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停下。”他全身压低伏在马背上,防止被穷奇甩下去。
前面的道路已经渐渐开阔,穷奇却越发疯狂起来。一头往树上撞去,还好殷迟强硬的将它的头扭转了过来。穷奇四蹄狂躁的在地上刨动,“咴……”的长嘶一声,猛的抬起两只前蹄差些将殷迟甩下去。
殷迟踩着马镫侧身一让,单脚踩在马镫上,另一只叫挂在马鞍一侧,双手抱住穷奇的脖子。
不行,前面就是官道,一旦穷奇冲上去,这个状态踩伤几个人都是轻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踩死了人,造成的损失便没有那么好估量了。
殷迟这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来。穷奇突发异状,不是有人给他下套就是给玉启明给玉家下套。可偏偏他身上无利可图,玉侯更是出了名的远离朝政,只管吃喝玩乐的闲散侯爷。谁会有利可图?
穷奇一下不成,又开始撒泼,甩头甩背,往树上撞。眼见离官道越来越近,殷迟手中发紧。对一匹疯马,你杀了容易,要完好无损的打昏它却是比杀了它要难十倍不止。
这可是玉启明他儿子,二白兄弟。今日他要是不解决了,玉启明那里他就不用交代了。殷迟深吸一口气,脚下蓄势待发,算是豁出去了。
前头越来越亮,一队马队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眼看着一不小心就要同殷迟这头撞上,领头之人却是猛的一勒缰绳,一眼见到了树林里的殷迟。
“绊马索。”
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殷迟下意识的一松手,没了束缚的穷奇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殷迟搭在马侧的腿一放,一手改扣住马鞍,呈仰面朝外的姿势。那声音还没过脑子,身体便先一步明了跟着照做。
此时官道上挑着竹担背着竹篓的百姓也看到了穷奇,吓得纷纷避让。
傅苍寒飞身离马,在穷奇要跃出树林的前一刻抓住了一只前蹄。同时,殷迟手运内力捉住了穷奇的另一只马蹄,扣在马鞍上的手和踩在马镫上的脚顺势一放。
“咴……”穷奇一声嘶鸣,前蹄一曲,摔倒在地。
方成带着几个人利索将穷奇捆了起来。
大概他们都没有想到第二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面。殷迟手痛腰痛,全身都痛的站起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对着方成的。
“轻点别伤着了,这玉启明他儿子。伤着一点他能跟我拼命。”
方成嘴角一抽,刚想说这马差点伤人还有礼了,若不是他们殿下恰巧经过,他这“儿子”伤了人小命都没了。
说人人到。
玉启明姗姗来迟,带着马场的人追了上来。边跑还边喊:“晚朝……呼……那些胡马……胡马全都疯了……”
他跑上来揪着殷迟的袖子,喘着粗气道:“你……你没事儿吧。”
这一看,发现殷迟的衣裳破破烂烂被树枝割得一条一条的就算了。脸上也不晓得那一根树枝戳的,划拉出两条血痕来。
玉启明连忙就要拉他去看大夫。殷迟抿着唇角,压不住上扬。眼角一点胭脂明丽了起来。
他呶了呶嘴,示意他看被绑结实了的穷奇,道:“都是小伤,先把一穷带回去,找大夫来看。还有将最近它们吃的草料和水都彻查一遍。”
玉启明连连点头。看了一眼踹蹄子的穷奇又是心疼的要死,连和殷迟争一句
它叫穷奇的心思都没有了。
傅苍寒做好事不留名,看有人处理便要离开。殷迟眼疾手快的拉住他的手,打开一看,果然虎口裂开了,正流血呢。这太子殿下还真是不将自己放在心上,也是真没架子没脾气。
“我谢字都还没出口,你就准备走了?”殷迟放下傅苍寒的手。
“不必。”
意料之中的回答,却不该是一位太子殿下的回答。
玉启明这头心疼穷奇和殷迟,那头忙着让下头人安抚受惊的百姓。听见殷迟的说话声,这才注意旁边帮忙的人,也连忙过来道谢。
“多谢兄台相助。”他作揖道,“这份人情我玉启明……”
殷迟被他蠢得没眼看,完全忘了自己当初也没认出这位太子殿下,对人家称兄道弟的事实。他一巴掌想呼玉启明后脑,结果手一抬起来发现不方便。
傅苍寒看见,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玉启明眼睛一花,下意识话语一停也望向了殷迟被抓住的手。
一手血。勉强能看出上头有缰绳勒破的,有树枝划破的,还有同傅苍寒一般与马蹄子硬碰硬绷开的。
一时沉默。
傅苍寒没说话,玉启明心疼的说不出话来,殷迟一看索性拉着傅苍寒往马场走。
他道:“半斤八两,里头有药。殿下若是不急上了药再走吧。”
方成拦人的手都伸出去了,最后一想又收了回来。招呼队伍里的人原地整顿。若能得一个殷迟,那么便是晚三日进宫都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后面师父父可以愉快的和迟迟玩耍了。嘿嘿,迟迟三百六十度撩汉~~~
求评论求收藏啊~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幻境 前尘(六)
第三十四章 幻境前尘(六)
马场边上建了几间喝茶休息的小屋,傅苍寒与殷迟进去各自洗净了伤口。殷迟顺带换了一身大袖衫。
屋子不大,就是歇歇脚用的,里头放着一张床榻,床榻与外间桌子之间隔了四扇屏风。殷迟与傅苍寒就坐在桌子边,是横摆的小桌,侧对着配了两张椅子,两个人肩膀对着肩膀,隔了约一尺的距离。
傅苍寒伤了一只手,是左手,自己上了金疮药也能缠绷带。他看着速度很慢,不疾不徐姿态从容,目光垂落在绷带上骨子里浸透出的优雅专注。
殷迟也在缠绷带,一圈一圈的往左手上绕,手都快成了一道残影,没一会儿就绕的差不多了。他打结的时候傅苍寒也刚好将多余的绷带从缝隙里抽出来。
傅苍寒打好结,殷迟正在将结头扯紧。洗干净的右手又渗出一串血将雪白的绷带染成了红色。看着像是左手上的血染头了绷带似的。殷迟甩了甩右手,后悔托大将小厮给赶出去了。
傅苍寒索性拉过殷迟的手,上药包扎,变戏法似的片刻间就好了。
一只手包扎好,他还包一送一,送佛送到西。殷迟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他沉静的面容,又重新落到解开染血的绷带的那双手上。修长白皙,骨节不大不小恰好分明。
殷迟舔了下唇角,眼睛眨了眨还是看傅苍寒熟练的换另一根新的绷带按住他的伤口。两人都没有出声。
直到傅苍寒将殷迟另一只手都重新包扎好,殷迟还是盯着傅苍寒的手没吭声。
傅苍寒话一向少,要他主动开口更是难上加难。也不晓得是殷迟的目光太过灼热还是他脸上的纠结矛盾太过明显。傅苍寒端起桌边的热茶抿了一口后,见殷迟还在天人交战,便道:“有事?”
“......”有你怎么劈头盖脸直接问的么,我不要脸的?
虽然心里想这人忒不会说话,但是傅苍寒先开口让殷迟心里头那不尴不尬的滋味去了大半。他抬起眼,掩饰似的也喝了一口茶,道:“听闻殿下沿着淮水出去,视察沿江堤坝,此行可顺利?”
明明是想问堤坝情况,说出口的却是客套话。
如果说上一次的对谈让他知道傅苍寒的坦荡与磊落,那么这一次对话让他直面了什么叫不会聊天。可偏偏这个不会聊天的人,说的话句句都戳到了殷迟的痒处。
“豫州徐州堤坝皆有破损,去年补堤,今年已无用。”傅苍寒道。
大晋开国以来,秋汛洪涝之灾时年发生。上位者对建筑堤坝之事也十分上心,只是国过百年,传到当今圣上手里自盛而衰,一年不如一年。贪污腐败徇私舞弊结党营私之风有如暴雨骤袭,灭之不绝。补堤坝?大笔大笔的银子批下来,你拿一点我分一点,最后真的补到大堤上的百不存一。
殷迟一言难尽的望了傅苍寒一眼,又迅速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外头阴沉沉的天气。昨日还是秋高气爽,今日厚重的乌云便沉沉的压了过来,山雨欲来的气势连喘气都变的憋闷。立秋到霜降总是难免秋雨连绵,谁也不知道老天这雨要下多久。下得少饶人一命,不痛快了肆意的洒水那就又是万千人命,灾劫一场。
殷迟学的东西多而杂,许多都是自己看书一个人瞎琢磨。其中一样便是观察气象。前几年他得了观测天象的书,一连好几年沉迷其中。多年下来没有门路也被他自己摸出了门道。
天灾人祸。你不知道的时候是怜悯是叹息,提早一步知道却不能说的时候就是折磨。这世上眼睁睁三个字便足够折磨。你明明有机会去减小伤害去救人,却因为一己之私藏而不语当灾劫来临,再小的损失都会被无限放大。因为你知道,你明明有机会让这损失消失。
与自己无干的百姓与生养自己的家族,该怎么选?殷迟不必思考,脱口而出便是殷家。可当数以千计的百姓与殷家微不可见的损害相比,如何做选?
“殿下辛苦。”他望着天,低声道:“今年雨季不同往年,近日怕是大雨连绵。殿下该早作准备。金银钱财若有所需,区区必当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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