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与百姓们形容的分毫不差。
不知为何,钱三两竟有些想逃,但他一转头,看见鳞苍的眼中已然冒出咄咄的精光,便只好硬着头皮不动。
鳞苍低头整理好衣襟,仪态万方地上前扣门,钱三两小腿使劲,做好六亲不认,有事就逃跑的准备。
“咚咚,咚。”没有动静。鳞苍不气馁,很有耐心地出言问道:“请问有人么?”
屋中似是有了点水声,一个清越地声音答道:“何人?”
鳞苍眼中咄咄的精光由白转绿,十分激动:“我是来找人的,烦请阁下屈尊一见,您……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大神通。”
屋里莫名安静了那么一会,再开口时,清越声音里带上很明显的笑腔:“我并非是什么大神通,也不爱见人,你们回去吧。”
鳞苍道:“见不到您,我一定不走。”
“好罢。”那声音说,而后开了门。
鳞苍眯起眼。站在他面前的是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身上穿一件如百姓们描述的墨袖白布衫,却未束发,墨一样的乌发湿漉漉贴在身后,手里还拎着块毛巾帕子,似乎刚沐浴过不久。
百姓们没有说谎,这小公子果真十分好看。
但总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
钱三两眼睛发直,袖中藏的那柄描金骨扇掉出来,啪嗒砸到地上,久久不能言语。倒是那好看的小公子瞥见地上的扇子,轻轻咦了一声。
几步走过去,弯腰拾起扇子展开,再抬头瞄一眼钱三两,又咦了一声。
“咦,你们怎会收着本座的扇子?”
钱三两眼皮跳了跳,冷漠地看着。
鳞苍低头看一眼扇子,再抬头看一眼小公子,哑然道:“居然是玄垢国师!”
“当不得当不得,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小公子甚是谦逊地笑了笑,全不见传闻中半点厉气:“本座从前,的确是一时想不开做了些错事,杀了些人,但本座如今已洗心革面,吃素修行,每天都为那些枉死的冤魂超度,盼他们能投个好胎,莫再怨恨本座。”顿了顿“但传闻也并不都是真实,需知非常时就得行非常手段,当年之事……唉,罢了罢了,不解释了。”
钱三两抽了抽嘴角,跟着肃然点头。
玄垢感慨过往昔,才肯正眼瞧瞧鳞苍身后的钱三两:“这位小道长,说起来,本座与你也有许久未见了吧。”
钱三两神色复杂道:“是。”
玄垢道:“本座甚是怀念,当初与你一同酿酒读书的时光。”
钱三两从善如流点点头:“我也很怀念。”
玄垢道:“本座还很怀念你被山猫咬坏裤.裆的那条裤子。”
钱三两呵呵笑道:“……这个,我就不是很怀念。”
鳞苍前后看了看,终于感觉出是哪里不对劲了——这位自称本座的小公子,竟与钱三两有几成相似——就是那种说不出哪里像,但是的确有些像的相似,只是气质更超凡脱俗些,模样更好些,并非钱三两身上的市侩味可以相比的。
玄垢又道:“即是熟人,进屋坐会吧。”
话音刚落,鳞苍睁着冒绿光的眼风风火火就要进屋,却被钱三两紧紧扯住袖子。鳞苍回头望去,见钱三两正轻轻地对他摇头:“他不是你要找的人,绝对不是!”
闻言,鳞苍眼里闪过点疑惑,但很快就释然了。
前些日子,钱三两不止一次的告诉他那位先生不想见他,打定主意不肯接受他的报恩,加之如今寻到的这位玄垢道士神通广大,又是钱三两旧识,两人言语间很是熟稔,这些巧合加在一块儿,还不足够说明问题么?
这位玄垢道士八成就是自己的恩人,如今想要确认,就只需要做一件事,鳞苍想着想着,没忍住拿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下玄垢的屁.股。
好想扒了裤子看他有没有胎记啊……好想啊好想啊好想啊……
“这位……嗯,兄台,你为何要如此执着的看着本座屁.股?”
一句话喊得鳞苍回神,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乖乖进了屋。
唉呀,听方才玄垢说的,他当年坑杀孩童似乎是有些隐情?鳞苍摸着下巴在心里琢磨,若是真的有隐情,那玄垢也并非有大伙儿传的那么坏,至于钱三两昨天拿传闻恶心他,说话虽然不中听,但不也颠颠跑去收玄垢的扇子了么?
钱三两对玄垢,似乎也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厌恶。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找见了,鳞苍心花怒放,已经打心里认定玄垢就是当年救自己一命的恩人。鳞苍觉着,现下只要设法看到胎记,报了恩,再……咳咳,总之,他一定很快就能修成仙人了。
其实被玄垢这样有本事,有故事,有伤心事的大神通救下,才能配得上他鳞苍身为鲛王的身份嘛。这样就对了,哪里都对上了。
鳞苍感到很轻松,专心考虑起他的扒裤子大计。
屋外,钱三两与玄垢两两对视,整个人愁得像被滚油煎过,抓心挠肝的难受:“你……”
玄垢接道:“我很好。”
钱三两眼巴巴地望着他,叹气道:“我对你不住。”
玄垢微微笑道:“没什么对不住的,人皆为己,你当初那样做,也是理所应当。”
钱三两看玄垢笑的云淡风轻,顿时更抓心挠肝了:“欠你的东西,我自会想办法还给你,劝你不要学我。”
玄垢瞥了屋中的鳞苍一眼,笑道:“你说错了,不必还什么,因为我会把这些都亲手夺回来。”
钱三两没接话。玄垢忽然道:“师尊,我现在,却是一定要学一学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终于写到小徒弟了
☆、第八次解释
钱三两和玄垢在外面闲话家常忆往昔,鳞苍坐在屋中等了又等,等不到另外两个人进来,只好又跑到屋外去。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眼花,鳞苍总觉得,钱三两在见到这位玄垢道士之后,模样有些怪。
鳞苍看到,钱三两望向玄垢的深切两道目光中,似是掺杂着愧疚,自责,怀念,痛心,惋惜,无奈等等等许多一言难尽的复杂情绪,最要命的是,钱三两居然——很、正、经。鳞苍抬手揉了揉眼睛,感觉有点怀疑妖生。
这个钱三两,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罢……
鳞苍一面想,一面伸出两根指头在钱三两眼前晃了晃:“嗳,认得出这是几么?”
钱三两瞬间回神,笑眯眯捉了鳞苍的手按住,晒然道:“想骂我傻就直说,不用比二。”
玄垢看到鳞苍满脸嫌弃地拿钱三两衣袖擦手,颇玩味地挑了挑眉,但等鳞苍回头和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已然又是一片温润笑意了。
鳞苍对玄垢道:“先生与我这跟……我身旁的小道长认识多久了?”
玄垢笑道:“少说也有二十年吧。”
鳞苍道:“啊,这样。”随后颇惊奇地看了看模样至多不过二十岁的玄垢,更加确定对方并非凡人。
钱三两吹着口哨望天望地,腹中适时地咕了一声。
咕,咕咕咕咕咕——
钱三两捂着肚子,神色尴尬。玄垢笑吟吟地拧干毛巾帕子,往后让步道:“怪本座怪本座,说了要二位进屋,又在门口莫名耽搁这么久,二位快快请进吧。”
于是一人一妖,外加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祸害一块进屋去。玄垢一甩袖子,桌椅碗筷便都自发自觉地摆放整齐,旁边灶台刷的生起火,一口大锅左晃右晃,非常尽职地在炒一盘花生米。
这副场景,远看近看都有点像闹鬼。
鳞苍虽然是妖,但他从未用法术干过这种琐事,乍一看见,顿时很感慨:“先生对法术的理解和造诣,实在深刻。”
花生米已经炒的差不多了,装盘过后,大锅又斜斜打了两个鸡蛋,开始卧荷包,卧的居然还是单面太阳蛋。玄垢摸一摸下巴,淡然道:“勉强算可以吧。”
灶台里的火稍小了点,大锅开始熬汤,钱三两腹中叫唤的越发欢快。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听起来很有节奏感,打雷一样。
玄垢偏头瞥一眼钱三两,若有所思道:“这小道长多久没吃东西了?”
鳞苍嗤笑道:“至多不过四个时辰,他一惯贪吃,不让他吃饭,就和杀了他爹娘似的。”
玄垢哦了一声,垂眼道:“他肉身凡胎不比你我,总归是需要五谷轮回的,你就别在这种事情上为难他了。”
鳞苍甚为温顺地点头,对玄垢能看出他不是人这件事半点不惊讶:“先生仁慈。”
连串菜碟飞上桌,钱三两定睛一看,梅菜扣肉,炒冬笋,花雕鸡,爆炒花生米,菌菇汤,还有三碗黄金蛋炒饭,嗯,还挺丰盛。
钱三两舀一勺菌菇汤尝了,感觉很怀念。
那边厢,玄垢和鳞苍也已经动筷。鳞苍一面闷头吃饭,一面悄咪咪偷瞥玄垢,后者权当不知道,吃一口饭,夹一口菜,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
连吃鸡腿都吃的很恬静优雅,鳞苍看着看着,听见钱三两唉了一声。
紧接着一阵碗碟磕碰声,钱三两掰下另一只鸡腿,大快朵颐。
一顿饭吃的尚算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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