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镜本想趁现在他刚记起一些,多说点甜言蜜语,结果如也道,“对了,那妖龙叫敖刹,他现在在哪里?”
戎镜:“……”
他脸上的温柔褪去蔓上哀怨,语气中都透些酸意,“除了妖龙你就没想起别的?”
如也脸瞬间似火烧,他除了梦境的内容还想起了一部分,却是最羞臊的部分,他总算知道为何自己觉得那彼岸花有些扎后背,“我……我们先去帮两渡大师了愿。”
戎镜只以为他是忽然记起两人的关系,所以有些害羞,“都听你的,那便先去找敖刹。”
如也刚松口气,就听到戎镜话锋一转,“不过,你得让我抱着走。”
如也:“……”
守在阎罗殿门口的黑白无常就瞧见,阎王同往常一样,抱着判官自阎罗殿中走了出来,经过彼岸花丛时,判官还有些害羞地把头埋在阎王的肩上,阎王笑得跟个痴呆一样。
两位鬼差不禁热泪盈眶,这才是地府秀瞎狗眼的日常。
如也见他走的不是两通司方向,“我们不去心想事成那吗?”
戎镜紧了紧手臂,表情有些得意,“你相公可是阎王,去个阳间小菜一碟。”
他有些不舍地将人放在地上,然后变出几张纸钱,手一甩纸钱便落在地上瞬间燃起,烧成黑色一片,同时阴风一阵两人便到了一座山上。
这山上花开遍野,绿树成荫,林中有条青石小径直通山顶,他们此刻正站在这条小路上。
“这是……”如也抬头望了望,小径尽头有间小院。
戎镜牵起他的手向山顶走去,“这便是那妖龙在人间的居所。”
两人到了小院前,四周用篱笆圈起,上面爬满各种藤蔓花草,显然有人精心打理,院门微敞,如也自门间望进,院中摆着木桌木椅,还有草藤做的秋千,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秋千上。
戎镜见院中有人,拉着如也便直接推门而入,那白衣男子好似没看见有人进来,依旧呆呆地坐在秋千上,他满头青丝用一根发带系于身后,面若桃花,额上却有一片黑色的莲花纹。
如也越看越觉得他眼熟,他拉了拉戎镜小声道,“你没有觉得他长得很像灵山佛塔中那位打坐的僧人?”
戎镜仔细打量一番,“却是很像。”
他们二人在这低声交谈,那白衣男子却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正当如也上前几步想问问他是不是聂南慎,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暗下,层层乌云间竟传来一声龙啸,一只通体黑紫的妖龙自自云间飞出,一头扎进院中,戎镜一把拉过如也将人护在怀里,另外一只手直接幻出一把剑立于身前。
妖龙落地便化成人形,身着黑衣的男子上前几步将那白衣男子揽入怀中,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这山上有他布下的结界,这两人是怎么闯进来的,“你们是何人?”
如也被这变故惊了一下,定下神来道,“我们是地府的送信鬼差,你就是敖刹吧?”
“送信鬼差?”敖刹眯了眯眼,能闯入他的结界,倒肯定不是凡人,“来给谁送信?”
戎镜握着剑防范着他,这妖龙造化万年也是厉害得很,如也自怀中掏出闭息匣与舍利,“两渡大师托我将这两样东西给你。”
“两渡?”敖刹微微抬手,那闭息匣与舍利变飞入他的手中,“给我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他心中还是气着当年的事,若不是两渡非要阻止自己,聂南慎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也便将两渡所言转述给他,敖刹一脸惊喜,“此话当真?”
如也点点头,看见他将闭息匣和舍利收起,“我这就去灵山佛寺,拿回南慎的心。”
说完,敖刹便将白衣男子抱起,直接化成龙形呼啸而去。
第17章 佛心
灵山佛寺中,小沙弥抬起头望着天上,晴空朗日忽然阴云密布,“这大晴天的,怎么突然就阴了?”
后院佛塔中,静坐于两渡尸身边的佛心似是有感,他微微睁开眼,塔门呼地打开,一个黑衣男子抱着一名白衣男子走了进来。
佛心想,不知是多少年前,他也这样抱着那人来到佛寺。
敖刹将聂南慎的尸身放下,佛心和弥嗔实在太像,他没法直接下手,“佛心……”
佛心又合上眼,呢喃道,“乐天知命……”
敖刹拿出闭息匣,上前一步道,“这次是两渡的嘱托……”
他又将舍利拿了出来,“你……便将心还给弥嗔。”
佛心听到他的话再次睁开眼,他回头看了眼两渡的尸身,起身向敖刹走去,伸手拿过那颗舍利,“我将这舍利吞下,承了两渡大师的命数,暂与西天断了联系,你动手时要快。”
敖刹闻言愣了下,多年来他一直寻找如何拿回心的方法,却是佛心第一次主动将办法告诉他,这也是佛心话最多的一次。
等到如也和戎镜赶到时,敖刹已经把捂着佛心双眼的手放下,另一只手中拿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他将闭息匣打开,把那颗心放了进去。
没了心的佛心直接瘫倒在地,如也走上前扶住他,僧袍也被血染红,佛心咳了两下,咳出一嘴的血。
如也所幸半跪在地上,让佛心躺在他的胳膊上,戎镜看着有些吃味,抱着胳膊也幽幽走到他身边,敖刹拿着闭息匣回到聂南慎的身边,“我终于拿回你的心了……”
如也低头瞧着面色渐白的佛心,“你……”
佛心躺在他怀里,透过空气像是在看着某处,缓缓道,“两位施主来时,我以为你们是来取心的……我一睁眼便在佛寺中,无父无母,无师无友,不通七情不晓六欲,似是本来就少些什么……我连名字也没有……”
他说话也是没头没尾,仿佛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聂南慎的尸身似乎感知到了,微微抬起头看往如也的方向,敖刹瞧见他的样子好像在看佛心,“弥嗔?”
佛心也微微侧过头看向聂南慎,如也听见他低声道,“大概我本来就不算是一个人吧……”
如也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佛心的身体慢慢化成了灰烬,最后他的怀中只剩下一件僧袍,戎镜将他扶起,随着如也的动作从僧袍中掉下一颗舍利,正是两渡的。
戎镜却看见一缕青魂自佛心消失的地方升起,缓缓飘向聂南慎所在,敖刹也看见了连忙将闭息匣打开,那缕青魂飘进闭息匣中,连同心脏一起化成一股青烟,直接将聂南慎的尸身裹住。
戎镜搂着如也的肩膀,一同看着那片青烟,敖刹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紧紧盯着。
待那青烟散去,剩下聂南慎站在原地,双眼紧闭,敖刹小心地伸出手,碰到的身体不像以前那样僵硬。
“南慎?”
他用手臂扶住聂南慎的肩膀,怕他倒下。
聂南慎终于睁开眼,敖刹努力让自己不要太激动,可是手还是忍不住颤抖,“南慎,你醒了吗?”
他头上被莲花纹所覆的朱砂印忽然散去,戎镜挑挑眉,“看来六世之苦了了。”
聂南慎的意识恢复,他偏过头看着敖刹,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敖刹?”
敖刹直接将他一把搂入怀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误了你那么久……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愿意用生生世世来补偿你,南慎,你给我一个机会……”
几百年的记忆翻涌而至,聂南慎头中微痛,整个人也被敖刹抱得紧紧的,险些喘不上气,他却没有开口让对方放开,因为那结实的臂膀在微微颤抖。
敖刹还在喃喃着,“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聂南慎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忽然颈间感到一股凉意,他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是敖刹的眼泪,他犹豫着抬起手也搂住了敖刹的腰,“我,不会走了……”
如也瞧见两人修成正果也替他们高兴,情不自禁地向后依靠在戎镜的肩膀上,本来对此事毫无感慨的阎王倒是高兴判官那亲昵的动作,他低头吻了吻如也的发顶,“我们回去?”
如也点点头,戎镜翻手撒出几张纸钱,一阵阴风扫过他们便回了地府。
去两通司的路上,戎镜见如也一脸心事的样子,“怎么了?”
如也叹口气道,“那佛心有血有肉,会说会笑,我初时也将他当做是一个人的。”
戎镜明白他大概在忧些什么,安慰道,“你看那缕青魂,大概就是聂南慎的魂魄,说到底佛心与聂南慎本就是一人,不过是失忆而已,成佛修业使聂南慎肉身与魂魄分离,敖刹挖出佛心,也算是皆大欢喜。”
如也想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说到失忆,我又是为何会失忆……”
戎镜的表情瞬间有些无奈,“七夕那日,我纵了地府众鬼狂欢,鬼差齐宴,孟婆一时高兴过头,上错了汤,恰好被你喝了……”
如也听言有些哭笑不得,“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倒霉?”
“倒也不是,只是其他鬼魂喝了正好直接赶去投胎,你是判官却不能……”
戎镜气得想把孟婆扔进忘川,“这也能端错!?”
孟婆吓得跪倒在地,“阎王息怒!我这是一时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