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缺银子,缺拿银子造堤的人。”傅苍寒知道殷迟说到这里便再无更多交谈的可能。他站起身,拿起挂在一边的披风。
殷迟手指一紧,身体先反应跟上了傅苍寒。
傅苍寒垂眸望他。殷迟撇开眼,不欲与他对视,道:“辜负殿下厚爱,区区惭愧。今日又承蒙殿下相助,恩情区区不敢忘怀。”
傅苍寒反手披上披风,抬脚往外走去,他面对着天光,将房屋里的灰暗抛在身后。深色的披风下露出雪白的衣衫,像是度了一层光。
他的声音清浅而淡薄,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他道:“不必。殷晚朝雨势磅礴,切莫悔恨。”
殷晚朝,雨势磅礴,切莫悔恨。
傅苍寒带着人马离开后,殷迟依旧浑浑噩噩的站在屋子里。是雨势磅礴,还是未来不可遇见的灾劫灭天?切莫悔恨?悔什么?此时此刻不曾作为?恨什么?轻贱了人命还是看错了自己?
傅苍寒,你简简单单一十一字,却给了我无数的疑问无法解答。
玉启明解决好后续问题后来找殷迟,问那位好心的兄弟究竟是什么身份,看着气派得不得了。殷迟一口气喝干了杯子里的凉透了的茶水,没有多说。他拍了拍玉启明的肩膀道:“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如果还有机会,以后的宫宴玉侯爷拉你去的时候你别躲,去了也别光顾着调戏漂亮的宫女,多往上头瞅瞅。今天的事情你记得事无巨细完完整整的告诉玉侯爷。他吃的盐比我们俩加一起吃的饭都多。我们理不清头绪,侯爷或许能知道情况。”
殷迟交代一句玉启明就点一下头。殷迟交代完了,问玉启明记住了没有。玉启明连连点头。他点完头后才摸着下巴觉得好像不对,比起自己殷迟更像是哥哥。
玉启明反应过来也来不及表现自己的兄长气场了。殷迟已经骑着二白离开了。
二白虽然也放在玉启明的马场养,但是并不与玉家的马住在同一个马厩。吃的用的也都是殷迟的人在打点照顾,此时并没有被波及。如此看来,此事针对之人并不是殷迟。而玉家的马只有穷奇和新来的几匹宝贝胡马中了招。
穷奇住的是玉启明特意新盖的马厩,吃的也都是马倌精心准备的吃食。而那几匹胡马新来,玉侯爷宝贝它们,其它排的马厩又恰好都满了,便放到了穷奇那一排的马厩里。
这次发疯的只有穷奇与那几匹胡马。暗处的人针对的是穷奇还是胡马,便是其中关键。
殷迟按了按额角。一路上玉侯爷家的马匹发疯差点伤人的事已经传扬开来。他放慢二白的脚步,到一家客栈下脚,将二白交给小二后进了客栈,上了三楼。
三楼是专包给贵人的雅间,殷迟常年包下了一间。殷迟刚在雅间坐下,小二便端来了泡好的热茶,熟稔的问:“殷公子今日来吃些什么?”
殷迟拿了个空茶杯,店小二机灵的帮他将茶斟满。殷迟两根手指捻着小巧的白瓷茶盏,赏了块碎银子给他,道:“随便炒两个小菜,加一壶好酒。要你们掌柜亲自掌勺。”
店小二一听便明白了,收了银子欢欢喜喜的的退了出去,原封不动的将殷迟的话传给了店掌柜。
没片刻掌柜的便亲自端着三个小菜加一壶上好的酒进了包间。他将托盘放到桌上,将酒菜摆好后却不退下。反而在一边站定,从袖子里抽出一本账本来,笑道:“公子今日来可吓了我老赵一大跳。这是这个月的账册,外头分店的账册都还没到,您先查查。”
殷迟不入官场,却在外经营了不少店铺,除了每月定下几日查账少有多问。他不想自己当真变成一个废物,却也不愿将这些铺子当成自己的暗桩经营。只做再简单明了不过的生意人。
殷迟倒了杯酒,夹了一筷子糖藕,没有急着去看账本。他尝了一口菜又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笑道:“掌柜的手艺还是这么好。账我过段时间等账本都过来了再查。今天来也是事出意外,想问一问掌柜的,这几日店里有同外族的买卖么?”
赵掌柜收回账本,仔细的回忆了两遍后摇了摇头:“朝廷与外族通商,以前倒是每月都能见着几个外族商人,最近却是没有见到了。”
没有外族来,那难道与胡马无关?
殷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样无妨,掌柜的先忙去吧,我自个儿吃着就行。”
赵掌柜答应,藏好账册端着空端盘出去了。
恰是中午,殷迟忙活了一个早上早饿了。自己一个人用了饭后同掌柜的说了一声先将二白放在客栈养,掌柜的连连答应。
外头的天色愈发阴沉,殷迟又去了一趟首饰店。店掌柜说是最近运了不少的外族首饰,殷迟示意他先压下。不管是不是胡马的问题,将东西先压下总是无妨的。
殷迟照例让掌柜将最新的几样东西留下送给殷袖冬。出店时,外头开始下淅淅沥沥的小雨,掌柜送了把油伞给殷迟。殷迟道了谢,又接连去了药材铺与古玩店,皆无更多的所得。倒是在雨势下大前提着一堆谢礼去了太子府。
前朝曾发生太子于东宫谋逆之事,到了大晋朝便将东宫从宫内移了出去。专门在宫城近处选了块地,建了座太子府。
殷迟估计傅苍寒该从宫里出来了。道谢是借口,探一探当今圣上对于秋汛之事的口风才是实情。却不想他连人带东西被挡在了外头。
也对,他殷迟名声在外,太子府的随从自然是看不上他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殷迟随手将东西扔给了看门的小厮。那模样高傲得了不得,东西他太子殿下爱要不要,他人情是送到了。以后也同高贵的太子殿下没交集了。他们两个人就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没得遇见了相看两厌。
不知道那小厮将他的话带给了傅苍寒没有。估计是不可能原样说给傅苍寒听的,东西也未必真能到傅苍寒面前晃一圈。殷迟坐在屋子里没有点灯,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拍打着屋檐不带停的。
殷迟听着雨声,默默了发了会儿呆。最后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
“殷晚朝,你是不是有毛病。没事儿找事儿去找傅苍寒做什么。光明正大找着借口去见他一回,就问一句皇上究竟是怎么想的?这藕断丝连,当断不断的模样有意思么?”
雨声“嘀嘀嗒嗒”心静的人越发精心,烦躁的人越发坐立不定。傅苍寒是前者,殷迟是后者。
殷迟霍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也不知道在生哪门子气。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呼啦啦的对着脸扇风。
是气自己摇摆不定,还是气傅苍寒立场坚定。思及此,殷迟摇扇的手一顿。呆呆的在漆黑的屋子里站了片刻,才恍惚的喃喃:“殷迟你脑子莫不成真毛病了。自以为是的认为傅苍寒从宫里出来了,怎么不多问一句你家主子到底在不在里头就敢拦着小爷呢。”
人生许多时候选择都是一时冲动。头脑发热凭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劲儿就将人生的路硬生生拐了个大转弯。殷迟后来每每回首,都无比庆幸他头脑这一回发了个高烧,烧坏了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胡乱查的一点资料【捂脸】完全不考据星人。感觉果然九点什么的太看得起自己了【捂脸】咱们以后还是改成十点更新吧。总是延迟让小天使等。介只错了,汪的一声。【已经补全】
今天终于又粗长了一回~
求收藏求评论的小尾巴~小天使们求别养肥啊~~介只承受不来啊~~~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幻境前尘(七)
第三十五章 幻境前尘(七)
一腔不知道哪里来的热血驱使下,殷迟冒着大雨进了太子府。已是夜半时分(前日夜11时至当日凌晨1时),太子府内静悄悄的,唯有巡逻的守卫还在走动。偌大的府邸屋子里的灯火近乎全数熄灭,唯一亮着的房间便如同暗夜星辰般显眼。
殷迟躲过巡逻的守卫,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盯着映照出烛火的屋子找了过去。兜头的冷水打下来,殷迟浑身上下湿了个透彻。他像是一只猫儿,从屋檐上飞下,落地无声,灵巧的将自己藏在了屋檐之下。他贴着屋檐吐了口气,阵阵寒风吹袭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傅苍寒只着了里衣,肩头披着一件雪白的衣裳。案头的灯火照亮他的脸庞,在下颚出打下一层阴影,将原就冷俊的面貌更添了两分锋芒。他不疾不徐的润好手中的狼毫,收回手时手腕突然用力射出毛笔。
殷迟抹了把还在滴水的脸,脑子还是半懵不醒的。幸好的警觉性和手脚功夫都还算到家,下意识的侧过脸手指一截,将毛笔夹在了两指之间。
“劳烦深夜到访,不妨一见。”冷冷淡淡的话语从破了个洞的窗户缝儿刺溜一声钻进殷迟的耳朵里。这人请不知名的不速之客也是客气有礼。
来都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得下去露个脸。转头就跑不止会将他所剩不多的脑子再丢个精光,还非常没胆魄,没种。
于是殷迟下去了,破窗而入。
傅苍寒端坐于书案之后,抬眼望去,一时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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