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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仙 (一壶花雕)


  鳞苍忍不住道:“先生,我们一路走来,听到许多有关您的传闻,不知……”
  玄垢拿帕子擦一擦嘴角,笑道:“你是想问那传闻是真是假吧。”
  鳞苍忙不迭点头:“能见到先生也是缘分,我看您,并非传闻中那般……”
  玄垢打断他,仿佛思绪飘了老远:“是真的。”抬手压了压眉心,兴味索然:“说来惭愧,本座自幼便有些奇怪本事,譬如知未来事,见四方神鬼,本来这都没什么,但本座有一日,做了个梦。”
  鳞苍全神贯注地听着。
  玄垢接着道:“在梦中,本座跟着黑白无常游荡地府,碰巧于生死簿上见到自己的名字,以及……”
  钱三两半撩起眼皮,鳞苍狐疑道:“以及什么?”
  玄垢又笑了笑:“本座看到,本座有这身本事乃上苍疏漏所致,所以本座只能活到三十岁。死后入轮回,因此生享了太多不合身份的福,来世只能做一个又聋又瞎又哑的乞丐,做到一百岁。”
  鳞苍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那,那不过是个梦吧。”
  玄垢摇头道:“自小到大,本座在子时三刻做的梦,全部会成真。”叹声气:“按理说这也没有什么,人生在世,祸福参半,本就有生有死,死后一碗孟婆汤,尘归尘土归土,哪个还记得你前世是狗是猫?但是……但是这种事,不能提前知道,提前知道了,就会害怕。”
  鳞苍咬着嘴唇点头:“这样说也对。”
  玄垢再道:“有了那次噩梦之后,本座时常恍惚,眼前一下是今生的福,一下又变成来世的祸,本座想,分明是老天爷出了纰漏,为何要本座承担后果?况且本座那时已经二十六岁,活不久了。本座越想越不甘心,便琢磨着要逆天改命。”
  钱三两把撩起的眼皮放下,唏嘘着夹了一筷子炒冬笋。
  鳞苍迟疑着道:“所以您才……”
  玄垢颇沉痛地点头:“所以本座设法欺君,借天子之力寻到上万名生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小童,打算脱了凡胎入魔。但……本座越往后做,心中其实越不忍,当时法阵已成,本座若想终止,只有自行了断了。”
  鳞苍道:“之后呢?”
  “本座知晓自杀死去的鬼是个什么可怖模样,但见到那些小童在本座面前一个接一个死去,一连死了百八十个,手都在抖。”玄垢皱眉道:“好在本座这番行为搞得大伙儿怨声载道,叛军都已打到皇城中,本座畏惧死后的不安宁,不敢自裁,便顺水推了个人情,让那骑在马上的将军一箭穿了脑门。被人杀死的魂魄,是没有什么讲究的。”
  鳞苍只顾怔愣着,没说话。
  玄垢继续道:“本座死后,因闹的动静太大惊动上苍,一番理论之后,上苍也觉着让本座独自承担后果太不公了些,便将本座复生了。但本座犯下的罪孽不可轻易饶恕,复生是复生了,却是在一具妖的身躯中——妖身,仙法,人的灵魂,本座如今非人非仙非妖,空落得满身骂名,若不能在百年内修满十万功德,下一世,还是要做个邋遢的哑巴乞丐,并且不忘今生事。”
  说罢看了钱三两一眼,笑眼弯弯:“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原本不该说,但不知怎么的,许久未见什么熟人了,有些感慨。”
  钱三两夹的一筷子梅菜扣肉啪嗒落下,滚在袍子上浸出块儿油渍,咂嘴道:“我也很感慨。”
  鳞苍道:“这真是一桩奇闻。”

  ☆、第九次解释

  鳞苍一定要长住,不论钱三两怎么劝,都没用。
  鳞苍道:“先生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在不远处重新建屋,有些事情,我是一定要查清楚的。”
  玄垢似是瞥了钱三两一眼,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们想住便住,本座虽然不喜欢见人,但同你们很投缘。”
  鳞苍眼中亮了亮,接过钱三两给他倒好的茶水:“是么?我也觉得和先生很投缘。”
  “是啊,很久没有听到我名字后还不跑的人了。”玄垢点头道:“既然投缘,就不要再先生先生的叫了,玄垢这个道号也不能再用。这样,你们若是不介意,唤我一声俗名就好。”言辞听着很情真意切,而且也没有再以本座自称。
  鳞苍一惯不会客气,问道:“先生的凡名为何?”
  玄垢答道:“我姓方,单名一个延,字迟舒。”
  “迟舒……唉。”未等鳞苍开口,坐在一旁充当很久背景板的钱三两忽然极轻地叹了声气,玄垢听见这声叹息,眼里仿佛飘过了一点什么,转瞬即逝。
  鳞苍也跟着改口喊了声迟舒,复又问道:“迟舒,你还记得你五年前去过什么地方么?”
  玄垢,哦不,方延拎了折扇一下一下敲掌心,很干脆地摇头:“记不清了,其实很多事都不必记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钱三两又开始叹气。鳞苍对心中猜测更肯定了几分,也不着急了,毕竟对待大神通要恭敬一些,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摁住扒裤子:“你说的是。”
  天色渐暗,鳞苍用法术在方延的小屋旁又建一间小屋,拖钱三两住了进去,方延站在门口淡淡地看着,没有说什么。
  “同居”的日子就此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淡,方延是个作息极其规律的人,每日卯时三刻起身,洗漱过后,修炼至巳时末,下午可能会去林子里走走逛逛,或是很认真地削一根竹萧,间或读几本书,直到晨时五刻,沐浴就寝。
  鳞苍看到方延住的屋子里挂了不少根竹萧,却没听他吹奏过,不免有些疑惑。对此方延是怎么答的来着?——“其实我并不通乐理,只是附庸风雅罢了。”
  鳞苍点点头,委婉地提醒方延道:“若只是附庸风雅,可以祈琴。”先生性子这般温润,想来一定不会知道,吹箫的另一层意思究竟有多不风雅。
  鳞苍铁了心黏在方延身旁,发誓要看到他沐浴,钱三两得空过了几天清闲日子,耳旁一直回荡着方延喊他的那声师尊,一天比一天愁眉苦脸。
  终于,熬了四五天后,钱三两趁着鳞苍睡熟,跑去敲方延的门。
  方延似乎早知道钱三两会来,提前给他倒好了茶水。
  刻意忘记许久的往事全都涌上来,钱三两不堪其扰,开门见山:“迟舒,你究竟要做什么,直说吧。”
  方延挑起一边眉毛:“难道师尊以为我会做什么?我还想问师尊做了什么呢,您是在哪救下个这么漂亮有趣的鲛人?又为什么救?让我猜一猜——为了鲛人油,鲛绡,还是鲛珠?亦或单纯的图个新鲜好看,养在身旁逗着玩?”
  钱三两苦笑道:“迟舒,话不必说的这么难听,你看我现在这样,能做什么。”
  方延支着下巴想了又想,恍然点头:“一具很不中用的凡胎,的确什么都不能做。”
  钱三两道:“迟舒,我会想办法让你投个好胎,不受这种罪。”
  方延笑了笑:“唉,师尊呐,我其实很感激你,而且我现在也不想投胎。”抿一口茶水,笑眯眯闭了眼,没骨头似的往椅子里一窝:“我现在啊,想长生。”
  “就像你当初一样。师尊,玄垢国师,我白天对那鲛人说了这么个半真半假的故事,你还满意么?”方延笑道:“师尊,其实我一直都对你很敬佩,你这个人,善的时候极善,恶的时候极恶,但……始终是可惜了当年的卓卓风姿,沦落成这么个落魄样子。”
  钱三两愣了一愣,火烧屁股似的逃了。
  回到屋中时,眼见到鳞苍还在睡,钱三两叹声气,坐在鳞苍身旁一动不动地看着。这几天相处下来,钱三两觉着鳞苍这条鱼虽然暴力了一些,蛮不讲理了一些,但其实并不聪明。
  起初见鳞苍随意杀人,便想当然地认为他是个性子极其阴郁的鲛人,后来才慢慢想通了——鳞苍身为鲛人中的王族,大概随心所欲惯了,这就好比再仁慈的皇帝,也会对杀几个时常碍事的伺候小厮感到不以为然。
  钱三两并不贪图鳞苍的报答,也不大在意他将谁错认成恩人,唯独错认方延不行。
  钱三两记得,在他当年收的那些个弟子里面,似乎就数方延最熊。况且今日一见,方延似乎是比从前更熊了。
  钱三两以前很喜欢方延,觉着他最像自己,潇洒快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厌恶都挂在脸上,半点不肯虚与委蛇。
  如今再见到这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得意弟子,钱三两却只觉得牙疼。
  虽然是鳞苍错认在前,但钱三两觉着,这里面一定有不少方延刻意引导的功劳。
  譬如方延出现在这片林子里的时间,譬如他对是否救过鳞苍这件事含糊其辞,譬如他虽然没有挑明自己与钱三两的关系,却直说他们乃是旧识。钱三两摸不透方延想要做什么,但他怕鳞苍上当吃亏,怕方延误会他钱三两对鳞苍上心,故意和鳞苍过不去。
  钱三两恍惚记起,当年小小的鳞苍伏在地上,皮肤白的几乎透明,连睁眼仔细看他的力气都没有。大约是把他当成了想要捉自己的人吧,竟能拼着一股劲胡乱打抓,扯了他的裤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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