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千山处有万水 (雁归亭)

　　“师尊，弟子不敢。望师尊收回。”穆南面上一脸惶恐地跪在地上，双手托着钥匙举高至林疏行腰下。
　　林疏行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瘦弱而卑怯的穆南，一向冰封的心隐隐有丝抽痛，放缓了声音道：“你既是本尊的徒弟，不必其他门中弟子低。这本就是给你的，替为师收好。”
　　“是，师尊。”穆南抬眸对上那一双平淡的眸子，小心地将其收好，但人却还是跪着。
　　林疏行看着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的穆南，修眉微蹙，想他穿越前可是个硬骨铮铮，连天地都不屑于跪的冷面杀手。却是没想到收了个之前看起来很是倔强如今却是一副软骨头的徒弟。面上不改，心底却是有了一点愠怒。
　　刚缓下的声音又是沉了几分：“你记着，本尊不收动不动便跪着的软骨头做徒弟，明日卯时到书房，自行挑把剑带着。”说完拂袖离开。
　　穆南目送着人离开，拍拍什么灰尘都没有的膝盖，展开手心望着那把钥匙，看了半晌才走向了藏宝阁。
　　师尊，这一世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不急，徒儿陪您慢慢玩。心情甚好的勾起一抹笑，瘦弱的脸庞一扫卑怯变的明朗。一对好看的桃花眼嗪着隐隐的期待与戏谑。


第5章 徒弟“老实”
　　次日天尚未亮，穆南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一番，带上辰岚便向书房走去。辰岚便是昨日刚从藏宝阁挑出来的佩剑，也是上一世除了东霜唯一还真心待他的。可笑上一世师尊当把破剑扔给了他，自己傻傻的当成宝，倒是没想到真是个宝。这也算是上一世的林疏行唯一给过他的东西了吧。
　　书房很静，不少门派里各峰递来的记着琐碎杂事的奏折随意的放在桌上。穆南恭恭敬敬的立在外面，未推门进去。右手紧紧的握着剑，辰岚轻轻颤动了一下，示意他放松。
　　许久，待天边刚露处鱼肚白是，林疏行背着朝霞淡漠地走近，身后的光辉因着那人的出现一下子黯然失色，依旧是一袭白衣，道袍飘然之间予人以玉貌冰姿，仙风道骨之感。
　　穆南承认这林疏行内在里再怎么恶毒，可这皮囊却是美极，也难怪连这山下人间坊子里全是他的画像，件件高价。
　　若是哪天缺钱，只毫毛一挥，淡浓墨一泼，分秒之事便可赚的盆满钵盈。不过穆南也就稍想想，让他去画自己恨不得弄死的师尊还不如要饭去。不过想他上一世叱咤魔族修真界怎可能这一世重来却活的更窝囊。
　　正想着，林疏行便已走近，其实在穆南刚起床是他神识便感受到了，元婴高手的神识可覆盖上百里，何况穆南就住在他隔壁。只是说好的卯时到书房，在屋内修炼到准时才动身罢了。
　　“弟子见过师尊。”一手成掌一手握拳，弯腰行了个标准的弟子里。
　　“嗯，怎在屋外站着，进来。”林疏行轻应了一声，抬脚进了书房，穆南拿着剑的指尖泛白，微小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在颤动，面上不改。
　　该死的，上一世这人给他的折磨刻入心骨，再怎么克服面对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环境也难以压抑住从心底的惧意。
　　林疏行淡淡扫了一眼乱的不成样的书房，冷淡的神情有些龟裂。想他刚刚穿越来就被打成重伤，躺了半月有余，下了殿溜达一圈预定了个徒弟然后便渡了个元婴劫留在自个儿的寝殿捉摸着 原主的法术阵法和东霜的事，还真是第一次来书房。
　　虽说养伤期间将这被原主打扮成青楼样的千尘殿改造了一番，但也没那么多精力把这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也整理下。这就悲催导致了第一次便在徒弟面前露了丑。
　　好在林疏行本就不在乎什么面子架子之事，随手挥了几个整理的小法术整理了一下想着待会召何武过来到千尘殿四处理理干净，便坐在了案桌前的椅子上，并示意穆南走近些。
　　“上寒宗虽是修真界第一门派，但你若哪天出了宗门谨记藏拙防人。”林疏行想着自家徒弟那老实的性格恐其被人骗了欺负了去便告诫道。
　　“师尊，弟子知道了。”穆南装成单纯娃娃的样子点了点头。
　　林疏行一看这幅人畜无害单纯天真的样子便知这徒弟对自己这番话没听进去多少，心下一叹，想着以自己的修为倒也能护着他几分便也不在不再说，人心这种事也只有尝过才记得深刻。
　　“你已入我门下，便需刻苦修炼，既已到了练气三阶便学些剑法防身，遇敌也好有些自保之力，这是火属性法术，有配剑使用也可单用的，法术先练这烈焰诀。”林疏行用神识扫了一遍自己的储物戒将翻找出来的竹卷扔给了穆南。“拿着。”
　　“是，师尊。”穆南垂眸，这功法虽不是最好的，却是最适合现在层次的他使用。一看便知，他是精心挑选了一番才拿出来的。
　　眼底一冷，一种脱离掌控的无力感令他有些发狂。师尊，徒儿可是越来越期待你这张面皮下的真实面目，想必和上一世一样惹人憎恶。
　　“这把便是昨日挑的剑？”林疏行看了眼穆南手中握着的黑色重剑。
　　漆黑剑身，剑宽三指，玄铁而铸，其上镌刻暗红纹路，剑柄五寸，其上隐隐刻以上古兽纹，剑开 两刃，刃极薄有寒光流转。
　　剑倒是好剑，只是……林疏行面上未露情绪分毫，心底稍对这剑有了几分不喜与忌惮：“这剑虽好已生了剑灵，却是受过魔力的侵染，长久佩戴恐会毁了道基催生心魔，轻则修为尽失成为 废人重则神志不清仙魔难定，南儿还是去换把。”
　　穆南深深地看了眼辰岚，上一世即使是在他修了魔功叛出师门后也才发现辰岚的异样，所幸的是自己早已入了魔自然不受魔力的侵扰甚至还能获益几分，也就从未想那时在自己尚在修仙时师尊给自己这柄早被魔气侵染的剑是为何。
　　可，这世本就是我自己挑的，他，为什么要告诉我，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师尊，可真是让徒儿越来越看不透了。穆南心下早已变了几回，面上只换成惊愕与不舍。
　　“师尊，徒儿与这剑有莫名羁绊，徒儿能否留下它，徒儿会小心不被魔力侵染。”穆南大胆地扯了扯林疏行衣角，只到林疏行腰部的他只能抬头。
　　林疏行看着徒弟挽求的眼神，听着他越来越轻的声音，也不忍再让他换把剑，左右也不过一把被魔力侵染的剑，有自己在徒弟身边，即使以自己现在的熟练度无法全然抹除但想封印起来也是不成问题的。
　　想通这点林疏行也放下了心，道：“既如此，为师便先暂时封印了它，待过段时日再抹除。”
　　“多谢师尊。”穆南自是不愿他封印辰岚的，但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推脱只好将剑递给了林疏行。
　　运转体内灵力，一阵寒霜流于指尖，淡蓝色的薄雾立刻覆满剑身，无数道细丝般的冰蓝灵力以一特定的走势镌刻成阵法打入剑身，将四散的魔力聚拢一处，加以层层束缚。剑身中的辰岚只觉得一阵冰寒，被魔力困扰多年的不适终于消除。
　　“拿好，随为师出来。”林疏行将剑还给穆南，抬脚出了书房。
　　千尘殿位于三大主峰最左那一峰，建宗之初便已有，至今已有四百七十三代主人，千万余年的积累改造自是让其资源之丰富，美景之优令人咋舌。主殿之后后山前的一大片地方栽种着青竹万千 包围出大小刚好的练武之地。
　　“看好了，跟着为师脚步走，莫要踏错。”林疏行叮嘱一番，刻意放缓了步子，按着阵法的门路走入竹林深处。
　　穆南落在两步之内，记下了走法。
　　“南儿入宗门也已有几年，该知道上寒宗虽未对弟子以何入道做出硬性要求，术道，符箓道，阵法道皆可，但门内弟子一般主修剑道辅之以炼药，炼器，或阵法。为师主修剑道，辅修阵法，南儿单系火灵根，已入剑道，可有主意再修一道？。”
　　“徒儿对阵法略有兴趣，且师尊也在阵法上有所造诣。”穆南想也未想便选择了阵法，药，器有钱便能买到，符箓太过鸡肋，只有阵法修至大成可与剑道相媲美，破坏力之大恐怕用灭世二字也不为过。
　　“嗯，如此倒是省事。”林疏行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心中一念，东霜而出，悬浮于身前，林疏行伸手接过，冰凉的眸子带上温和的薄纱。银白剑身，云纹流转，薄霜冰凉，剑刃锋利闪着寒芒，一种淡泊冷情的感觉深入每寸。六寸细小流苏一摆一动之间点了三分灵韵。
　　“师尊，这是东霜？”穆南故作猜测地问道，强压下看到封印时那种想杀人的冲动。
　　“嗯。”林疏行另一手轻轻扶过原主下的道道封印，心里承诺道：本尊定会早日解开封印， 过去之事不再发生，你若不愿再信我，自可离去，以你的本事，安稳隐于俗世定能无虞。
　　剑身嗡嗡轻颤，感受到一种来自于东霜的无条件相信，唇角清浅的勾起一点弧度。好看至极。


第6章 解封东霜
　　“南儿，记住，作为剑修，剑不仅仅是一柄防身用的兵器，更是一个朋友，知己。何况当剑成为你本命武器时，你将与它有着深于血缘的羁绊，荣辱与共。”林疏行说着这番话时看着手中东霜，眸子里的温和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