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会消失,但我……一直祝福你……”
鹤清不能自己地哭出声音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为刚见面的人哭,但仅仅是心里不舒服。他用袖子去擦,可眼泪越来越不听话,打湿后他整条手臂都显得滚烫,他的鼻子也被堵塞了,他想说些什么,但他哽咽不出。
他今天被认识还没有超过一天的人庆贺了生辰,还有生辰礼物。
可他还是想不起他,只能想起少年的笑脸,想起少年如同梦里拍过他头顶时的轻柔,然后少年说:
“渡玉,我走了。”
他看着少年笑着挥挥手,只身回入躯体,他的灵魂也被拉回,然后他转首里,少年不知对谁说了句。
“不用再害怕了。”
他伸手,一道蓝光,漫天而下的暴雨冲净污浊,从丑陋虫骸里暴露出同样向他一般哭着的人,少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将虫中人拥入怀抱,抚上对方眼角像泪水般的黑痣。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展开了自己的翅膀,足足三对,看起来气势浩大,而那而不算翅膀,在少年展开后就于背部脱离,渐渐飘零成无数白色羽毛又聚集成团将少年与怀中人包裹成一个羽形茧。
“大家,都不用再害怕了。”
一声巨大的轰鸣。
一柱黑白杂糅冲撞的光前瞬间占据了整个庭院,龙鸣不断,鹤清觉得自己的耳朵、眼睛都快承受不住,然后他在慢慢适应里看见少年的身影,他华美的服装在硝烟里摧毁殆尽、宛如赤子,他包容下星辰大海的眼睛也被吞掉一只、只剩黑红,但他闭上眼睛纵情一笑了。
“没事的。”
风轻云淡里,鹤清迎来了他今天真正的爆炸嘶鸣。
少年真的消失了,他待过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黑白混沌的圆球弹起。
鹤清猛然从梦中惊醒,他在床上一下直起身,梦里不知何时泪流满面,回首发现枕上全已湿透。
他以为是梦。
但他发现了手心里的晶体项链。
第3章 2、庭院(雨桜MAYU)
2、庭院(雨桜MAYU)
一天。
仅仅一天,能影响什么?
风轻云淡的……
鹤清多次站在那个庭院,他手中的晶体项链在微光之下仍旧熠熠生辉,尽力在光影即逝间告知自己的存在。云把天空都覆盖,好让雨水淌下来,他忘了这片灰天维持了多久,好像从那一天的爆炸起,这处庭院就一直下着雨。他也明知这不可能,空气里的湿度仅高了一点,不痛不痒地让环境显得更湿涩,就算他每次开门都看见雨水的滴答,但其实也是他,是他自己,愿意在每个雨后推开自己的门扉。
他好像恋上了雨天,就像他恋上了只把项链置于掌心观看。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法戴上项链,应许是因为疑惑。他不懂,为什么那一天太快、太唐突,在那一天前,少年的笑容偶然地在睡梦里惊扰自己;又在那一天里,反复让自己迷茫、无措、缺憾,然后画面像是被刺激般艰难拼回,但仅仅一张记忆里的图画是不够的;少年离开后,反倒更像被纠缠着不清醒。
是湿意,是雨水,延着他的屋檐突然滴落到不停抚摸结晶的手指上。春天的雨果然是凉的,凉到鹤清缓缓叹出一口气,他的雨水从来没有过温暖,因为它们是要掉落、是要摔到地上粉身碎骨,光想着这些,就把自己冷却了,仅将炙热藏入内里,让人捉摸不清。透明晶体陡然间光彩一闪耀鹤清的眼睛,让他不自觉闭眼,但闭眼的一刻,不注意加重的呼吸,让他察觉到身后的淡若白檩香气。
很冷,很快消离。
他在逃亡间不曾注意,原来少年身上有着淡淡的白檩冷香,与水的湿润适应到恰好如痴如醉的地步,但这股气味同时很低调,要么深嗅、要么一个不经意,才能发觉这气息一直都在这里。当你想着你自己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它,因为没人为这一点点的迷离而停驻,我们都太匆忙了……
感觉到身上忽然多出的热与重量,鹤清也不回头,只一手捉住那为他披上厚衣的人,他顺着他的手腕渐渐滑下,落到对方右手掌下的软肉。时隔多年,依旧是微凉、柔软且细腻、但又好像随时爆发着不可控制的力量,幸而一切未变,只是身心不同了。
爆炸死了很多人,长老们几乎都死了,活着的也近乎残废不能再当试者,但大长老没死。鹤清大致能猜出原委,他没有再说话,他掌管的机关匙丢了,但依旧是鹤栖山的观主,仅仅是身心变了……
“外面还很潮湿,你不要出去,植物又生长了该怎么办?”
“小渡,天冷……”
少年吃力地说,而鹤清的情绪总是很难在少年面前把握。那日的狂风曾呼啸过自己的脸颊,那日的残音曾诉说过鹤清不明白的话语,他仅仅是无力地将双手放下,他看过少年曾站立的风暴中心,那里特别的安稳,世外狂风暴雨,而他在的地方,一直平静。三年前鹤清最后哭着捡起了少年遗留的黑白球,他浓浓地感知到球中属于少年的“水之魄”在与“瘴”互相压制到不可歇停,他也感知到小球向手心安稳地摇动,然后他捧起二物的掌心向内合起,放在胸口作祈祷般试图安心,他有两个宝物、还有最诚挚的祝福。
三年里,他搬来当初他消失的地方,并将他复活,他不知道这对不对,他所做的将会违背神论,但他心中的声音告诉他,少年还不应当死,他还想看他的笑,就在他面前、就在他所在的现实里,而不是一个又一个无限播放、反复轮回、却依旧不告诉自己谜底的幻梦里。
他想要清醒。
“小晴,给我个拥抱吧。”
“嗯!”
他依旧笑着,他在这里。
鹤清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少年,他甚至取个名字都总取不好,但他要给少年一个“晴”字,大概是那天少年走后,天下大雨,把他的泪水一起昏花,他突然,很想看见一束犹如初见的暖光穿过层层林荫、穿过厚厚云霭,然后等来天晴,轻抚他的不安定。
“晴”是他想过最符合少年的字。
就如他一笑时,鹤清的雨天就晴朗了。少年现在已不如当年,鹤清无法让他完全恢复,他自己于众人来说是“天乾”的少年才杰,但他对“晴”来说只是一个庸医,他用最好的材料给他,却只是让他再现三个月的生机。
三个月后,从他体内冒出的不知名植物就会生长成水蓝色的花树,而“晴”将于花树中与自己握手。最后的片刻再感受他的温度,似乎就连凉意都不真切为温暖,从指间消失、到笑容里褪色,他突然地来、也将突然地走,满天的蓝色荧光就像他们一起看过的芦苇花飘荡,而他生长了植物的喉咙无法说话,他也不说痛,不说植物生长出是何感受,但他的笑,从不随风离去。
要开心啊。
那是他笑时挂在嘴角的无声喃语。
鹤清本来想哭的,但家里多了个爱哭的傻子,他就哭不出来了。
知道吗?现在的他,比小晴足足高了一个头,再哭的话,就不像话了啊……
从颈后伸出的双手安好置于鹤清胸前,背后贴上温热,他呼吸浅浅,拥抱得不紧不松、不剥夺也不离去。鹤清稍稍向后舒展自己的身体,雨露从树叶上滑落,滴的一下,今天也算不错。
三月的日子在流逝着,鹤清摆满卷轴纸页的书桌上安然静置着一个由碎步拼接的布鸽和木片粘结的庭院模型,前者鹤清用无色璃树叶(形如芭蕉、肉无色、叶莹白)做的袋子包着,后者鹤清放在无色璃盒中。现在又添置了一罐雨花石,鹤清失笑过,“晴”不太听话,告诫他少外出,可他依旧不知从那里找回一堆石头、鹤清还记得他撑着伞,蹲下身来将石头捡起,雨水刷刷过他伸出伞外的手,而他的眸子是亮的,就仿佛雨中的雨花石真能开出耀眼的白花,即使那只是雨滴打碎在坚硬凉石上的一瞬错觉。
但鹤清万万没想到“晴”将石子送与了自己,用自己做试验剩下的璃瓶好生装着,再满怀期翼地交给自己。想来也一笑,他每一次面临消亡、再重生,都是一无所有的赤子,但他却莫名记得自己的事。
三月三,梨花新雨时……
鹤清轻柔覆上“晴”生长出花枝的左鬓,这不难看,他本来生的极好,水蓝色的柔枝搭配白嫩的细碎花苞还算不错,像他是林间冲出的鹿仙,着了一身浅淡的花色决心投入清幽的河,踏水隐于烟中。
“疼吗?”
孩子气的笑颜,鹤清为他将眼前垂下来的花蔓别到耳后,避免扰了视线,让他一不小心撞到了哪里。因为多年来不曾改变,他穿着鹤清以前用的“天乾”白色试者服,袖子偏长,他又不会用绳结自己系上去,就由着衣袖盖着自己的双手、顺便闲时自己荡着袖子玩耍,傻笑的他在鹤清触碰后就停止了玩闹,待鹤清问他,他更是将手放下来垂在两侧。不开口,他摇摇头发出“嗯”的鼻音。
“我们等会儿就去做试验,给你换个新的身体。”
他依旧只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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