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方延脸上的笑意顿时就变得更加耐人寻味了。
钱三两接话是好意,却不料,鳞苍竟会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皱眉道:“你也不要说话。钱三两,你是知道我为什么要找恩人的,怎么还三番五次的把这种差事往自己身上揽?我当面否认你多少回了,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是真的听不出我话中之意,还是把我当成个傻子了?”
简单的几句话,把钱三两砸了个晕头转向。他带点希冀的转身面对鳞苍,张了张嘴,自唇缝里慢慢磨出五个字。钱三两道:“真……没听出来。”
其实听出来一些过,但钱三两唯恐是自己自作多情,并没敢往那个方向细琢磨,所以他退了一步,自觉自发地在心中将鳞苍当做一条执着又有点呆的鱼看待了。
但是这会,既然鳞苍亲自开口问了,那么就算借给钱三两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这位人间凶器的面,承认自己过去是真把对方当成个小傻子看了。
钱三两道:“不过现下似乎是有些听出来了,你……”
鳞苍点头道:“不错,你也是我“抓着不放”的其中一个,只是……与他不同的是。”抬手指一指方延:“我希望他是,希望你不是。”
钱三两张大嘴巴,满脸的惊讶之色,眼里的欣喜却是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一定不是他自作多情了罢?唔,也是有趣,从前小心提防着不给鳞苍知道这事,心中想了无数个对方得知真相时的反应,却不料,鳞苍竟是早就对他有所怀疑了。
只不过……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觉的?”
头三回见面,鳞苍面上的嫌弃不像假的,所以只能是在他们俩日后的相处中慢慢暴露的。
唉,这算个什么事?原本以为藏的挺好的,没成想,大伙儿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乐呵呵的看他自个提心吊胆呢。
钱三两仔细想了又想,没想出什么头绪。
一旁,鳞苍幽幽地道:“从你买扇子那日,多说了一个“再”字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想不到吧,压根就没有开窍这一说,嘿嘿。
☆、四十一次解释
钱三两抱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方才想起鳞苍口中的“买扇子”是哪天。那时他们两个刚进城,身上的钱不够吃饭,酒楼老板又不给赊账,鳞苍脾气爆,加之不大懂人界的规矩,钱三两怕他怒起来伤人性命,拼着自个嘴里这条三寸不烂之舌硬生生骗出条后路来,扯着鳞苍跑了。
似乎是在逃跑的路上,鳞苍问他怕什么,他顺嘴回了一句“不能再造杀孽”。
想起这些之后,钱三两顿时就心情复杂了。他从前只听过猴儿精,没想这年头连鱼都精了,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像是怕钱三两还有疑问似的,鳞苍继续解释道:“自那时起,我就觉着你有些不对劲,不过倒还没有把你当成恩人,单猜测你有事瞒我。后来见到迟舒,好长一段日子里,我都以为自己找对人了,便也没有再管你什么,直到我试出他不是。”估摸着是确定自己今天走不了了,鳞苍终于放下包裹,闷声犯愁:“但我仍抱有一丝希望,我开始想到这鬼印或许不是独一无二的,我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应该再找,可是你们两个成天在我面前眉来眼去的,当我看不出么?”
钱三两小声的提醒道:“眉来眼去不是这么用的。”
鳞苍被钱三两哽了一下,拍桌怒道:“你再说一遍?”
赤.裸裸的威胁。钱三两当然不敢再说一遍,所以他朝鳞苍咧嘴笑了笑,下巴一扬:“不敢不敢,您继续。”
鳞苍皱眉:“……我方才说到哪了?”
钱三两连忙道:“说到了眉来眼去。”
坐在旁边的方延眼看着俩人这么你来我往,眉头打成个死结,像是没眼看又不好把脸捂上,浑身难受。
“哦,对,说到了眉来眼去。你俩成天在我面前这么眉来眼去,再加上傀尸一事,我若再不看出些什么,就是真傻。”鳞苍重新理顺思路,叹息道:“其实已经知道是你了,但我总想着,只要还没有在你身上看到鬼印,我就能骗自己说你不是,我……始终不想杀你。”
不想两个字说的很虚,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但还是被钱三两和方延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时间,两人齐齐转头,盯稀罕物件似的盯住鳞苍。
钱三两道:“为何不想杀?”
方延道:“你果然得杀他。”顿了顿:“幸好我提前做过准备。”
又是这种云里雾里的话。钱三两在一旁听得满头雾水,转头看方延,连问话的腔调都是有气无力的:“慢着,你一早就知道鲛妖破掉命劫的方法?”
方延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师尊,你从前是个多聪明的人,怎的,如今不过换了个壳子,却连脑子都换傻了么?你真的猜不到我想要什么?”
天知道他想要什么。钱三两皱着脸胡乱猜测道:“长生?”说罢连自己都摇头,看方延这副悠哉样子并不像很急,也是,妖身与人身不同,他的时间还有很多,长生不过锦上添花。但若不急着长生,他想要的便是……
钱三两一溜小跑到鳞苍身旁,老猫护崽子似的:“……不给。”
“嗤。”方延十分漠然地看着钱三两拧眉毛瞪眼睛,喉底滑出声闷笑,像是觉着有趣又像是不屑:“若不是见你喜欢他,我不会趟这个浑水。”
这说的是什么话?即使被误杀,即使吃了不少苦头,方延竟还能认他这个师尊,还能为他护着肉身不坏,替他重回国师之位铺路,还要抢他喜欢的小妖怪。这……这此间种种,钱三两只是稍微深思了那么一丁点,便觉浑身发凉,鸡皮疙瘩从头皮一路麻到脚趾尖。
不会……不会这么狗血的罢?是,虽说他钱三两生的好看,脑子又好使,会说话又会赚银子,但是……但是……
钱三两沉下脸,用很不赞同的目光看着方延,看了好一会,方才断断续续地对他道:“那个,这个……崽儿啊,虽说为师挺好,但咱俩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你可不能对为师有啥想法啊,听见了么?”
钱三两说这话的时候,外面恰巧打了个闪,方延的手半抬着,正要去够小碟子里的点心吃,奈何指尖刚碰到点心,钱三两这句连闪的惊雷就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指尖一哆嗦,上好的桂花糕变成桂花泥,连带着装桂花糕的小碟子也被按出几道裂纹来。
方延捏着手里一点“桂花泥”,吃了苍蝇似的,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模样既悲愤又委屈:“师尊,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
……啧,反应这般大,看来是真没想法。
钱三两摸一摸下巴,身上那层鸡皮疙瘩总算是褪了。唔,先容他仔细捋一捋——这样看来,鳞苍一早就猜出了他是谁,不过是私心作祟,自欺欺人罢了。若这么算,没准鳞苍正正和他从前一样,动了心思却不自知,或者就是因为已经“自知”了,更加不敢承认。
至于方延,这孩子自再见后便频频示好鳞苍,却又在暗地里琢磨着要害鳞苍性命,后引他们进京,予他钱三两名声钱财,将他推到争斗的漩涡中心去,看似将他钱三两玩弄于鼓掌之间,然而仔细想想,却是真的在为他打算的。
虽然这个打算的过程很不美好,也没有问过他的考虑。
不过,鳞苍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起了心思的?连他这点心思都是听方延无意提起才明了的,难道……难道真是日久生情,慢慢就喜欢上了?
这……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啊,近两个月来,鳞苍的确没有怎么揍他了。
“师尊,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大约是见不得钱三两跑神跑的太厉害,方延叹声气,指尖扣着桌面将点心渣弹干净,而后自袖中摸出一截长长的,被软布仔细包着的一样东西,抬手递给钱三两。“你看看这个。”
钱三两迟疑着接了,拆开一看,原来是根碧绿色的长萧,触之冰凉,更被打磨的晶莹剔透,乍一眼瞧见,甚至会以为它是用什么名贵玉石做的。
钱三两看着看着,猛的抬起头。
方延皱眉道:“师尊,你还记着么?你以前和我说过,若我能用竹子做出一柄如玉般剔透的萧,你就满足我一个心愿。”
当然记着,但那不是被方延缠的烦了,随口提的么?再说他为了增加难度,还刻意说过不许用法术偷懒,要用手打磨。
把竹子磨的能照出人影,这种古怪的要求,随便一个人都知道是刁难好么?
钱三两整张脸都拧巴起来了,手中竹萧温凉,于他却是比刚烧开的水还烫,烫到险些拿不住:“记得记得,但你看为师如今这模样,难道还能帮你满足什么心愿么?”
混吃等死的废物一个,除了还会给冤大头们摆卦测字之外,哪点能比得上方延了。
好么,合着今天还是个黄道吉日,宜组团摊牌。
屋外的雨连点停下的兆头都没有,屋里的“狂风暴雨”却暂且歇了。若说刚才是方延看着钱三两和鳞苍闲话,这会却是鳞苍面无表情地听着另两人各怀心思忆往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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