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回去便交给阎刑。”
“哈哈哈…好,好。”黑屠爽朗地大笑起来,“怀安上仙都学会打趣了。”
“决明宗不是也一样?”
“他真是个有魔力的人。”黑屠宠溺地回望了一眼,诚恳地说道:“我想给他平凡人的生活,有朋友和家人相伴,你们若是得了空,就来陪陪他吧。”
白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黑屠对白诤作了一揖,“还请上仙给苍乙真人过目后,将其焚毁才是。”
“用不着你说。”白诤将卷轴端正地收好,“他这条被扒了几层皮的烂命,可再也经不住死去活来地折腾了。”
“是。”
两人相顾无言,白诤也不拖沓,恢复了一贯的庄重,“我这就走了。”
“可是白澈…”
“谁管他!”
白诤的耳根骤然染上一层酡色,一张脸姹紫嫣红好不热闹,他躲闪不及黑屠那犹有意味的眼神,不顾他的挽留,忙不迭地逃走了。
第46章 看破不说破
白讥与白澈并肩而行,在一棵玉兰树后驻足,两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阵,又突然照镜子般地,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哥哥,陪我玩嘛!”
白澈做出了一个呕吐的姿势,“求你了!梵玉师叔,你不要脸,我都替你臊得慌。”
“怎么和长辈说话呢!”白讥飞踹了他一脚,也不觉羞耻,环起胳膊勾唇一笑,“怎么看出来的?”
“嘁。”白澈撇撇嘴,“我这颗玲珑心又不是白长的,在老奸巨猾之人身旁耳濡目染一百年,早该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得意忘形。”白讥按着他的肩膀一跃而起,枕着手臂仰头躺倒在一根树杈之上,轻轻叹了口气,“那个傻子啊…”
“为什么装?”
“若我告诉你,今早之前我并不是装的,你信么?”
“你的意思是,你昨晚一夜之间恢复了记忆?”
“嗯。”
“我信。”
白讥嗤道:“这会儿我又不是老奸巨猾了?”
“撒这种谎,没有意义。”
“哈哈…”白讥顿了一下,惬意地阖上双目,“没想到唤醒我的竟然是太虚咒。”
“意外么?”
“不怎么意外,只是有点失落。”白讥吹了一声口哨,无奈地说道:“我拼了命想要摆脱的东西,终究已经融入骨血了。”
“别太贪婪,过犹不及。”白澈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承不承认,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真正失去过什么。”
“承认啊。”
“所以…”白澈席地而坐,“都是别人在迁就你的任性,受苦受难的是他,你没资格无病呻吟。”
“我的确太自私了。”白讥坦率地笑了笑,“怎么办呢?我还挺喜欢这样的自己。”
“你当然喜欢,不顾后果无视代价疯子一样只为自己活着的人生,谁不喜欢?”白澈出神地薅着新嫩的草皮,喃喃道:“玩不好的话,就万劫不复了。”
“说的是呢,一时冲动,想想都后怕。”
白讥睁开一条细缝,隔着树叶间的孔隙窥视正午的暖阳,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澈儿,我们都是懦夫,都会胆怯,这是人之常情。所谓勇气,不过是心存渴望,今天攒一点,明天又攒一点,日积月累,终于在哪个瞬间破茧而出罢了。我得到的,无关乎对错,只关乎取舍,懂么?”
白澈淡淡一笑, “你总是问我懂不懂,全天下除了黑屠,又有几个人懂你?”
“他不是懂我,他是爱我。”
“真肉麻。”
“哈,哈…”白讥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其实更像是在喟叹,他抚上自己的胸口,某个地方正在一震一震地雀跃着。
“不过…我现在,越来越懂他了。”
“好了。”白澈掸落满身的碎屑,堵起耳朵酸溜溜地说道:“你也是一千岁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就不!”
“行吧。”白澈起身便走,“我不理你了,我去找黑屠。”
“等等!”白讥翻了个身,笑眯眯地瞧着白澈,“好徒儿,不对,好师侄,帮人家保密嘛!”
“可以。”白澈扬起头,“不过我有条件。”
“切。”白讥软踏踏地撑着身子,又歪歪扭扭地倚上一旁的树干,一双媚眼洞透地睨着他,“想知道什么?”
“怀安他…”
“哎呀呀,现在都不叫师尊了。”
“别捣乱。”白澈望着远方那决然离去的背影,烦躁地蹙起眉头,“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白讥一怔,“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想问,没有为什么。”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不必问了,我是认真的。” 白澈舔了舔嘴唇,莞尔一笑,“比当年抛弃家人,选择和你去极乐门的时候,还要认真。”
“是么?”白讥盯着他从容不迫的眸子沉默了片刻,又怠惰地躺了回去,像是在梦呓一般,将一件久远的故事,漫不经心地讲述了出来。
“在你之前…怀安还有过一个徒弟,乖巧又聪慧,成天黏着他,可比你听话多了。那些年岁,他不苟言笑的脸上偶尔也会展露一点难得的笑容,谁都看得出他有多疼爱这个孩子,可惜啊…事与愿违。”
“他死了?”
“嗯。”白讥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踟蹰了半晌才继续说道:“怀安与我一同修炼太虚咒,走火入魔,师尊无计可施,只得斩断他一脉灵根。他虚弱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形销骨立,也不知还能扛多久…他体质纯阳,或许唯有寒潭中的冰莲可为他续命,但寒潭凶险异常,神仙也踏足不得,那孩子一声不吭地独自去了。”
“他回来了么?”
“没有。”白讥苦闷一笑,“最残忍的是,怀安和他一样倔强,也一声不吭地…拼着最后的气力去追他了…。”
“找到他了么?”
“找到了,一具尸体,还有…一朵冰莲。”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白澈摇摇头,“后来呢?”
“哪还有后来啊。”白讥的嗓音有些沙哑,说话也含糊了起来,“他再也练不得太虚咒,极乐门容不下悲伤,此事便成了禁忌,任谁都绝口不提。他自己也明白规矩,忍着憋着几百年,脾气愈发孤僻火爆,哼,一点就着,更没几个人敢与他搭话了。旁人没有铭记缅怀的义务,除了他,大概都淡忘了吧。”
白澈兀自站着,他知道白讥已经说完了,而且他也听够了,两个人默契地截断了话题,安静得甚至能听见微弱的风声。
“我像他么?”
白澈冷不丁地开口。
“像。”白讥不假思索地回答,“但你不是,白诤也没当你是。”
“那我是什么?”
“你是白澈,是怀安上仙唯一的弟子。”白讥说得斩钉截铁,平缓的语气中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澈儿啊,别钻无谓的牛角尖,谁的肉上没几道疤?谁的心头没件遗憾挂念?可那不是靠某人替代就能够愈合的。他接纳你,并非是在你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恰恰是他终于下定决心接纳那个罪孽的自己。人呐,难的从来都不是躲在角落里自怜自艾,而是即使无法原谅,不能挽回,饱受煎熬,仍选择面对一切,坦荡磊落地前行啊!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可我帮黑屠做到了,你也帮白诤做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厉害。”
“哈…”白澈嘴上揶揄,眼中却闪烁着洒脱的笑意,“梵玉上仙长篇大论地磨叽半天,原来还是为了自吹自擂啊。”
“那可不。”白讥也笑了,“怀安那人最是不会低头的,他是个莽夫,只顾一猛子披荆斩棘地走,想不通的事就搁在一边不再去想,比不得你这一肚子弯弯绕的机灵鬼。有些东西,你非得给他点明了戳在眼前才能被他注意到,懂么?”
“懂懂懂,真啰嗦。”
“不听老人言,你就等着吃亏吧!”
“少倚老卖老,你怎知我没有点明?”
“呦呵?怪不得闷闷不乐,看来是被拒绝了啊!哈哈…”白讥啧啧嘴,卷着头发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白正直浑身上下,哪有个拿得出手的优点?”
“再不济也比黑屠强吧?那个烂木头浑身上下,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
“臭小子!”白讥气急败坏地揪下一把叶子朝白澈劈头盖脸地扔去,“你这可还没成呢!就学会胳膊肘往里拐了!”
“胳膊肘本来就是往里拐的!”白澈边躲边逗他,“师叔,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么?”
“滚!”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有本事你就出卖我!”
“你看我敢不敢!”
“你们在聊什么?”
白讥顿时老实了下来,速度之快简直令白澈咋舌,只见他转眼间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刚才还如履平地的人这会儿却连平衡都保持不住,畏畏缩缩地蜷在树杈的角落上,一副摇摇欲坠的可怜模样。
“屠屠…”
黑屠看向白澈,似乎是在问他发生了什么,白澈翻了个白眼,冷漠地指了指白讥:“我去方便了一下,回来他就在那哼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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