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嘿嘿直笑:“嗯嗯嗯,你是有夫之夫,不剃度就好,走走走,咱们走!”
宿遗祯带着两人离开了潜悟寺,说道:“我们去宿家庄,那儿曾经因为一场地火烧死了上千人,该还有很多遗骨没有人收,我得去帮他们收了。”
杜若:“啊?大佬,你这像是早有计划啊,你这出家不是来真的啊!”
宿遗祯:“开玩笑,你看我像是能当和尚的料?”
杜若:“这可就是你不地道了啊,怎么能不告诉我们俩呢。”
宿遗祯:“告诉你的话你还嚎吗?”
杜若疯狂摇头。
宿遗祯:“你不嚎的话苍铘来了能信吗?”
“你!你这过分了啊!”杜若道,“你这样利用兄弟可不是当大佬该做的,我不管,今天晚上要吃鸡腿!还有,小畅言,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难怪刚才叫你拦着他你都不拦,小东西,你学坏了!”
畅言眨巴着眼睛,假装听不懂。
杜若嘿了一声,又道:“我说大佬,万一苍铘今天没来,你这头发岂不是真就会被剃掉?”
宿遗祯:“剃掉就剃掉啊,也就你们原始人那么在意头发,我们那边的大佬们个个都是花臂光头大金链子,标配!”
“啊?那得是什么形象啊……”杜若百思不得其解。
畅言忽然比划:少爷,龙很伤心。
龙很伤心,宿遗祯知道。他伤了龙的心,比龙还要伤心。但能保住龙的性命,伤心一阵子也值得。等到妖魔之事都解决了,就回去找他,要是龙不肯原谅,就……啧,大不了就□□。
可如果到那时候命轮还是要苍铘死,那他就只好陪着一起死了。
宿遗祯揉揉畅言的发顶,无声地叹息。
第83章 双织
大雪时节,苍铘宫内张灯结彩,开始筹备自打建宫立派以来的头一桩红事。苍铘站在雪中,淋得头上、肩上全都白了。
关河令轻声道:“尊主,回去吧。”
苍铘动了一下,肩上落雪纷纷滑地,只剩发端还白着。他抬手接了几片雪,问关河令:“以后本座白了头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
关河令嗓子眼里都泛酸,低头回答:“尊主不会老的。”
“凡有情者皆会老,只有天地才不会老,”苍铘道,“叫江上弦把东西送去吧。”
关河令领命而退。
宿遗祯这大半年来身体恢复了不少,要说苍铘的丹元真是太霸道,从前他也没少受伤昏迷,伤好之后很快就又活蹦乱跳了,从来也没像这次一样顽固,养了大半年才将精力恢复到七八成。大雪下个不停,屋子里生了暖炉,宿遗祯正在给两个馋货烤红糖糍粑吃。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宿遗祯道:“杜若,开门去。”
杜若不情愿:“外面好冷的,院子里都是积雪,我不想去。”
宿遗祯白了他一眼:“没听见敲门声啊,搞不好是过路人借宿的,别叫人多挨冻了。”
杜若:“哎呀别管了,过了咱们这家还有下一家,宿家庄现在也回迁不少户了,不会叫他冻死在街上的。”
宿遗祯“啪”地摔了糯米团,气道:“你去不去?就是像你这种思想的人太多了,社会上才有那么多不平事件!要是人人都只会把责任推给旁人,那女孩子受欺负了没人帮,小朋友被拐卖了没人管,老人跌倒了也没人扶了!那世间还有公义在吗?虽然扶不扶还得看情况!”
杜若:“哎呀大佬你看你,说得那么义正言辞,当初是谁在桃山城抢别人孩子的……”
宿遗祯:“我那是特殊情况!”
杜若:“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我去开门!”他往外走了两步,秃噜一下子又钻了回来,抱着膀子蹭了畅言一下,小声说:“畅言,你去。”
畅言翻了个大白眼,临走踹了杜若一脚。
宿遗祯幸灾乐祸:“活该!畅言这一脚踹轻了!”
过了一会儿,畅言带着一个人进了屋。雪光逆着看不太清,宿遗祯往外走出了些才看清来人是谁,登时脚底一滑,差点摔倒。他往小碎花围裙上擦了擦手,问道:“江、江护法,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他伸头往外看去,生怕苍铘就在外头。只见江上弦放下一方木盒,对他道:“尊主没来,叫我把这个带给你。”
宿遗祯去开木盒,问:“里面是什么?”
江上弦:“双织刃。”
“双织刃?”大雪天的,苍铘特地派江上弦来给他送兵器?他心生疑窦,打开木盒的瞬间手一哆嗦,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杜若走了过来:“大佬,怎么了?不就是两把短刃嘛!”
宿遗祯呼吸乱了分寸,语无伦次道:“不是,不是普通的短刃,这是龙角,苍铘他,这是一对龙角,是不是?江上弦,这是不是一对龙角?!”
江上弦点头。
宿遗祯一下扑了过去,揪住江上弦的领口就责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另一根龙角也断了,不是让你们看好他的吗,怎么会断?!”
江上弦拨开他的手,理了理衣领道:“尊主要成亲了,这是送给你的,留作纪念吧。”
成亲?!
宿遗祯不淡定了,老妖龙是打算和谁成亲?
江上弦:“尊主七日后会和秦兮瑶成亲,你可以安心了。”
宿遗祯狂躁地挠头:“安什么心!他安的什么心!我他妈都没法安息了我!”
江上弦:“你不是不要尊主么?”
宿遗祯摆手:“我不跟你多说,我问你,苍铘是什么时候断的另外一根龙角?”
江上弦:“从潜悟寺回去之后没几天就断了。”
“怎么会?”宿遗祯左思右想,“撞倒了浮屠塔才断掉一根,他用什么办法断的另一根?”
江上弦:“尊主把断掉的龙角磨成了短刃,用短刃割掉了另一根。”
“……”宿遗祯的心开始滴血。
他怎么那么聪明呢,天生机灵鬼啊,还知道以龙角断龙角呢,怎么这么厉害呢!厉害得让人咬牙切齿,恨不能当场朝那龙头上猛敲一棍子,敲不醒就直接敲傻,后半辈子也省心了。
杜若也听愣了,喃喃道:“尊主怎么这么生猛,这也行?那得多疼啊,光想一下牙根就酸。嘶……”
畅言见宿遗祯脸色铁青,使劲儿剜了杜若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多说话,杜若赶紧捂住了嘴。
宿遗祯默默抱着木盒,忽地起身去了别的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对江上弦道:“我知道了,七日之后是吧,我会送去贺礼和祝福的。”
他挽留江上弦吃饭,江上弦不肯,说宫里第一次办红事,尊主有令必须以最盛大的规模来操办,需要人手,最后冒着大雪又赶了回去。
宿遗祯心里酸溜溜的,心想着我在这边忍辱负重替他给宿家庄的人守孝,他在宫里头要娶别的女人,还要以最盛大的规模来办。合着结发为夫妻这种骗小孩子的鬼话都是拿来糊弄糙汉子的,对小姑娘他倒是很贴心浪漫嘛!
想得美!
江上弦走后,杜若问:“大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宿遗祯:“还能是什么情况,没看见我把东西都收下了么。”
杜若:“那咱们之前去潜悟寺的心血不都白费了么,龙角还是断了。”
宿遗祯:“可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畅言比划:我们低估了龙的痴心。
杜若笑了一下:“小畅言还懂痴心呢,不错不错。”
宿遗祯叹息:“我不相信他会娶秦师姐,我得回去看看。杜若,我守灵多少天了?”
杜若朝墙上的简易挂历看了一眼,掐指算了算说:“已经两百天了。”
“也该够了,”宿遗祯解掉围裙,露出了腰上的麻绳腰带,对两人道,“我去坟场拜一拜,你们在家先吃饭,别等我。”
杜若喊:“大佬,你也吃完了饭再去吧,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啊——”
人已出了门去。
七日之后,雪化天晴,苍铘宫内热闹非凡,人人脸上都挂着喜。
苍铘站在廊下出神,身上穿的还是一身青衫。关河令道:“尊主,您该换上喜服了。”
苍铘却道:“本座去听风小筑走走。”
关河令抿了抿唇,说道:“尊主,您每日都去听风小筑,那儿不会有任何变化,今日特殊,就别去了吧。”
苍铘愣了一会儿,嗯声:“本座见他穿上瘦桃枝的淡衣很是合身,也很好看。”
关河令:“他人长得出挑,稍微换身衣裳就不一样了,尊主的眼光好。”
这话听着就是不大情愿说出来的,苍铘笑了笑:“是么?可他总喜欢穿粗布蓝衫,只在充门面的时候才会穿上华丽的。你说他今天会穿什么来贺喜?”
关河令:“属下不知。”
苍铘:“他真会来?”
关河令:“他说会来,一定会来的。尊主,换上喜服吧,别误了吉时。”
苍铘转身回屋:“好。”
宿遗祯坐在屋脊上,望着日头对杜若道:“午时三刻,到了吉时了,咱们走!”
见他这样大义凛然,杜若弱弱地提醒:“大佬,午时三刻是砍头的吉时,不是拜堂成亲的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