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谓全当没听见,将金瓜子尽数捡干净之后连磕了三个响头,飞也是的离开了勤政殿。
天子将军报放在一旁,抚掌笑道:“张卿,你是从哪找到这么个妙人,憨直有加啊。”
听出天子话语中的高兴,正在殿前侍候的张望知道自己这一步是猜对了,连忙躬身答道:“回禀皇上,老臣也是喜此子憨直勤勉,才收为义子,前来侍候皇上。”
只是简单的回答,天子问什么,张望答什么。没有一字片语提及那份令天子龙颜大悦的三杠军报。
三朝为臣,张望自有处世之道。天子要得是什么,是乾纲独断,是言出法随。问询天子等同触犯那片名叫权力的逆鳞,那些个辅政大臣打着先帝遗命中的的训导二字为幌子,成天对君上指手画脚,不争执才是怪事呢。张望是看着当今天子长大的,从襁褓中的幼童到如今器宇轩昂的少年,他越来越觉得今上不似庸碌之辈。
今上不像耳朵根绵软,器重文人士大夫的先帝,而是更像他的爷爷,那个雷厉风行,一刀刀斩出了整个天下的太|祖皇帝。
只是雏鹰展翅,犹有稚嫩之色,张望知道,即便他不问,过一会憋不住的天子也会对他说出原委的。
不多时,天子就将剩余的奏折批阅完,抬脚走入了内室:“张卿,拿笔来。”
张望连忙捧了笔墨跟上去。
见到天子站在了一架大半还是空白的屏风前,张望知道,又有人走大运进入天子青眼了。
以贤名题屏风,这是大燕朝天子的规矩,一俟得贤,就将名字书写在内室屏风上,供自己和继任者拔擢。但凡登上屏风之人,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今后定会飞黄腾达,就连东华街唱名都比不上这个荣耀。
君不见今之朝廷重臣,名字都在先帝的屏风上写着,还拿朱笔打了红圈么。
天子继位不久,属于自己的屏风上只有两三个名字,结合先前的军报,张望知道,屏风上第一位武臣的名字要出现了。
天子,终于要对军权动手了么。
“以不足两千人新募之军,大败柔然六千精锐之卒,杀敌六百余,柔然国师赫古乌斯仓惶远遁,漠北都护沈云亲自上表保举,年岁还未及弱冠。张卿,你说朕该如何奖赏这个花木兰呢。”伴随着天子变声器独有的公鸭嗓声音,花木兰三个朱笔大字被书写在了屏风上,比上两个名字足足大了一圈。
张望接过了笔,眼睛紧盯着脚面,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老臣驽钝,还请陛下圣裁。”
“那好,那朕就给她一个羽林中郎将的职位,让她去经略漠西吧。”
张望心中巨震,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连忙退去:“是,老臣这就去拟旨。”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张望再怎么治下严明,帝京中的豪门大户也在圣旨出了帝京的一天后就知道了今上将一个正七品下的边军幢主陡然拔擢成了正四品上的羽林卫中郎将,还被任命经略漠西之地。
一日之内连升十级,花木兰这个名字很快传遍帝京豪门,以丞相为核心的保守派和以太尉为核心的革新派纷纷对此做出了反应。
在宣旨卫队之后,两拨十余骑人马也带着自家主子的密信,纷纷朝着漠北城疾驰而去。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花木兰正在晒太阳养伤,顺便和小主簿商量着如何去逛逛半个月后的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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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升官啦,麻烦事也来啦!
第三十八章
在宣旨卫队还在官道上飞驰的时候,漠北城的庙会也如期而至。
漠北城一年有四次庙会, 一次是春耕, 一次是夏至, 一次是秋收,最后一次则是过年,其中又以春耕时最为隆重。
在春天积雪消融,土层解冻解冻的时节, 人们会在播下种子之前举办盛大的庙会,乞求今年能有一个好收成。蛰伏了一冬的手艺人们会在庙会上拿出自己的全副本领, 用杂耍、小吃、小玩意等东西消除人们的疲惫, 激发劳作的热情。
花木兰清醒之后, 祝英台渐渐将一应权力返还给了花木兰,卸下肩头重担回归到一个普通小主簿生活的祝英台显得十分清闲。
天还没有黑,祝英台就早早的收拾好了自己。乖巧地跑到了花木兰的临时书房里等待着花木兰处理完今天的杂事。
同样卸下一城重担的花木兰同样也在享受自己难得地假期, 沈云并没有亏待她这个心腹,花木兰带来的金汤城军士都和沈云的亲军一样, 享受着最好的的粮草军械,根本无需担心。
说是处理军报,其实就是没事找事打发一点时间。毕竟送来的军报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只用署个名上去就行。
不多时,处理完所有军报的的花木兰就被祝英台推出了房门。
“木兰你快去换衣服啊,我给你新作了衣服, 放在了卧室的床头。赶紧换好, 然后陪我和三娘去逛庙会。”
皮一下就很开心的花木兰:“英台你可以直接拿过来的, 我不介意你看我换衣服。”
“木兰你……”
“别摔茶杯,很贵的。”在祝英台这个名门闺秀发怒之前,老兵油子花木兰选择了逃跑。
偶尔玩笑一番还行,多了的话花木兰怕自己会被小主簿逮住机会来一顿狠的。腰窝里还有青色的淤痕呢,花木兰还不想再添新伤。
卧室的床头上摆着一套云水天青袍,青色的长袍手感很好,一摸就知道定是选择了最为优良的细纹棉布。除此之外还有白色的袖边,给衣袍增加一点素雅之感,而黑色的革带上还有微微凸起,绣着代表平安的云纹。
从选材到配色,都能看得出是花了大心思的。虽然不知道小主簿是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把这身衣服做出来的,但花木兰还是高高兴兴地把新衣服给换上,现在的她感觉自己走起路来都生风。
天青色是此时秩仅有七品的花木兰所能穿戴的最为鲜亮的颜色,花木兰打定主意以后只在隆重的场合穿戴这身长袍,其余时间照旧穿平民的白灰色素衣,一定不能辜负小主簿这番美意。
不过此时的花木兰还不知道她很快就能身着绯袍,青袍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常服,这一身云水天青很快就被绯色的富贵延年给代替了。
后话暂且不表,拾掇一新的花木兰带着祝英台出了门。至于小跟班秦舞和秦豫,今天也很有眼色的躲开了,只让人带来了一个口信,说是姐弟两自己去玩了,让花木兰她们自便。
“这丫头。”花木兰太了解秦舞那个鬼丫头在想什么了,笑骂了一句之后掏出了半角碎银子扔给了前来报信的人,在送信人的千恩万谢中走了。
两人走出府门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但因着庙会的缘故,长街上的人已经不少了。因为是难得的庙会,军营都会在这天放假,并且给军士们开了酒禁,只要付的起酒钱并且不酒后闹事,想喝多少都随意,能在明日下午回营就不用受军法。
城中居民也为节日做好了准备,家家户户都在门外悬起了彩灯,用来庆祝严冬过去。烛光透过彩纸,映出五颜六色的光,将整条长街照的无比梦幻。
“木兰!你看这个灯,多好看!”小主簿彻底出栏,不断从一家府门前蹦到另一家府门前。以至于花木兰必须得加速小跑才能跟的上。
“这是流水四角宫灯,是当年孝肃皇后,也就是太|祖妻子创造的,当初只是用来恭祝太|祖凯旋,后来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民间,但凡是庙会这等吉庆之日,漠北城的豪门大户就都要挂出来让游人观看。对了,民间都把这个灯叫做皇后灯。”见着花木兰对这个灯感兴趣,花木兰便出言解释。
“那咱们府门口怎么只挂了灯笼?”
“我是七品末流,按制还不配挂宫灯,只能挂灯笼。”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去看别家的灯笼吧。木兰,漠北城里最好看的灯笼挂在哪啊?”女孩子对美的追求是永无止境的,祝英台现在对这个精巧的灯笼产生了无穷地兴趣。看完灯再让木兰带她去小吃摊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岂不美哉?
“城内官衔最大的是都护,正三品中,年俸二千石,所以城内最好的灯笼一般都是在都护门口,我想想看,都护府往年都有飞龙十六角宫灯挂在门口。”
“那木兰你能带我去看看么?”
花木兰自然不会拒绝,在和祝英台约法三章之后,花木兰趁着街上游人较少,带着花木兰飞速抄近路到了都护府附近,并在临街茶楼二层挑了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就等着都护府换灯。
而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所谓修罗场,就是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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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卡文没这么厉害的话,等会还有一章。
话说有读者告诉我说木兰在鲜卑语中是富贵的意思,所以大家也可以叫木兰为花富贵儿~
第三十九章
在修罗场到来之前, 两人的相处还是十分融洽的。
二两银子往外一花, 所带来的效果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