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师兄在。”季渝靠着沈温红,模糊不清地说。
沈温红愣住,他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季渝一恍惚,浓烈的悲伤从神魂之中弥漫开来,再往前,孤崖之上,是不见底的魔渊。他看着自己抱着沈温红一步步往前走,走到崖边,望下无尽深渊。
他听见有人道:“剑主,您可做好决定了?魔渊底下虽好温养魔气,却也要承受这太古锁魔石的威压。”
“我很快回来,他要是念我,你就与他讲,我很快就回来接他。”
为什么要留他在这……
“他要是醒来看见这一切,得多难过,我得替他讨个公道。”
什么公道……
渊底的风吹开季渝额间细发,他低声与爱人说着话:“你要好起来,等我来接你。”
“师兄很快就回来了。”
季渝头疼欲裂,那亲身所触的冰冷身体,魔气骇人的太古魔渊,神魂深处哀鸣的伤痛,尽数涌出来。原来千年之前,沈温红之所以被封太古魔渊,全然是他的手笔。也是他亲手将沈温红封印在太古魔渊极深之渊下,说好了来接他,却失信于他。
他看似随意其实心里比谁都骄傲,任由他去讨公道,毁掉他的骄傲,我比他更难过。
季渝听着那神魂的悲鸣:是人是魔又如何,你醒来之日,师兄再与你……
一等便是一千年。
一千年,他因一己之念将眼前人封印了一千年,说得再好的话,也抵不过一千年的空白。
他该多么无助,睁眼醒来在封印之中,无人相陪。
季渝自心里而生的痛苦,夹杂着那挥之不去哀伤,他真是自持己见之人,自以为强大,自以为可许他太平世道,许他仗剑天涯,到头来却是一番笑话。
人渐渐走远,春去冬来。
季渝睁开眼,入目罗帐。谢小青神情疲惫地坐在一旁,见着他醒了,连忙起身过来:“可还好?昨日你神情恍惚,神魂不稳……”
“沈温红呢?”季渝打断他。
谢小青见人醒来,神情焦急像是变了样,“似是故友传信于他,今早他接到信便匆匆出去了,想必很快回来。”
季渝伸手捏下眉头,掀开被褥拿起一旁的剑。
谢小青连忙拦住他,“剑尊,您要去哪?”
“我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3.25卡
这章有一半都是打翻重写琢磨了我一个晚上。
哎感冒头晕标题凑合吧,等我状态好点我再修修。
大纲计划到30w,我怎么感觉我要写到40w了……
啊这周能搞事吗,能写到吗,我好想写qaq
☆、天玑一脉
谢小青不知这两位又是出了什么情况,季渝神魂不稳陷入昏迷,他好不容易替他稳定了神魂,可这少一魄的神魂显然不是第一次出现波动。照目前情形,这位剑尊要先找回一魄才是正事,这一次只是昏迷,万一下一回直接沉睡几年,那可事大了,“您先等等。”
“为什么?”
“您的神魂已经不稳,冒然出去要是……”
季渝皱着眉想着要怎么摆脱这谢小青,门却忽然被人推开。
还在理论的两人齐齐抬眼望去,顾鹤之伸出纤纤玉手将门合上,道:“刚醒了就要闹腾?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季渝问她:“你来干什么?”
顾鹤之眼神嫌弃,像是在看白眼狼一样,她道:“莫要去找他,他走之时交代了下是去见个人,很快就回来,让我先与你商量。”
“商量什么?”季渝退后两步,坐在床上。
谢小青微微退了几步,道:“两位相谈,谢某不便打扰,若有急事,遣人去鲛人居寻我。”
说完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顾鹤之微垂着眼,拈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季渝静静看着她,等待着她开口。过了片刻,顾鹤之才缓缓开口:“天虚剑阁天玑峰。”
季渝微微蹙眉:“天玑峰怎么了?”
“几年前天虚剑阁百年大典那场大火,我觉得甚是蹊跷,就拖人查探一番。从天虚剑阁山门下到东海,凡间传闻大致有二,其一天虚剑阁遭凤凰天谴,其二天虚剑阁即将大乱。”顾鹤之微抿了口茶,“无论其中真假,既有传闻,那必定有因有果。这因果就来自天玑峰。”
季渝思索一二,问:“天玑峰现任峰主慕月,这几百年来规矩安分,并无离经叛道之举。你这一说,无凭无据,当何解释?”
“你若要证据,我自然可为你找来。这慕月确实是规规矩矩一道修,可他师尊并不是常人。天玄老祖半步同生境,也未达到永生境界得道成仙,他留在天虚剑阁多年,当那长老会背后人许久。我不说,你难道不生疑?”顾鹤之问。
季渝道:“长老会背后有动作并非一年两年,天虚剑阁制度如此,逢三千年一更任,天玄师伯卸任本在意料之内的事情,你之意思,这百年大典上那场火,是天玄师伯与妖主凤凰火勾结而起?”
“怎么不可能?”顾鹤之嗤笑一声,“凤凰火好歹是个妖主,若无吸引他的事物,他无缘无故去烧你玉衡峰作甚?得你天虚剑阁追杀,这好果子真这么容易吃?”
季渝问:“那你与我相商这天玑峰天玄长老,可为何意,放火烧山是凤凰火,与长老会又有何干系?若真有关系,你也要拿出证据来。”
“花醉。”顾鹤之道:“凤凰火去天虚剑阁,与我当年目的相同,他想去剑冢查花醉剑。”
季渝闻言,不确定地重复道:“花醉?”
顾鹤之冷笑道:“有一事你可不记得,当凤凰火容炙求爱花醉剑灵一事,当年可闹得天下皆知。花醉剑尊失踪一千年,修道界传言他陨落某处秘境,他之本命剑花醉剑自然会回归天虚剑冢。凤凰火追寻花醉上千年,多次寻她未果。”
“东海有人放出消息,说花醉还在天虚剑阁,你说他听到此消息,难道不会上天虚剑阁查个究竟?”顾鹤之美目微抬,“这个时候若有人与他接洽,说协助他进去天虚剑冢,你说他会不会动心?”
季渝脸色严肃:“放任凤凰火在天虚剑阁闹事是天玄师伯的手笔,那为此他可博得什么好处?凤凰火为了花醉剑深入天虚剑冢是他的目的,但天玑峰与凤凰火做交易,好处在哪?”
顾鹤之道:“若为了天虚剑阁阁主之位,你认为如何?”
季渝反驳道:“天虚剑阁三千年一更任,天玄做这些打算若是为了扶慕月接任也说不过,天虚剑阁阁主向来不会从峰主中升任,而是由天枢一脉代代相传。除非他想冒全阁上下反对的风险改制。”
顾鹤之沉默不语。
季渝继续道:“以天虚剑阁现状而言,改制是绝无可能,天玄没理由做这些打算,天虚剑阁是个庞然大物,不是他想推就能推倒。这么多眼睛看着,他何必冒这个风险。”
“天虚剑阁真的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吗季渝,你仔细想想,千年前沈温红出事,可不是在天虚剑阁秘境之中,千年后传谣天虚剑阁将大乱,凤凰火闯入天虚剑阁烧了一把火。这两事虽相隔千年,可期间天虚剑阁几百年里就没发生过其他事情?”顾鹤之厉声问道:“天玄此人,到底有无疑点!”
季渝沉声回道:“我让于箜回天虚剑阁查玉衡峰的事情,九百年前我发生何事,我自要追究。至于天虚剑阁长老会,他们的动作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几年前那场火他们没闹大,若是闹大便是天虚剑阁阁主失责。”
“阁主失责,也不会到退位的地步,就算楚寒秋不当阁主,也轮不到天玑峰一脉的人来接着阁主之位。你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长老会若想要动摇天虚剑阁,还不到时候。”季渝说完,看着坐在一旁的顾鹤之,直言道:“沈温红一事,也许跟凤凰火是两码事。”
顾鹤之问:“那是为何,有人要害他入魔?沈温红与你一同踏入同生境,就是天虚剑阁更大的福庇。你门人若为天虚剑阁着想,自然不会害他。可事实证明,他就是在天虚剑阁秘境里入魔,除他亲近之人,又有谁能借此下手。”
季渝沉思,“凤凰火一事若为天玄背后的长老会所为,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消耗楚寒秋的威望?动摇天虚剑阁根基来改制,这是长久也未能成就之事。沈温红入魔一事实在蹊跷,我只是觉得将两事连起来过于草率。”
两人相视无语,季渝心却想着,顾鹤之的消息确实可解当前疑惑。几年前凤凰火入天虚剑阁是为了进剑冢找花醉,与他接应的天玑峰是为配合长老会行事,这一点上是说得清的。为了给楚寒秋找麻烦,这些年长老会没少做事。
但沈温红一事则不一样,长老会里头还有沈温红的师尊瑶华真人,她若是有任一风声却不会放任这样的情况出现。瑶华真人待沈温红如亲子一般,他失踪的日子里不停歇一直在寻找,断然不会害他。这一来,两事就说不通。
季渝总觉得,沈温红入魔一事的背后,不止是天虚剑阁,还有更多人牵扯其中。
顾鹤之起身,道:“将此事告诉你,也由你来抉择,天虚剑阁的事我不会管,但若是牵扯到沈温红入魔一事,我可不会考虑什么情分。我顾鹤之一生好友不多,但为友,自然要替他讨回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