗红的新芽芽苞破茧而出,蓬勃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
项蓁转身,恢复警戒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