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镜点点头,夹了口菜放嘴里,“都依你……这菜好咸……”
他生前就不爱吃盐,口味淡的很,如也虽然没记起太多,但戎镜的饮食习惯他都记起来了,伸手捏起块绿豆糕喂给他,“这个挺甜。”
戎镜乖乖张嘴等他家判官投喂,顺便舔了舔他指尖上的豆糕渣,温热的触感让如也感觉麻酥酥的,他急忙收回手将那一盘绿豆糕推到他面前,“你多吃点吧。”
戎镜却伸手托着腮,一点没有要继续吃的意思,“我要你喂我。”
如也顿了下,眼见客栈里人越来越多,他恐怕两个男人喂来喂去地遭人议论,“外面人多……”
戎镜知道他害羞,但是判官越是害羞他就越是心痒,作势叹口气,“不喂便不喂吧……我就是好久没跟你亲近,想念得很……”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虽然失忆不是如也自己想的,但是他总觉得对不住戎镜,见他这个样子更加愧疚,他又拿起块绿豆糕,“那……再喂三块?”
戎镜心里美滋滋,但面上还是委屈的不行,“三块那就三块吧。”
两人吃饱饭,戎镜简直如沐春风,找老板问了白家住哪,就带着如也潜进了白峰山庄。
山庄里处处张灯结彩,如也见戎镜抱着自己从两位侍卫面前走过,两人皆视他们为无物,他还调皮地伸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看不见我们?”
戎镜勾起嘴角,“那是自然,我可是阎王,施个法术凡人便看不到了。”
如也忽然想起之前去找上官逢,“那在皇宫那次也看不见?”
见戎镜点点头,他又想起自己进皇宫时还小心翼翼的,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傻,如也小声道,“那我当时的样子是不是有点蠢……”
戎镜吻了吻他额头,“哪里蠢,分明可爱的很。”
说话间两人到了白小姐的闺房前,房门紧闭,门前站着两个丫鬟,戎镜拉着如也两人直接穿墙而进,房中坐着一位姑娘,穿着水蓝的裙子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不少金银首饰,想必就是白媗妤。
她手中拿着根朱钗在一堆首饰中拨来拨去,脸上丝毫没有成亲的喜悦。
二人突然现身,还把她吓一跳,白媗妤猛地站起退后几步,张口要喊救命,戎镜赶紧挥手布了个结界,如也解释道,“白小姐别怕,我们不是来害你的。”
白媗妤喊了声来人,门口的丫鬟却一动不动,她警惕地看着他们,以为这两个人将门口的人都灭口了,“你们是何人?仇家?”
如也抬起手示意两手空空,并不想加害她,“我们是江无水的朋友。”
“江无水的朋友?”白媗妤打量着他们,一个儒雅含笑似个书生,另一个相貌堂堂像个练家子,“他让你们来找我?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认识江无水?”
没想到白媗妤还很警觉,如也道,“宣予公子。”
白媗妤呆了一瞬,这个称呼她只告诉过江无水,而且江无水也不是那种大嘴巴四处张扬的人,“你们倒真的认识他,他现在在哪?”
如也想了想,“在说出他的下落前,我有件事想问姑娘。”
白媗妤想不明白,这个江无水为什么打发了这么两个人来见自己,“什么事?”
“白姑娘你是真心喜欢江无水吗?”
“什么?!”白媗妤反应过来脸红了,“他,他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这……”如也犹豫了一下道,“他没猜出来……他一直以为白姑娘是个男人。”
白媗妤一时语塞,恨恨道,“倒真是个呆子!”
看来是真心喜欢了,如也问她,“我听说白姑娘要和百里笙成亲了?”
朱钗在手中转来转去,白媗妤道,“是我爹要同清风门交好,听说百里笙还未成婚,便将我指给他,我本来不想同意的……我……”
她微微低下头,有些赌气道,“我爹问我是有了心上人不成,江无水那个傻子又一直没猜出我起名的意思,我不晓得他的心思,也不敢对我爹说出口……”
以白媗妤的性子,定是与白城主抗争过,结果找不出那人来,只能被逼着成婚了。
“难不成你们是来……替江无水恭喜我的?”语气中都含着怨恨。
如也想我们还真是为这个事来的,听你这么一说却不敢了,“实不相瞒……白姑娘,我们是地府的鬼差。”
“什么!?”白媗妤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那位江无水公子,已经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白媗妤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死了呢?”
如也有些无奈,“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死后还惦记着他的宣予兄,托我们来看看你。”顺便贺你新婚,后半句他就不提了。
白媗妤想起这两人出现的无声无息,门外的人这么久都像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他们当真不是寻常人,她喃喃道,“他怎么会死了呢……”
念着念着她眼里忽然噙上泪水,“他怎么会死了呢……他很厉害的……”
如也吓了一跳,上前一步又觉得不太合适,“白姑娘……”
白媗妤当真对江无水一片真心,她拿出一方丝巾擦了擦眼泪,“两位若真是鬼差,能不能告诉我……”
如也以为她想问问江无水对她的心意,却听到白媗妤说道,“若我死了,能不能刚见到他?”
连戎镜也吓一跳,他还是头次见到连个名分也没有,便要跟着殉情的,“姑娘别冲动,他一直当你是好兄弟,你就是到了地府也不能与他相守啊。”
白媗妤没吭声,像是在思索要不要寻死,如也怕她真的想不开,“白姑娘也别急,我们可以帮你问问,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
她听了这话破涕为笑,“倒显得我嫁不出去似的,他没有就没有,我也不是没人要。”
听着更像赌气的话,如也不知道他们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道同戎镜回地府去问问江无水,说完便离开了。
两人还是头次遇上这样的姑娘,回了两通司瞧见江无水同依旧一副憨厚样,一看到他们便笑道,“两位送到了吗?”
如也想起那流泪的白姑娘,看他竟然有种没心没肺的感觉,“还没……江少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江无水没想到他问这么个问题,一头雾水道,“没有啊,我娘算不算?”
当真是个愣头,如也叹口气,“你听我说,但不要惊讶,你的宣予兄弟其实是位姑娘。”
江无水呆了一下,然后笑出声,“吓死我了,两位鬼差这个玩笑……”
“是真的。”如也见他还不信,将那名字中的秘密为他讲了遍,又补了几句,“我们问过那位白姑娘,她对你芳心暗许已久,不想与那百里笙成亲,还想一了百了到下面来找你。”
江无水开始还不信,结果听了如也的解释恍然大悟,想起宣予以前那些奇怪的举动,听到最后忽然一脸严肃,“胡闹!”
“嗯?”
“婚姻与生死都是人生大事,她怎能如此任性,那清风门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派,若是她自寻短见,拂了人家的面子,百里笙还不记恨上白家……”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样子,“况且我现在是个孤魂野鬼,如何给她幸福。”
第22章 女儿红(续)
他这正经样子与憨傻模样反差甚大,如也听见他的一番言辞还有些惊讶,“你对白姑娘莫非也……”
江无水却摇摇头,“她是宣予时,我对他是兄弟情义,不过在我家乡……”他忽然露齿一笑,“若是姑娘对一名男子表了心意,这就是上天给的情分,除非他死了不然就不能辜负这位姑娘,我阿娘从小教导我,姑娘都是羞涩柔弱的小花,她要是敢对你说喜欢,那就是赌上名声的,你便刀山火海也不能负了人家。”
如也没想到还有这种习俗,又有些感人又有些死心眼,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戎镜就不想那么多,“那人家姑娘愿意下来找你,你还敢拒绝?”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江无水道,“我现在是死人一个,在地府里给不了她幸福,那位百里门主是中原人士,又有权有势,他会答应这门亲事,肯定也是喜欢宣予的,她又身份贵重,两人以后未必不能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戎镜没想到这个文盲汉子,还会不少成语,“可是人家白姑娘更心属你啊。”
江无水却笑了下,“我阿爹在时也心属我阿娘,结果我阿娘死后他又续了位新夫人,我已经死了,白姑娘久了便会将我忘掉,与那百里门主成一桩好姻缘,何必想不开。”
戎镜挺稀奇,“你们这风俗也挺怪,既要人不负美意,又允许再找一个。”
江无水哈哈一笑,憨厚无比,“正是人不在了,老天才又许你一段姻缘。”
戎镜看向如也,“我可是自始至终只喜欢一个,生生世世都是他,老天塞我多少段姻缘也不要,只要他一个。”
江无水完全看不出来他们俩之间的小动作,只以为他们是共事的鬼差,“那酒送宣予了吗?”
如也摇摇头,“还没有。”
江无水忽然道,“那便不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