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这些时日,越初寒那边必然也在找她,一队人定会因此滞留在流云关,开挖河道一事也免不了被耽搁,绮桑难免有些惆怅。
这些天相处下来,这少年还算平易近人,非但没怎么为难她,反倒还十分细心照顾着,那夜将话说清后,两人便一路走走停停来到此地,先前忙活着生火捕鱼,这才有空坐下来歇一歇。
初来乍到时绮桑倒是没细瞧过这地方,此时闲着没事四处打量,她才发觉这溪流尽头竟然是一处断崖。
看来挑这地方是别有用心的……绮桑问道:“你给孟青的信里,说的就是在这里碰头?”
少年“嗯”了一声:“既由坠崖起,那便也由坠崖结束,她若是不肯交出解药,我宁愿主动跳崖,也不愿再次落在她手里。”
绮桑便起身跑去那崖边想看看高度,可才看了一眼她就急忙缩了回来,吃吓道:“我的妈!这摔下去脑袋绝对开花啊!”
少年似乎有些得意神色:“这算什么,我的轻功至今还无人可比,跳下去我也能活。”
这话绮桑是信的,便回道:“所以之前你才能安然无恙活下来,却是把我摔成失忆的了。”
少年撇了撇嘴:“那还不是怪你要护着越初寒?我一个人肯定是没问题,可要带着你那就只能两个都被摔死。”
绮桑好奇道:“那地方我依稀记得是叫金刀峡?和这里比起来,哪个更深?”
少年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应该是金刀峡更深一些,不过这里我还没跳过,不知道。”
绮桑感叹:“那我的命还真大啊,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都没被摔死。”
少年瞪眼道:“可不是你命大,乃是小爷我的功劳。”
“你?你不是没管我吗?”
“管了一半,我可没有直接抛下你,本想拼尽全力保得你我共同进退,可后来发现实在没办法,所以半路上就把你松开了。”
难怪没被摔死,可孟青之前说过,她找到原主时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能活过来是因为孟青费了一身真气的缘故。
当时绮桑还艳羡原主好福气,能被人如此深爱,现在她当然不会相信孟青的话了,但还是问道:“那之后是你把我找回去的?我一定伤得很重,又是怎么好起来的?”
少年道:“的确是我将你寻回七星阁的,虽然那崖底有河流,不至于摔个粉碎,但你当时也是心脉俱损气息全无,已经到了可以挖个坑直接埋土里的地步,不过那时药王正好在西境游历,孟青便将他请到七星阁,用了回春术才将你救回来的。”
纵然心中知道孟青一定骗了她,但听完这番话的同时绮桑还是被惊到了。
她竟然是被药王用回春术救活的?!
所以恭龄早就见过她了,难怪当初在浮玉岛时他会莫名其妙地挑中她,还那般大方地要传授她回春术,又好心替她解了封神术的禁咒,原来是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出!
可也还是说不通,就算恭龄救过她一命,两人是见过一面不假,可他为什么非要将回春术教给她呢?且时至今日绮桑也还记得清清楚楚,恭龄说过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又怎么个合适法?
还有一处疑点便是,推算时间来看,当时恭龄已经病重两月之久,按理说他应是待在浮玉岛养病,怎么会跑去西境游历?
若说他没病,他又的的确确是死在了浮玉岛,赵愁眠亲自察看不会有错,但怎么会那么巧就碰上原主坠崖他恰巧在西境出手相救?
即便他救了原主,须知从七星阁前往浮玉岛至少要花半个月的时间,而绮桑在七星阁待了半个月就被孟青设计送到了越初寒身边,彼时两人与裴陆在客栈碰头后,裴陆说过恭龄那时是在浮玉岛放话要收徒的。
他一个重病缠身的人,绝不可能快马加鞭一路颠簸,路程必然要费上更多时日,又是怎么做到半个月就从七星阁赶回浮玉岛的?
绮桑百思不得其解。
“你没记错?果真是药王救的我?”
见她神情沉重,少年有疑:“我在阁里亲眼见到他本人的,怎么?”
他还是亲眼所见!看来恭龄在七星阁救她的事应当是真,那就怪了,难不成恭龄还长了翅膀?救完她一路飞回浮玉岛然后两个月不到就又死了?
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少年打量她一阵,问询:“有什么问题?”
绮桑有些头疼,摆手道:“没什么,你让我静一会儿……”
少年看了看她,便也不再言语,两人各揣心事沉默下来。
虽然这些疑问想不出个原因,但绮桑仍是对孟青那些连篇谎言感到气愤。
真是演技精湛到不拿奥斯卡影后可惜了!说什么将一身真气渡给她,还抱着她拜过天地行过大礼举办婚事,通通都是狗屁!骗人的技术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牛翻天了都!
绮桑简直气地要原地爆炸。
她极其不是滋味地坐了一阵,终是忍不住嚯地起身,兀自骂骂咧咧道:“长见识了,长见识了……我、我可真是……我他妈想吐血!”
少年诧异地看着她:“吐血?”
自从与孟青翻脸后,绮桑憋了这许久也没机会发泄,此刻便仰天咆哮道:“我被人骗啦!啊——!”
该死的孟青!她要是会功夫,一定要找她拼个你死我活!
少年哪会知道她的内心活动?只听她说想吐血,便问道:“你身体不舒服?不应该,这才第五日,离毒发还有两天。”
绮桑“噔噔噔”抬腿,直往身后的树上踹个没完,以此倾泻心中邪火。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少年鸦雀无声地看了她一阵,犹豫道:“那什么……虽然不知道你为何动气,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急火攻心会加快毒发,你……先冷静冷静……”
绮桑一听,登时停了下来,却依旧控制不住情绪,反倒指责他道:“你专业不专业?你就不能给我吃点别的毒药?!”
少年语塞半晌,小声道:“只要是毒,都会被心绪影响……”
“敢情我被她骗成这样还气不得啦!”
绮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但考虑到小命不保,还是强忍着怒火坐了回去。
看她气成这副模样,少年倒还有些怕起她来,暗道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发起火来这么可怕,果然女人都不简单。
思及此,他便想着出言安慰一二,然而正欲开口之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少年神色一凝,当即抓过绮桑跳去了悬崖边。
二人将将落地,便见大批人马霎时间自林中跃了出来,个个都拎着长剑,气势惊人。
不速之客骤然到来,绮桑一时还有些回不了神,仓皇四顾间,便见得几个熟悉身影从天而降。
“绮桑!”
看清来人是谁,绮桑无比意外:“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竟是越初寒等人追了过来!
长剑出鞘,刺目剑光杀意逼人,雪白的纱裙一尘不染,透出无限冰冷之意。
越初寒冷冷道:“放人!”
来人虽多,且对面站着的便是东境之主,少年却半点畏惧之色也无,反而不卑不亢道:“休想!”
他将绮桑拉到身前,顺手自身上摸出一把匕首,“你们要敢过来,我就敢要了她的命!”
越初寒眼眸微眯,沉声道:“你意欲何为?”
少年回道:“我只为引孟青现身,与你们无关,只要我目的达成,越姑娘我自会放离,你们若是识相的,就勿要咄咄相逼!”
越初寒不言,抬眸看向绮桑。
他们竟会一路找来这里,绮桑也是始料未及,见状便开口道:“他没有恶意!你们别轻举妄动!”
越初寒将他二人看了一眼:“到底发生了什么?”
绮桑瞧了瞧身旁的少年,两人对视一番,交换了眼神,她便将事情来由简要说了一遍。
知晓来龙去脉后,众人的肃杀气氛顿时有所缓解。
裴陆情急道:“请问小兄弟给我这小妹吃了什么毒药?”
少年静静道:“七日碎。”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变。
裴陆皱眉道:“已是第五日了,初寒……”
越初寒上前一步:“解药拿来。”
少年冷哼:“你以为我会给?”
绮桑生怕他们会打起来,赶紧替他开脱道:“没事的!只要孟青现身,他会把解药给我的!”
“愚昧!”柳舒舒听不下去了,厉声喝道,“五日已过,孟青迟迟未能赶来,她岂会蠢到中你们这雕虫小技?何况你中毒关孟青何干?她怎会为了你耗费真气赶过来相救?”
绮桑有些心急:“我……”
柳舒舒直直盯着她,忽地道:“看你对这少年袒护,怎么,你是觉得孟青会来?你和她有那么好的交情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绮桑的眼神都有些明显的变化。
裴陆噎了噎,忙低声阻拦:“舒舒!你怎能当众说出这种话?往后绮桑妹妹还怎么做人?岂不是给她扣上一顶和孟青有私通往来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