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吃饭了,今晚有肉。”
晴彦开心起来,长期躺地又猛然兴奋到手舞足蹈的他腿部抽了筋,被玄锋按住揉了揉,又被掺着嚷嚷到要吃肉,弄得玄锋终于微微一笑。晴彦四周环望,好像又是个道观,只是破旧不少,他抿了点竹筒里的清水又漱了漱口,没有发现供他吐水的地方,便自己在门口找了根小树苗“噗噜噜”吐出一条水柱来,回到火堆边看着帝珀烤的山鸡顺便暖暖手,又觉得火堆暖得不够快,还将凉手伸到玄锋衣领内,被凉到的玄锋木着脸将小孩手慢慢抽出来,用手给他搓热了免得他祸害其他人。
晴彦轻轻笑起来,拿着玄锋的手比了比对方大自己几圈,玄锋看着看着、摇摇头也笑了。
然而拥有蜜糖的笑,也抵不过口中根本无味的现实。这里有被帝珀拿着剑劈出的石锅、有被玄锋用雷燃起来柴中火,还有锅中沸腾后故意凉着的野菜浓汤、架上滋滋流油的烤鸡以及放在一旁的山果。晴彦浅尝了汤又撕下点鸡肉,笑着接下帝珀夹来的鸡腿,此时的光是橙色的,在浅浅凉却的夜中孤美,晴彦的舌头却像生了锈一样,但他觉得,饭菜的香不仅是口齿中弥留的味,还有和谁一起吃。
看着帝珀的大口吃肉,玄锋的斯文快速,晴彦觉得这顿饭还不错。
但是……
“小渡和阿栊呢?”
“他们在看防护结界。”
玄锋回答晴彦,晴彦点着头往口中推进一点饭,他的确是饿,但他不想吃这些无味的东西,而是更加腥气、更加原本的物质……不可能真吃的,这里只有一区的五人,能咬的只有一个。而晴彦悄悄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自己在缓缓“复苏”,身上的伤口虽然一时看不见,但应是全好了,毕竟现在他除了半饱的微饿,没有一点不适,甚至清醒过来的脑袋还有点亢奋,晴彦加快了解决这顿饭菜的速度,唯一的感知是温热。
寒凉中,星点大的温暖都可以令人留恋。
帝珀几下吃完后,对着二人说自己要去鹤清那边看看,玄锋晴彦皆点头,他便不爽地大步而去,跟谁招惹了他似的。
玄锋等帝珀远了,把木刨的碗筷放下来。
“你现在不吃这些了吧?”
晴彦缩了一下瞳,笑眯眯道。
“……小玄你在说什么呢,大家不都吃这些吗?我不也一样的。”
而玄锋将自己的碗前推,咄咄逼人、用唤出的短刀划破掌心,鲜血一下涌出,他盯着的是晴彦霎时间竖瞳的眼,然后沉声着自己也不开心。
“你那天在莲台的异变我们都看到了。”
“我怎么了吗?”
“……感觉像换了一个人,有点像‘瘴’或者说‘秽’?”
“‘秽’是什么?”
“‘瘴’的变种。不……我是想说,你要是想喝血的话,就喝我的吧。”
他手心间淌出的鲜血很快渗过了指缝,玄锋故意割得很深,而晴彦微笑中终于放下了自己的碗,抬手一个水球包住了玄锋的手,他的伤势瞬间愈合,玄锋显然有些微愣,他很快想起了晴彦之前的行为。
“你……学会了?”
“啊……是的。”
晴彦也被点明。
晴彦偏了偏头,做出一副轻浮模样。
“小玄别做这些危险动作啊,救不了我的。”
“你到底怎么了?”
玄锋蹙着眉突然急起来。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梦。”
晴彦将食指抵在唇间,比出噤声动作,自己却问起来。
“小玄你的实名是不是‘微生辰华’?”
“你怎么知道的?”
“阿栊说的。”
他撒着谎,然后感叹天缘讳莫高深。
玄锋始终皱着眉,满脸疑惑,他盯着自己连刀痕都不剩的掌心,看向平常一样的晴彦。而晴彦手中的痛感传来,他腹诽玄锋说割就割、一点也不犹豫,同时心里对他的好感升得更满,他和梦里一样的好。晴彦眯眸中觉得殷殊给的能力当真的好用,疼痛在,但是表面上无伤也无血,只要自己不声张,就没人可以察觉。
他也该提高自己的演技了。
因为说破的事实比无奈的梦境更痛。
晴彦在火色掩映中离得玄锋更近,干脆坐到玄锋身边,墙上的两个影子粘到一起,而晴彦拨弄着火堆,让眼里映出火的乖张。
“小玄,我想要不是血、也不是鲜肉。”
“你在莲台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嗯……的确,但现在我好了。”
“我不太相信。”
“好遗憾啊……那,小玄想听我说那时候做的梦吗?”
“……你讲。”
触不及防被晴彦一个弹指碰到额心,然后玄锋失去意识。
“我梦到了,一个和你一样细腻又温柔的人。”
晴彦将失力的玄锋抱住,然后他张开獠牙,却不咬破近在眼前的裸露颈项,而是轻柔地啃咬一下,连印子都没有就告知自己已满足,他还是夺走了一些东西顺便查看到另一些陈年旧事。识海中年幼的玄锋哭着,手中举起一颗有着星辰颜色的晶体项链,在晴彦的不知所措里将它丢进急速前进的江流,而随着波流涌动,晴彦了解到玄锋曾说过的“与帝珀相似的过往”。他是魔界微生家的庶子,他才是天生就有“魄”缺陷的人,而被医者诊断只能依赖别人活的体质被父亲不耻、兄弟嘲笑,也在母亲的默认中被送到分家,学了炼器,顽强中实力一天天增长,却依旧不被看重,唯有那么一两次的极危任务会被想起还活着。
后来他想到既然一生已如蜉蝣般短暂,那至少也要博得一次辉煌,于是亮出锋芒,不再沉默,接到的任务越来越多、赞美也是一样,但在细致的观察中,他蓦然回首,发现人们实际的看法还是如同当初,他冷静下来,问自己想要什么。
于是他来了“天乾”,看这个充满愿望的地方。
他好像什么都不想要。
只是曾在一个阴天,于一个愤懑中扔了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却一直在的项链。
“辛苦你了。”
晴彦抚摸着玄锋脑后的软发,无奈中发现他重得出奇,将玄锋移到一旁的柱子上,摆出他习惯的坐睡姿势,理了理地上的干草,让玄锋睡得舒服点,也让地面看不出拖痕。而他寂静无声中吃掉的玄锋的悲观情绪,吃掉他的猜忌、吃掉他的惧怕、吃掉他的悲痛。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温水煮青蛙?
当然不是,只因不希望白驹过隙般的日子里会用沉默、用灰暗中的眼神渡过,他想活在欢笑与热闹之中,哪怕是个假象,可以一戳就破。
欲来的山雨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种气氛。
而他咽下了玄锋的苦,也感觉自己胸腔的不快消失几分。
殷殊却出现,在后把住他的肩,耳边是他邪气又挑事的笑。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不然呢?”
晴彦反问道,让殷殊自主消失于烟雾中。
而他转身看那个滴满血的汤,喉结还是忍不住滚动,最终在浅笑中安然坐下,尽量什么也不想地凭借本性喝完,唇上一舔,摇头捂脸地低低笑起来。他已经完全混乱了,但捂着心脏回味玄锋的旧忆时,还是欣慰一笑。
用“水之魄”冲洗着碗筷,掩藏住空气中的铁锈气息,然后帝珀猛地踩上门槛、拍住门框,看着微愣转首的晴彦。
“……你的‘魄’还挺方便。”
“哪有,你看你们还能做器具呢!”
“不过是用刀劈而已……嗯?那个菜你们吃完了?”
“……啊,对,怎么了吗?”
“不,我都觉得野菜太苦,亏你们吃得下。”
原来……是苦的吗?
晴彦以为是甜的。
“不能浪费嘛。”
“嗯,挺乖,就是要多吃菜,不能学木头脸光吃肉,不然小屁孩你长不高。”
“可你玄锋比你小,但他比你高啊……”
“你闭嘴。”
晴彦偷笑帝珀,接过水球送出来的干净碗筷。
“这些放哪儿?”
“你随便放就行。”
“嗯。”
晴彦走到一个石鹿雕像,将碗放在鹿脚旁,筷子平放,然后又摆弄几下地上的干草。
“小珀你原名是叫‘姜未寒’吗?”
“你哪儿知道的?木头脸泄密?”
“不,阿栊说的。”
“那个家伙……”
晴彦扬着嘴角叹出消遣似的气,下降又上起,他转过来一步步走向帝珀,帝珀被他拍肩时挑眉直视,而晴彦的意思不明,帝珀只觉得一时有点晕,但在晴彦视角中,只看到了帝珀的想法。
如他所料般的,那些他自以为是的温柔只不过是别人的自救。
然而晴彦随后乐观一想,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
晴彦能吸食伤痛,不论身体还是内心,只是内心的伤往往和记忆有关,他在吸食痛苦的记忆是也会看到其余的记忆,就像一片海、有你要找到鱼、自然也有其他的鱼游着。他看见的情感中,又两个人,一个是三班的他、一个是年幼的帝珀。
太像了,帝珀看自己的时候也在看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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