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诤面朝墙壁,淡漠地说道:“我已不再是极乐门之人了。”
“看来是没消气。”白澈无奈地撇撇嘴,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委屈地抱怨道:“嘁!仙位请辞要向天帝呈启才行,你说不干就不干了,怎么不负责任呢!”
“我自会呈启,不劳你费心。”白诤耸了下肩膀,“起开。”
“师尊…”
“别叫我师尊,我担待不起。”
“这可是你说的啊。”白澈偷偷笑了笑,得寸进尺地趴在他的耳边,悄悄唤了一声:“怀安…”
“你!”白诤回过头,正对上这孩子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他白了他一眼,不愿中他下怀,枕着手臂不看他,“来干嘛?”
“自然是来找你。”
“找我干嘛?”
“找你算账。”
“你?”白诤被气笑了,“好啊,算什么帐?”
“你言而无信。”
“我何时言而无信?”
白澈不由分说地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死死搂住他的腰,嗔道:“信誓旦旦地说要永远陪我,这才陪了多久?就把我给扔了!”
白诤本想挣开他,却被他这番话直接抽空了力气,他任由他抱着,开始了漫长的沉默。
白澈也不插嘴,他太了解他,这个人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非得自己开解,明明只有一根筋,却打了无数个死结。
“澈儿…”
夕阳沉入远山,白诤僵硬的身体总算动了一下,他覆上揽在自己腰际的手背,沙哑的嗓音中透着一丝难捱的落寞。
“我懂不了你啊。”
他迷路了。
“嗯,你太笨了。”
“哈…”白诤噗嗤笑了出来,“可是呢?”
“可是,我足够聪明。”白澈的额头抵着他的后背拱了拱,“人越通透,就越多顾虑,越愚鲁,便越肆无忌惮,像梵玉上仙那般通透却疯狂的人不多,像你这般愚鲁却规矩的人也不多,只有我,半瓶子晃荡,活得最是无趣。”
“听起来,梵玉比我强多了。”
“他自然比你强得多。”白澈不暇思索地答道,“可代价也多得多。”
“什么代价?”
“太累了,太辛苦了,他那样的人,只有燃烧自己,才能获得自由。不像你,简简单单,容易满足。”
我…容易…满足?
白诤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可能现在不容易了。”
嘴上漏了风,心中的话竟脱口而出,白诤自己和白澈都吃了一惊,他抿了下嘴唇,翻身注视着白澈,黯淡的目光勾勒他挂着浅笑的嘴角,意味不明。
我究竟,想要些什么?
我还在雾里看花,而他,又洞悉一切了么?
“澈儿,我和从前的白讥,在你心中是一样的么?”
我在语无论次些什么?
白澈莞尔:“为何问这个?”
没有发现焦灼早已彻头彻尾地刻画在通红的脸上,白诤摇了摇头,“罢了,只是随便问问。天色不早了,莫要反客为主,起来吧。”
白诤正欲起身,白澈突然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整个人顺势压在了他的身上,白诤一头雾水地瞪着他,“白澈!你干什么?放开!”
“怀安。”
“嗯?”
“你是不一样的。”
白诤怔了一瞬,问得不由自主:“哪里…不一样?”
“我若告诉你,你答应我,再如何愤怒,也不可将我逐出师门。”
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狂跳,白诤吞下一口空气,强装镇定地颤声道:“有这么严重?”
白澈用力点点头,“嗯!”
“莫非你招惹了什么祸事?”
“算是吧。”
白诤瞳孔一缩,“到底怎么了?”
白澈笑了笑,“你闭上眼睛。”
“你卖什么关子?”
白澈撒娇地扭了扭,“你先闭上嘛!”
白诤拿他没辙,只得照做,“嗯,说吧。”
白澈屏住呼吸,慢慢俯身,几乎没有犹豫地,轻轻吻上了他的唇角。
痒。
整个人都凝固了。
挠不着。
眼睫扑朔了几下,白诤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
“白澈!”
涌动的暗流酿成了海啸,白诤甚至不理解自己因何而震怒,是因为受到了羞辱,还是因为被戳穿了呢?
他当然想不到这里,他太迟钝了。
迟钝到头脑比心,不知停滞了几个节拍。
疾风袭来,白澈做好了承受任何后果的准备,可那挥来的巴掌,莫名就停在了脸颊之旁。
他被震下了床。
白诤挺直脊梁,白澈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透过他单薄的背影推测他对自己保持的最后一丝垂怜。
“你…在耍我玩么?”
“我没有。”白澈膝盖一弯跪了下去,“就是这里,不一样。”
白诤无言,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释。
白澈膝行上前,抱住了他的腿,“我想做他的徒弟,不想做你的,我想叫你怀安,不想叫他梵玉,这就是不一样!还要说得更明白么?我…”
“不必了!”白诤呵道,生生截断了他的告白。
他害怕。
害怕是假的,更害怕是真的。
他没有白讥那般飞蛾扑火的勇气,他只想白澈好好的,自己也好好的。
讳莫如深的事情一旦被摆上了台面,注定覆水难收。
“别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
“我脾气暴躁,人又呆板苦闷,谁都对我避而远之,你…”白诤自嘲一笑,态度也平和了些,“白讥将你托付于我,我便照顾你,善待你是分内之事,你小孩心性,一时将这种依赖误会成了…嗯…爱慕…我不怪你,你大概是在极乐门憋坏了,日后多下来闯荡闯荡,也就…就…”
他越说越大声,像是要弥平丧失的底气。白澈只是耐心地让他讲完,然后静静地抬起胳膊,掰开他紧攥的拳头,牵住了他的手。
“我,蒋昱,白澈,历经背叛与被背叛,历经抛弃与被抛弃,历经荣华与潦倒,历经圆满与残缺,短短一百余载人生,尝尽炎凉冷暖,这颗七窍玲珑心,难道还看不清自己渴望什么吗?可是白诤,你呢?你看得清么?”
必须甩开他的手。
“师尊。”
“嗯?”
白澈却先松手了。
这毫无波澜的“师尊”二字让白诤察觉到自己的可笑,为什么失落?这不正合我意么?
他瞥向自己空荡荡的手掌,百思不得其解。
“沉璧!”
白诤霍然回头,只见白澈召出长鞭,双手奉上。
“打我罚我,随你处置,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再说一遍…”白澈坚定地望着他,一字一顿,饱含不容抗拒的倔强。
“我、喜、欢、你。”
心尖泛起抽痛,白诤懵了,他隐约有一种直觉,再逗留片刻,他就要缴械投降了。
有些话,果然不中听啊。
他哪里还顾得上理会沉璧?左脚拌右脚,狼狈地跌了一跤,爬起来落荒而逃。
第44章 今夕复何夕
粼粼金光渲染着斜阳下的湖畔,酒不醉人人自醉,黑屠倚着柳树,被撩人的暖风拂得微醺。时候不早了,他唤了两声,张开双臂,笑眯眯地迎接那个朝自己滴滴答答扑将过来的人。
“屠屠!”
“哎呦!”黑屠结结实实地将他揽个满怀,为他擦干湿乎乎的脚丫,“好玩么?”
“嗯!”
“没捉到鱼,可就要饿肚子了,哪里好玩?”
“啊?”白讥摸了摸自己瘪下去的肚皮,撅起嘴嘟囔道,“你不给我做饭么?”
他撒娇的时候甚是可爱,黑屠忍不住想逗逗他,“关我何事?是谁说不准我下水,一切包在他身上的?嗯?”
“我不知道…谁呀?”白讥嘿嘿乐了两声,手指在他心口上划着圈,挑起那双永远带着雾气的桃花眸无辜地瞥向他,“他就不能…说话不算话么…”
含情脉脉的眼神,理直气壮的勾引,天生尤物,无师自通。
黑屠就快招架不住,他不争气地咽下口水,竟突然觉得饥肠辘辘。
“屠屠…”
“梵玉,你别动了。”
“嗯?”白讥眨了眨眼睛,困惑地盯着他。
“别动,就一小会儿,好么?”
“哦。”
黑屠笑了笑,紧紧搂住他的腰,胸膛相贴,分享他坚实有力的心跳。他抵着他的颈窝,贪恋地嗅着他发丝间诱人的清香,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犯罪了。
“屠屠…你睡着了么?”白讥悄悄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好饿…”
黑屠轻笑一声,在他耳鬓落下一吻,“你在这里等我,数到一百,我保证回来。”
“若是没回来呢?”
“随你处置。”
“真的?”白讥高兴地拍拍手,“你不能耍赖!”
黑屠点了点他的鼻尖,“我可学不得你。”
“嘻嘻!一二三!”
白讥当即飞快地数了起来,黑屠无奈地笑了笑,朝湖中疾奔而去。
不消片刻工夫,黑屠便又出现在白讥面前,手中还拎着一条被震晕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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