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彦。
渡玉。
他所记不清的名字,刀下挑起的经脉状“瘴”丝脱离寄主灰飞烟灭,沿着手臂渐渐向上,鹤清看见“晴”无喜无悲的睡脸,他大概是没有做梦,所以他不惊慌、也不微笑,这也鹤清记忆中的不一样。他看见的“晴”曾被突然而出的灵兽吓过,露出惊慌神色;也曾因为食物才挨口就掉到地上而失落不已;最多的还是他如晴阳般的笑。
无悲无喜的他很陌生。
更陌生的是鹤清已经习惯的有“晴”在的家里,某人突然不见,而他毫无办法。
既然能一次次愈合,那就站起来啊;既然很强大,那就在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啊;既然爱笑的话,那就继续微笑啊。
这是怎么了,“瘴”丝消弭留下“嘶嘶”的声音在安静的试验室回想,鹤清突然想说。
“曾对我干净如初的朋友,请醒来吧。”
鹤清觉得自己有点怀念每天回家“晴”就送来的大大微笑。
那家伙所注视的是什么呢?为何所有人都在争斗中谋取,而他一直在施舍?
醒来吧,我想要答案。
由你亲口说出。
夜,连续修复许多天的鹤清终是抵挡不住困意,他在休息室里的一堆资料上趴着睡着了。这次的行动是有预谋的,室内室外出现了两团黑雾,一团环绕着“晴”、黑里泛着深红、它在室内;另一团属于室外,它是黑中卷席着浊物般的恶黄、它的气味也浓烈,比鹤清见过的“瘴蜃”还要腥臭百倍。而呆在室内围着“晴”的黑雾像小型风暴一样以“晴”为中心开始旋转起来,虽然数量很少,仅仅到脚背的高度、宽也不过两个指头,但在淡薄月色照入一半的微暗房间中,显得几分诡异,空气中还有白檩香。
黑黄雾体从门缝爬进试验室内,它进一分,黑红的雾苗就生一寸,很快黑红长到了超过“晴”所躺的试验床高,它们慢慢编织成一颗球形,仅差顶端就可以将“晴”整个与外界隔开。黑黄向鹤清所躺的休息室延去,黑红的雾苗火势一转,发觉并没有朝自己驶来后平息熊熊燃烧的火,冷静将“晴”守住,呈一个微透的黑红防护罩的样子,忽而它的火苗飘动了。
门把手轻轻转动半圈,咔哒一声,林安在一群黑黄的雾气中显出,他白色的便服很明显。林安走到“晴”面前,像是从来没发现黑红色的防护罩,直接进入、自己身上起了深红的火焰也不察觉,就像他从来不知道黑黄色雾气在背后结成的虫形。
“贪欲之人,欲得,必先失其本身。”
林安猛然警觉,抬头看向通风处,不宽的窗台上坐着黑发赤瞳的少年,他的眼型上挑狭长像鹰隼,左眼角下有泪痣,瞳孔应该本是黑色的、但从边缘向中间不断渗入的朱色让眼睛显得深红。他额有鹿角、额心有被刀刃劈开般的血色符文、鬓角后是鹿耳,倶是黑色。墨色服饰上多处有深红的流苏,最显眼的是他颈上挂着一颗红色鬼灯花的颈带,红色的灯笼状花朵内橙黄的光在闪耀,而他不眨眼间,直直凝视林安好似要将他看透。
“……你是谁?”
林安向后一退。
“我是你面前人的反面。”
“……这家伙?”
林安又惊又讶地看着“晴”,随即他握紧了试验的柳叶刀说。
“你是想阻止我吗!”
“不,我只是观看你的选择。”
林安手心湿透了,他的汗冷不丁流出漫出将双手打得湿滑。
“就算你要阻止我也要做。”
他猛将柳叶刀插进“晴”的心脏处,然后滑下,水绿之中黑白龙光不太协调。当看见那满是植物缠绕灌满的心脏还在跳动后他突然有些不敢继续挥舞他的刀子。
“腿要好全必须要他的心脏哦,反正他又不会死。”
耳边不知是谁突然出声,林安马上打直背环望四周,却只看见坐在窗台的黑发少年。
“……是你在说话!”
“不是我。”
“那还能是谁。”
“是‘秽’。”
“……他是谁”
“是活在你背后的家伙。”
林安即刻向后一转,却什么也没看见,空荡的房间安静的可怕,似乎下一秒任何动静都能吓到林安这只惊鸟。
“人怎么可能看见自己的背部呢。”
背后突然出现声音,林安又转身看去,少年不知不觉站在试验床上,与转首的自己就隔了一指距离,少年近看他时睁大的眼睛里黑红的物质在躁动,林安在里面看见了扭曲的自己像沐了血一般,吓到自己心惊,向后连连退去,对方飘过时左眸眼尾处泪痣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似乎还带着燃烧殆尽后尘埃里零星的红色光火与残影。
林安吞下喉间被吓出的唾沫。
“……什么时候!”
“他就在你背上爬着啊。”
黑发的少年指着林安。
林安冒冷汗时向背一摸,但是摸到的是他自己,背部很正常。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在这里又想做什么?”
林安和黑发少年都看着“晴”,少年笑了。
“重点是,你想做什么。”
林安再也按捺不住地向少年挥刀而去,而刀刃像穿过火焰一样,不但少年安然无事,林安还感觉自己挥刀的手受到了灼烧,少年依旧鬼魅地微笑着,月光显得他面色特别惨白。
“你不快点吗?再慢就要被夺走了。”
“你怎么不防我……”
“你根本杀不了我,而且,我巴不得你能拿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
“因为对他负担太大了,而我期待着一份大餐。”
“……你是要等我拿掉心脏后吃了我吗?”
“不。”
少年突然张开嘴笑了,露出他森森的锯齿状獠牙。
快下刀吧,林安肩头突然被一拍,按理说少年手小力也不大,但那一刻林安差点觉得自己肩膀差点塌陷溶解,而在他视线尾处他看见少年背部几片黑色羽翼,看似柔软的羽毛居然在展开时似刀刃划开自己的脸,左脸刀烧的疼,血液钻出,流到下巴处滴落。林安心里重复着少年对他说的话,看向那似在野火中倔强生长的植物心脏,几刀切断连接,将它捧于手上,然后他知道,植物之心比人类、动物的更滚烫。
像真正的火一样,但他依旧送到自己嘴边,在背后黑黄色巨虫丑陋的爬行肢推送下、在黑红少年的默视下,他咬上了一口。
“晴”突然坐起,看向林安,他生长出植物的一半里被替代为黑色的火焰,火焰之中林安就看见先前不断出现的脸孔。带着左边的泪痣,一半黑、一半白,整个人完全被平分,少年成为少年,用“晴”那温和的嗓音说着。
“多谢。”
火焰冷却下来后是“晴”的桃花眼眸里,幽暗着黑红的渊底,林安仿佛看见无数冤魂困在那似冥狱地牢的左瞳中,而其中也有自己抱头痛哭的身影。还是白发白睫毛,只是左边的角与耳黑了,翅膀也是黑色。林安明白了,这是一个被恶鬼占据了一半的身体。
少年说的大餐是“晴”。
……而自己呢?
林安想要大叫,但是他吃下的一部分心脏在自己舌头上疯长,根茎直接刺入舌肉,也向着舌根无数追赶刺入喉管里,他掉落了柳叶刀,不停抓挠自己的颈部,即使鲜血横流他也撕挠不停,因为喉咙内更难受。被他偷走的心脏掉到地上,触地一刻生根狂长,林安看着自己被植物开始寄生的黑黄色双腿,突然在想,双腿残缺的自己是怎么来的、而他听到的脑内声音又是谁在说?他想起少年曾说的话,背部异样丛生,他僵硬地转头,然后看见黑黄色的巨大肉虫从自己背部钻出,他的脸正对虫巨臭的口器。
“hui……”
他做出这样的口型。
然后水绿的植物吸收黑雾变成墨绿,肉虫开始发出刺耳嘶鸣,它喷出的腥臭粘液溅到林安脸上,长长的节肢也穿过林安的胸膛。肉虫疯一般地从林安背后涌出,却被生长更快的植物追上,它的腥臭恶心都成为植物的养料,林安被他自己生长出的肉虫不断攻击着,但林安在剧痛里麻木,他觉得,他快要成为一颗树了。
肉虫被分解为密密麻麻细小的白色幼虫,还有更多的从林安体内掉落。植物似乎不再顾及,狂长、疯长、压抑不住、然后迅速开花结果,这次是墨绿的罪花,不再洁白,花粉带着如同蝴蝶翅膀的磷光散落,没有落到“晴”身上分毫,而是将幼虫毒死,让它们干瘪永无生机。一半一半的“晴”笑看着这场好戏。
植物细小的声音合起来很嘈杂,室内的黄黑逐渐被吞走。
“贪罪之人,夺去贪罪之眼。”
分不清男女的嘈杂音色响起,林安以为会看到植物在眼前慢慢生长,但他只看见了一瞬间的血色,从此他的世界没有了光亮。他的耳朵还在,他听见植物还在念着,不断的嘶吼,然后他失去了听觉、嗅觉、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感知。
一半一半的“晴”有着黑色的意志。
黑色的意志食指低于唇前似欣赏着什么般笑着垂眸代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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