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生洒然一笑,眯眼肆然:“最好不过。为了摧毁八神殿,我殚精竭虑,装模作样十多年,入八神殿到登上殿主之位又花了十多年,在位的十多年间,我杀过许多人,有作恶多端的歹人,有无辜被受牵连的好人,我的双手早已洗不清,但我不后悔,因八神殿,终于要完了。”
“只要八神殿覆灭,塞外的净土指日可待,虽然来得晚些,但,终会来的。”
谢焉皱眉,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萧云生神色一收,修长的手指扣了个响指,跟着他来的几人,瞬间倒下,死不瞑目,连早有防备的大护法也未能幸免,大护法口吐黑血,跪倒在地,望着萧云生,断断续续道:“殿主,殿主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云生冷冷的看着他:“你便当我想拉整个八神殿为我陪葬好了。”
大护法连多余的话都未能说出口,噗通一声,气绝而亡。
傅庭秋暗自心惊,好在他已让身边人服下徐老给的药丸,否则…但萧云生似没有对他们下手的意思。
与此同时,半山腰琼楼玉宇般的宫殿,忽然火光冲天,于黑夜中形成一片辽阔的火海,生生不息,愈烧愈旺。
萧云生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摊开手掌心,上面躺着一方小令。
萧云生:“谢楼主,因果皆是它,我若是想讨它做个陪葬品,不知楼主可愿?”
谢焉眸中惋惜一闪而过,不知是对萧云生的还是对知南令,他难得声音有了些许温度,温声道:“它本是萧家之物,如今到你手里,也算的物归原主,萧公子请便。”
萧云生欣慰一笑,双手抱拳:“多谢,烦请几位前来塞外,另有一事托付,我死后还请将我的骨灰带回摇光城,算是落叶归根。”
这等请求算是死前夙愿,傅庭秋几人倒也愿意帮忙。
萧云生得到承诺,安然一笑,手掌运力便要将知南令毁掉,这时有人破空而出,直抓他的手。
萧云生早有所料,身形一转,扬声笑道:“我当白门主还能再忍耐些,好歹你已毁掉我八神殿,多少要留些东西让我带走。”
白长醉现身,冷笑道:“想得美,识相的话,将知南令给我,否则,我便要你死无葬生之地。”
萧云生:“白门主好大的口气,若不是我想让你毁掉八神殿,你以为你能得手的这般顺利?白门主,我劝你明事理些,莫要我当着众人的面,将你的老底揭穿。”
白长醉:“萧云生,你以为你有几个蛊我便怕了你?废话少说,将知南令给我。”
言罢,已追着萧云生一跃而上,萧云生哂笑,并不惧怕他,二人眨眼间战到了一处,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变幻莫测,身法极快。
萧云生被白长醉盯上,傅庭秋几人也有了对手。
萧云生引傅庭秋等人前来,旨在摧毁八神殿,但白长醉显然不愿意让傅庭秋等人毫发无损的回去,他最想要的莫过于让他们有去无回。
遂借着萧云生与傅庭秋等人畅谈时,先是带人毁掉八神殿,再等萧云生同傅庭秋等人两败俱伤时,伺机夺取知南令,将他们一举歼灭。
想法自然是美好的,但白长醉没想到,在萧云生身上竟然藏了这么个秘密,还被藏了许多年,直至今日,他亦被萧云生利用,剿灭八神殿,要论起这塞外谁最恨八神殿,非扶桑门莫属。
白长醉万不会相信萧云生会有这等好心,留下他扶桑门独自做大。
可他着实猜不到萧云生埋下何等伏笔,此时毫无头绪令他心浮气躁,只想将这些人杀个干净,好似这般才能清洗掉他内心的浮躁。
萧云生一脚踢开白长醉欲抓向他的手,扫了眼下方密密麻麻的骨架大军,嗤笑道:“装神弄鬼的那个,居然被你唬住了,看来又是个光长岁数不长记性的。”
白长醉挡住萧云生贴近脖颈的手掌,冷笑道:“扶桑门上下一心,势必统治整片塞外,岂会是受你蛊惑的傻子?”
萧云生:“白门主,你如此想要知南令,可否告诉我缘由?谢楼主可是点头承认将知南令交由我处置,你若是说得动听些,打动了我,说不定我一个感动之下,便将令送给你了呢?”
白长醉:“废话少说,我要的东西,我自然会争取,你不过是个苟且偷生的懦夫。”
萧云生手掌一转,知南令静静的躺在掌心,幽幽的散着光,在黑夜中格外亮眼:“是吗?倘若真的如此,白门主又如何会与傅不放错过呢?又为何要将傅庭秋杀之后快?无非是对方乃是傅不放的嫡孙,想寻傅不放曾提过的拨云剑,说到底傅庭秋无辜的紧,他不过想完成祖父夙愿,又哪里碍到白门主了呢?”
☆、完结章
白长醉面色不虞,对萧云生炮语连珠的问话,不想多言,手下招数越发凌厉,招式间的杀气让萧云生唇角微挑。
萧云生:“白门主恼羞成怒遂想痛下杀手也不为过,只是白门主,你觉得我身为八神殿殿主,是否该为消失的八神殿做点什么?”
白长醉攻势一顿,眼眸微眯,目光危险:“你做了什么?”
萧云生轻笑:“白门主没觉得灵力汹涌,不受控制?”
白长醉呼吸一滞,神色也不太好看:“你给我下蛊?”
萧云生轻不可见的摇头:“并非是我,只是你门下有人相求,我心血来潮的助人为乐而已,白门主,人生在世过于强势,亦非好事。”
白长醉没说话,暗自运起灵力,果然如萧云生所言,他面色阴沉:“好得很,常在海上漂,万没想到在你这条老阴沟里翻了船。”
萧云生面不改色:“能得白门主一路相随,我萧云生实属三生有幸,这蛊发作起来并不生猛,悄无声息的便睡过去,于睡梦中与世长辞,也算我送白门主的一件礼物。”
白长醉岂会安稳等死,他行如疾风,掠至萧云生身侧,抬掌便要拍下,此时蛊虫作祟,这一掌于半空中陡然停住了。
萧云生忍俊不禁:“白门主还是省省力气吧,好好享受最后的平静时光。”
他二人落在半山腰烧的火红的宫殿前,脚边不远处便是万丈高崖,高崖下是深不可测的海面,四周静听无声,偶有寒风阵阵,萧条瑟缩,吹得人心口发冷,手脚冰冷。
白长醉神色起伏不定,半晌后,轻声道:“萧殿主没必要与我同归于尽,不如咱们做个交易?”
萧云生漫不经心:“看来白门主知晓我下的是何蛊,不错,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双子蛊,以白门主的警惕,一般蛊虫近不得身,唯有双生双息的牵制蛊,有可能成功,我已是孑然一身,无惧死亡,博得白门主一条命,为塞外清理门户,只赚不赔。”
白长醉气恼:“八神殿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便这么回报的?”
萧云生:“若不是八神殿,我何故落得不人不鬼,为蛊做鼎的下场?八神殿的恩情,我尽心尽责的十多年已足以还清。”
白长醉冷声:“看来萧殿主是认定要与我同归于尽。”
萧云生低叹一声,将知南令朝白长醉的方向送了送:“你不过是想要这个罢了。”
白长醉:“我确实想要这个,但我更想活命。”
萧云生摇头:“晚了。”
话音未落,便在白长醉的注视下,缓缓运气灵力,包裹住知南令。
顷刻间,令碎化为齑粉,一枚遗落许久的上古神器,搅得修真界多年动荡的珍贵法宝,便消散在寒冬腊月的凛冽寒风内。
萧云生微笑:“能得知南令与白门主陪葬,我死而无憾。”
言罢,深深的看了一眼怔神中的白长醉,脚下生风,行至断崖边,一跃而下。
在萧云生身影落入断崖时,另有一道身影追随而下。
白长醉回神追到断崖边,只看见两道一前一后快速坠落的身影,那人是谁,看不真切,他被萧云生斩钉截铁般的果断怔住,恍然间心口一疼,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疼痛并未停歇,挨挨挤挤的涌上来,渐渐的,他觉得整个心口都空了。
寒风顺着空掉的心口,趁虚而入。
白长醉睁着眼,慢腾腾的摸到心口处,果然摸到一个缺口,他蓦然一笑。
活了这么久,他从未想过死亡,哪怕知道早晚的事,可当死亡真正来临时,他忽然觉得不过如此,好似等了良久。
何时起了这种念头?他记得不太清楚,许是那日听闻傅不放的死讯,失手打碎一方茶盏吧,亦或是,他的目光望着傅庭秋面色淡然,昂首翘盼的俊美面容。
许是见到他时,便魔障陡起,永不磨灭,直至他落入尘埃。
星罗密布,繁星点点,这星空真美,像极他被醉酒后的傅不放,压在万花丛中翻云覆雨时,耀眼而深刻,让他记了百来年,不曾忘记。
白长醉缓缓阖上眼,他累了,寻不得拨云剑,亦杀不了傅庭秋,这一生便如此罢,他该休息了。
眼一闭,不问朝夕,溘然长逝。
江穹望着火势渐小的八神殿,轻声道:“他真的死了?”
祁棠舟揽着他的肩,小声道:“那肯定啊,他们都看见萧云生与白长醉坠入海中,再未浮现,海底危险莫测,加上他与白长醉奋战许久,万不可能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