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澜陵星君暗离星宫妄自下凡,并且私入轮回道,使得星位移乱,天庭震怒。
凡界有瞻星者故意夸大奇异星象,直呼“荧惑守心,祸从政出”,像是要印证此话一般,诸国大小战役打了不下一千场,子弑父、臣篡君也是屡见不鲜,人心浮动,妖鬼便闻风而出。
“文书积案,司命怎么会有空来蜀道走一遭?”
“也就你们这儿恬淡宜居了,凡人诸事一团浆糊,在天庭老夫就像那春耕的牛,一刻也不得停息啊,”司命抱怨了一番,又道:“年轻,就好折腾。”
这是在抱怨澜陵星君呢。“星君他真的下凡转世去了?”
“哪能有假,偷偷改了命格簿子,这一世铁定是要待在凡间了。”
我疑惑道:“神仙入轮回道便如此轻易,勾刻几笔即可?”
司命摇摇头,侃侃而谈:“哪有那么简单,首先,得绑一个人的气运,与此人同盛同衰却不亲近,若还有夙愿与命格相悖,则需以运换运,在簿上一一陈词,然后只身踏入人冥分野之处的忘川,走到尽头才得见轮回之门。”
虽不见澜陵星君其人,观其行事,也足以道一句痴情郎君。此事闻之动容,若不是司命偷偷放了水,星君如何能轻易拿到簿子。
“不是可以设劫吗?”我问道。如此捷径,为何不走?
司命望天一叹,小声道:“弗许啊。澜陵固然得天帝看重,但天帝他老人家没理由不帮亲侄子却批准澜陵下凡渡情劫呀不是,本来也没站住理。”司夜上仙是天帝他亲侄?
我小心翼翼地与司命说:“欸,你说慢点,寻常耳朵还真跟不上你的嘴。还有,上次你和辰均合起来耍我,我还没找你呢,你却先寻来了。”
“多远的事儿了,还记仇,这次相见,嘴吧倒犀利了不少,凡人有句话,叫‘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看来啊,你得尽早离辰均远些。”
“关他什么事,我这是本性恣意,”才不是“近墨者黑”,我噗嗤一笑,“劳烦尊驾前来,所谓何事啊?”
司命瘪了瘪嘴:“我倒是真心想来游山玩水一遭,奈何还有正事要办。”
“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嘿嘿,那是自然,不知道沐少主还记不记得太古时期的一座神山,凡间唤作巨兽岗的那座。”
“恕沐乐才疏学浅,不曾听过,”被凡人奉为神山的不知凡几,神女峰、飞来石……连凤凰山的名号也是这样来的,“一座神山,却被唤作巨兽岗,族中的老人家应该是有印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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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我经过多次,若不是杜世伯,哪能知道其间竟然还隐藏了一处结界。”脚踏坦途之上,足行平川之间,我以全新的眼光打量着这片荒土。
“想必是先帝太虚的手笔,你瞧不出也是常事。”
“哦?”
“太虚若置一幻境,便会亘古长存,除非他亲手毁掉。若设一结界,如果不是故意留下破阵之眼,则牢不可破。论虚实之术,无人可出其右,”司命唏嘘道,“只是这样一来,结界破不了,神山也进不成……”
神山,又唤作巨兽岗。凶兽、众神……
“我知道了。”
司命撇头,“什么?”
“辰均曾与我说过谱梦鉴的由来,你方才说的神山应该就是当时众神玩乐之所,因为投放了凶兽,所以又被称作巨兽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茬。若是那一座,这破阵之眼说不定就在镜子上。”司命点头笑道。
“看来我们想一块去了。”
“搁凡人那,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得了吧,知道你生得早、懂得多,可别高兴空落了,”我止住司命自吹自擂的话头,“还是先看看谱梦鉴吧。”
揣了它那么久了,也没从它古朴的外表上看出什么呀。
我捧了镜子,默念口诀。
“沐露沾霜,乐起庭芳”。
“你念叨什么呢?”司命歪头看我。
“启用口诀啊,”我不解道,“啰,你看这会儿镜子亮锃锃的了。”
谱梦鉴此时一改败灰的铜锡色泽,镜面清透的跟西王母的瑶池似的,我虽没见过后者,但这番比对想来应是无差,只因那镜子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照清四野,令人不能直视。
我默默闭紧双目,只听见司命喊道:“我那观尘从未有什么启用口诀,想它开了不就开了,你念了什么,它怎么这副模样啊,亮瞎了我的眼啰……诶哟。”
闭着眼睛都能猜到司命正张手跺脚抹“泪”四“顾”。
“您老可消停啰喂,有那么夸张吗……我睁眼看看。”
右眼眯开了一条小缝,感觉四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土黄和碧翠,我松了一口气:“没事了。”
低头一看,镜子映着一个人像。
司命也踱了过来,“这――先帝太虚?”
画面自己转换起来,那人,也就是太虚,手持罗盘,对着一旁身着红衣的人说:“坎三震五艮二。你觉着如何?”
“这位是?”我疑惑道。
“虽瞧不清脸,但从这仪态身量衣着上看嘛,嗯,你祖宗。”
“好端端说着骂什么人?”我挑眉怒对。
司命捂了嘴巴,闷声说:“真是你……你祖宗,凤君,先凤君。”
我呆了一瞬,却见镜子上的画面渐渐淡去,两个相望的人如冰花一般化了。
“北三里,再东五里,最后东北行二里,”我收了镜子,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就走,“快走吧,卯日星君都快下值了。”
司命连忙腾云跟上:“是这个意思吗?万一错了。”
“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多久,我们就顺着指引来到了地方。今天光亮收得利索,天转眼就黑了。
“我们应该是走对了。”司命忽然出声。
“……?”
我们走了十多步,司命接着说:“这四周静谧得不像话,灵气也比寻常地方充裕了。”
“嗯。”我也感觉到了。
视野当然不如白日里通畅,双眼尚可视物。
顺着来路望去,一抹青蓝色火苗正缓悠悠向我们移动,还颠上颠下,跟坐着轿辇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布丁的匪轻、曼眉珠间沙雪华送出的地雷!
小芝兰这厢有礼了。
今天是女王节噢!
☆、明夜星灯,神山遗器
“呵,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火?”司命打趣道。
“是不是鬼火我不知道,但它的确是冲着我们来的。”已经过来了。
“明夜星灯?”
“是什么?”
“星君们用自己的星火制成的灯,亘古不灭――哪位星君在此,可否上前一叙?”司命扬声道。
“是我。”
“北辰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啊,辰均,你不是应该在上天庭调兵遣将吗?”我疑惑道。
他抬手一挥:“别提了,兄长说我资历尚浅,不足以坐镇中军,让我去请了东海老龙王来统帅。”
“天帝惯持稳妥中庸之道,这么做倒是不令人意外,”司命捻了捻不存在的山羊胡,又玩笑道,“那你呢?你得了个什么差事?”
他把灯递给了我,道:“还未定,说是让老龙王自行裁决。”
我宽慰他道:“你现在也算锥处囊中呐,会有机会的。”北辰君之名之所以响亮,还是因为当年他一举证得神位。如今,天界三百年过去了,他却再无响当当的建树,难免有嘴碎者嗤笑议论一二,怪不得辰均心急。
“老龙王就老龙王吧,还能输了不成?刚巧你来了,陪我们搜搜这神山。”司命大咧咧地,想把这页给翻了,拉了辰均的袖子就往前走。
辰均把袖子挣出来:“我还未质问你,冒冒失失拉了沐乐进结界,出了事可怎么办?”
“好小子,我前一句还安慰你呢,一点人情都不讲。”
“若我不是听错记错,你前一句是在贬我作‘小子’。”
“哎,老夫说不过你……你这么匆忙找来,还怕我把你的小凤凰拐跑了不成。你看沐乐,这不是好好的嘛,也就你关心则乱,口不择言,老夫肚量大着呢,谅解你了。”
这二人拌嘴也是常事了,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我把辰均袖子上的褶皱捋平,道:“这阵眼是我侥幸碰出来的,司命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前头开路去。”
“阿乐照顾我似乎已成习惯。”
“啊?是,你不点破我还真没注意到,果真是习惯了,当时不是看顾了你三年嘛。”
“说的也是,”辰均咧嘴笑,“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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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夜星灯原是澜陵的,如今他身陷凡界,原属他的文书卷轴通通被搬到北辰宫处理。澜陵下界前把整个开阳宫都托付给了辰均,那灯是随着青玉案台一同被送来的,搬离了这些,开阳宫几乎成了一座空邸。
辰均如今忙得很,抽空去了蜀城却发现我和司命外出了,于是也找了进来。凭他的本事,我不认为这个太虚结界能难住他。
而且,他也还捏着赢来的赌注――观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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