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一道灵识碎开,秦行知再次晕了过去。
沈如晦转身正要同沈攻玉一起进到山神庙中,却发现沈攻玉此刻躲在几步远外的树后,他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灵识都碎了。”沈攻玉说道,“他身上的另一道灵识,便是我的。”
“你可当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邪神了?”沈如晦被他说的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终究还是只能自我消化他这句话。
“罢了罢了...”沈如晦心道。
便当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邪神吧,也好过将我当成块玉片似的藏着护着。
他低头看着秦行知腰间那一块碎玉,思索了一阵,还是将它解下,带进了山神庙中。
两人并排站在山神庙中,沈如晦将那一块碎玉递到沈攻玉的手中,道“你不是惦记着这东西?先借你一用,出去了再还给行知。”
沈攻玉见他说话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伸手接过碎玉。
碎玉落到沈攻玉手中立刻发出光亮,却不是蓝色,那光线照的山神庙如同白昼一般,许久才渐渐暗了下去。
待那光亮完全消失,沈攻玉将碎玉递了回去。
沈如晦哑然道,“这...这便好了?”
沈攻玉点点头,答道,“上面托着的不过是我一份灵识罢了。”他看着沈如晦手中的碎玉,微微皱眉道,“而且它已被人炼化,我拿着也是无用的。”
听见这话沈如晦却是高兴不起来,他沉声道,“这么说来,你那本体就是那尊邪玉。”
“玉观飞升时我还未醒,”沈攻玉说道,“至于他如何找到我的本体,如今又是如何炼化的,我一概不知。”
沈如晦品着他话中的意思,这才明白道,“如此说来,当日你忽然出现在我院中是——”
“是你先拿了我的本体做酒杯。”
“我那可是上等的玉山茶!”
“苦涩难喝的很。”
“你!那你怎地不醒在行知房中,他倒是日日佩戴着,也比我日日饮茶来的好!”
“你还日日对我爱不释手。”
“你倒是教教我喝茶如何不碰杯子!”
“还日日亲——”
“够了!”沈如晦实在争辩不过他,只得连忙叫停,“等明日我回去就将那玉杯送给村口的婉桃,也替你成一段因缘佳话!”
他二人在庙中说着话,那庙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了起来。沈如晦同沈攻玉对视一眼,看向面前那一尊神像。
一尊半人高的瓷像正摆在祭台上,明明是破败的地方,那祭台上的贡品却是崭新的,甚至连灰都没落上去。
沈如晦疑惑道,“瓷像?”他三年前来到此处,从来都未听说过曾经供着瓷像的地方。
沈如晦一晃神,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他抬眼看去,那瓷像竟变了角度,朱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山神作为震慑山中精怪的存在,本就会被村民们造出一幅凶狠模样,只是这一尊却是邪气的很。沈如晦觉得那瓷像像是里面有东西似的,一双朱红的眼睛自他进来后就没离开过他。
沈如晦收回视线,朝沈攻玉问道“你上次来此处,可见到过这东西?”
“未曾见过,”沈攻玉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上次摆的是一盏玉瓶。”
趁着沈攻玉说话的机会,他再向那瓷像看去。那瓷像的底座竟已离开了祭台,像是活着的一般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沈如晦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他向来都是牛鬼蛇神全然不怕的,只是现在发现这异像的只他一人,未免不叫人心惊。
他刚警惕的观察起四周,就发觉左脸一凉,随即刺痛的感觉传了过来。
沈如晦连忙提醒道,“小心,那瓷像里有东西。” 沈攻玉见他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伸手就要帮他抹去,但还不待他伸手,一道红光自两人面前闪过,正巧擦着沈如晦的脖颈过去,登时血就溅了出来。
沈攻玉全然没有防备,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你的血....”沈攻玉看着他,恍惚间就想起当年盘古开天时的模样。
人间混沌,三界混为一体,毫无秩序可言,人间弑神,地狱屠城,三界乱成一团。
他这一块璞玉便是这是被人泼了一身鲜血,在盘古将死之际生生夺去一份灵力。
“相知!” 沈如晦的声音将他的回忆中唤醒,他凝神看向沈如晦,见他身上布满血痕,脸上一副焦急的神色,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见他醒来沈如晦这才松了一口气,脖子上的伤痕已经包裹好了,只是脸上那细小的划痕还会随着他的动作渗出不少血来,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我还以为我的血竟有弑神的功效了。”沈如晦笑道,“可是吓惨我了,当真以为你要神形俱灭了。”
“不会,”沈攻玉站起身,他盯着沈如晦的眼睛说道,“大多再睡几百年。”
第9章 生祭
沈攻玉这一起身,才发现此时他们早已不在原先的破庙里了,而是在一处僻静的宅院中。他带着疑惑去看沈如晦,见他身上已同秦行知一般,开口问道,“你这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沈如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衣衫,苦笑道,“你倒是晕的痛快,那瓷像不知是个什么东西,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他说着将外衫脱下,那外衫早被他撕开当绑带用了,此刻早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还不如不穿来的立整。
“进庙时我便仔细看过,那庙中当真是没有其他东西了。”沈如晦将外衫叠好放在一边,“一时被他缠的脱不开身,再晚一刻我便是行知那副被人夺了气血的样子了。”
“当日张府中他一道神识就能将你们困住,想来也不是好惹的。”沈攻玉说着打量起四周,问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沈如晦站在一旁,那宅院在他身后矗立着,没有一丝响动,他面色凝重的说道,“你若是位列仙班的,可听过生祭一说?”
沈攻玉想了想,摇头道,“世间怕是连我的庙宇都没有,自然不会做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那便是了,”沈如晦看着那宅院,满眼皆是一片萧条景象,“若是天上连年旱灾,人间便只好向鬼仙生祭了。”
“你失去意识后,那瓷像就在你身后,像是要将我逼到哪里似的。”沈如晦朝上方一指,“那角落里有一方虚镜,若我没有想错,此刻我们的元神就在镜中。”
沈攻玉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一片皓月繁星的样子;他稍一思索,便要借由灵力强行冲开顶天。
见状沈如晦忙将他拦下,“你可知道这虚镜又叫什么?”看见沈攻玉将灵力收起,他这才接着说道,“束仙镜。”
“当年第一位飞升的鬼仙便是用它夺了一位小仙官的灵力,你若没有十全的把握破掉它,便会遭它反噬。”沈如晦皱眉道,“只是这东西无论如何都是不应在人间的啊。”
“当日张府中那鬼仙的灵识你可觉得有异?”沈攻玉说道,“我倒是从未见过那样的仙官,一身鬼气。”
“唉,”沈如晦头疼道,“你这一觉究竟是睡了几年啊!”
“所谓鬼仙,是鬼修者借由外物弑神而成的。昨日我叫行知不要动手,承的便是这个因果。”
“鬼仙这道修的是人神共愤,但却是实打实的位列仙班。你若不是鬼修却弑神,这一道天雷劈下来,怕是连沫都见不着了。”
“这束仙镜本是以为尸解的小仙官托付后人的回魂之物,误打误撞的叫那鬼修飞升成仙,怨气累积,最后竟也能锁住元神了。”
沈如晦将事情说完,朝那宅院看去,小声叹道,“可如今就算不管束仙镜,这宅院里的东西也不是好打发的。”
那一方宅院皆是破败之景,院中杂草堆积,有几处的杂草被突兀的压过,枯黄的枝条上沾着血迹。
沈如晦瞧这景象是越看越觉得熟悉,他同沈攻玉朝前走到门口,那一道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便开了。
二层小楼,那必是达官贵人才住得起的宅院。屋里整洁如新,桌具一应俱全,门口正对的一张茶台,连茶水都是刚沏好的,还不冒着热气。沈如晦瞧着那茶具,总觉得这屋中哪里不对,他朝那茶台看去,忽然抓住沈攻玉的手问道,“相知,这可是你那一块本体?”
沈攻玉倒是没被他吓到,他顺着茶台看去,一盏玉杯正放在面上,里面的茶水冒着热气。似是感受到沈攻玉的目光,那杯子竟还动了动,“咚”的一声倒在茶台上。
杯子一倒,沈如晦才看清楚,那杯中装的哪是什么茶水啊,分明就是刚放出的人血!
随着那杯子倒下,两人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关紧。屋内,亮起一点幽幽的烛火。
那烛火照亮的范围不大,只是刚好能看清大堂内的布局;此刻那一杯血已经流到了地上,被人牵引着一般的直直朝向沈攻玉两人。
那血离他们越来越近,屋内那一点烛火也越来越暗,忽然一阵风吹过,烛火飘摇这倏的灭了,紧接着屋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追赶着谁,那声音一下很近,就贴在沈如晦耳边,一下又闪出好远去,叫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