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隐公主?”端王屏退了所有人,低声问。
舒云慈施了一礼,“泽隐见过王爷。”
“不敢当。”端王急忙还礼,“公主可是为了悯儿前来?”
“王爷,封悯就在里面,我能够感受到她的内力波动。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这里面应该有很大的空间,什么地方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空间呢?”
端王沉吟道:“古墓?”
“不管是什么,如果是人力修建,就该有正经的出入口。王爷就番多年都没有发现这里,可见这里一早就被人封死了。所以请王爷找一个精通风水的术士,找到入口所在。”
若是其他少女如此说,端王只会认为这是胡说八道。但是眼前这人是泽隐公主,是能救江封悯的泽隐公主,端王不再犹豫,立刻派人回城里去找,不多时带了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头看了半天,摇头,“启禀王爷,此地乃大凶之地,断不可能有墓葬。”
“倘若此山地下有建筑,门应该在哪里?”舒云慈完全不理会老头说的风水之说,她又不是来盗墓的,只是想知道门在哪里。
老头拿着罗盘掐算了半天,道:“应该在东方甲乙木。”
端王让人拿了纸笔,老头画出了门的大致方位,端王立刻派人去挖山。
舒云慈看着漫山遍野乱找的人,心说你们这是找蚂蚁吗?有一个大活人在里面,自然是要找出入口了。
涉及到挖山,寻找家丁就不大管用了,端王调来了军队里专门负责修桥铺路的先锋营。舒云慈一见就是一皱眉,端王虽是一方藩王,但是这样擅自调动军队可是犯了君主大忌。虽说是为了救女儿,情有可原,但是若皇帝有意问罪,也没什么可说的。
“王爷如此,难道不怕皇上降罪?”她低声问。
端王看着她,对她能够想到这一层很是赞赏。“公主果然有远见。悯儿她生死未卜,本王也顾不得这些了。到时候皇上若是降罪,本王承担便是。”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做事直来直去,所以才能培养出江封悯那样乐天性格的女儿。
见端王如此说,舒云慈身为外国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
到了晚上,先锋营传来消息,挖到了断龙石。端王和舒云慈一齐去看,庞大的断龙石将这个出入口封得严严实实,完全不可能挖穿
。
端王见舒云慈不说话,就去和先锋营的首领商讨从别处挖开的可能性。舒云慈一个人走到了一旁,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静静地感受里面江封悯的内力波动。
那块断龙石,以她的内力大概只能打穿一半,如果江封悯能从里面打穿另一半……想想她又忍不住摇头。
她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可能全力施为,而江封悯因为没有冲破生死玄关,也不可能将内力提升到最高,所以就算和两人之力,也不可能打开断龙石。
舒云慈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人,突然起身走到端王面前道:“王爷,若是信得过我,请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会想办法救出封悯。”
端王皱眉,“公主有几分把握?”
“没有,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如果端王不信,舒云慈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里的凌国。
端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点头。“悯儿曾经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相信你。”
端王将所有人赶回了立南城,他临走时看了看巨大的山峰,又看了看小小的舒云慈,心中祈祷自己这次不会信错人。
与大队人马回城的人流逆向而行的是一辆马车正朝着车外山中赶来。舒云慈重新坐在大石上,让自己的内力运转起来,她需要让里面的江封悯知道自己在外面,他们所有人找不到入口,江封悯一定能找到。因为江封悯不可能从断龙石那里进入,那么就一定会有其他的出口,这个出口也许被堵住了,但无论如何,打开的难度应该比断龙石要简单一些。
马车在山中小路边停下,前面的路只能步行。车上下来三个姑娘,正是陪着舒云慈一同前来凌国的盛辞三人。
三人在城中客栈等了一天,舒云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别说丝瓶担心,就是一向淡定的盛辞都坐不住了。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城进山来找人。
此时血蚕搀扶着盛辞,丝瓶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四外想起了昆虫的鸣叫声,偶尔三人走过会有飞鸟惊起,吓得丝瓶一蹦一蹦的。
血蚕原本胆子就大,练了月华诀之后胆子更是大到没边,要不是此刻她们急着寻人,她一定要嘲笑丝瓶几句。
黑暗中远处的一盏孤灯就显得格外惹眼。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去,发现果然是舒云慈在打坐。
丝瓶刚要上前,被盛辞伸手拦住。“别打扰公主,她看起来并不轻松。”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三人都注意到舒云慈的额头上全都是汗,对于三人的到来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丝瓶抬头看看四外,一个人都没有,她想想都后怕,要不是追过来看看,这时候万一出来个野兽什么的,咬伤了公主可怎么好?
血蚕扶着盛辞坐在一旁的另一块大石上。只是走了这么一段路,盛辞已经气喘吁吁,她平稳了一下呼吸,也在观察四外的一切,看了一会儿,她还是搞不清楚舒云慈为什么要在这里静坐,这和江封悯会有什么关系。
血蚕的月华诀虽然没有练成,但是已经可以算是个高手了。尤其是月华诀如水一般绵密,让她更能体会到舒云慈周身内力的高速流转。
第43章 明知不可为
盛辞见血蚕皱眉不语, 轻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血蚕凑到盛辞耳边低声道:“公主正在催动全身的内力运转, 这样下去,我恐怕她如今的身子受不住。”
“为什么要这样?”盛辞于武学一道完全空白。
“大概……”血蚕也有些拿不准,“大概是为了让山中的靖武郡主觉察到公主内力的存在。”
盛辞转头看向前方的大山, 就算江封悯还活着,山里山外,真的能够感受到吗?她扭头望向舒云慈, 舒云慈的眉头微微蹙着,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真的会有用吗?”盛辞不知道, 她了解的舒云慈是个能谋善断的人。就算是对自己有用的实力, 真正救不了的时候,也会尽早作出选择。两人相识多年, 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钟昭媛的那次中毒。所有人包括血蚕在内都断定钟昭媛已经救不了了, 舒云慈却仍然不愿意放弃, 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 也要为钟昭媛争取足够的时间。这让一直觉得舒云慈有些寡情的她刮目相看。而这一次,舒云慈竟然为了一个江封悯做出对自己有害无利的事情。
盛辞相信,以舒云慈的冷静和清醒, 一定知道此时她的身体并不能承受这样的内力运转,但是她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舍不得十年心血付出?
思及此,盛辞望向舒云慈的目光逐渐温柔,原来动情的不只是那个话痨郡主。
舒云慈能够感受到盛辞三人的存在,但是她实在无暇他顾。以她如今的身体状况, 能够全力运转自身内力都是勉强,她已经感觉到心脏的极度收缩,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她想告诉山中的江封悯:我在这里,等着你出来。
山腹之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江封悯冲关再次失败。她有些颓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也许自己会死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想到家中的父母,想到出嫁的姐姐,她嘴角沁出苦笑。看不到了,终究都看不到了。
她的手在地上划动,有尖锐的小石子扎痛了她的指尖。空气开始变得混沌,大概是山塌了,将原本的换气口堵住,这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被憋死。
真的没办法了,总说她是什么练武奇才,哪个练武奇才会死得像她这么惨?可见说这话的人多么不靠谱。可是……她的手抬起来,仿佛虚空中有一个人,她只是想摸摸那个人的脸。
“我真的没办法出去见你了。你说过会把我挫骨扬灰,可惜你可能连我的尸体都找不到。”她笑出声,“我能想到你会有多么生气。对不起,云慈,我要失约了。”
江封悯并不感到害怕,大概她对自己的生命从来都没有给予过什么厚望。一个已经设立了终点的生命,如今也不过是早了两年结束,有什么区别吗?
“只是有一点不甘心。”她嘟囔着,“你终于长大了,我明明等了好久的。”她的手颓然落下,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一下她摸到了一个小瓷瓶,突然想起还有这个东西。她摸出小瓷瓶,里面是舒云慈给的竹葵天心藤的药丸。要试吗?舒云慈苦笑,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
她这人一向喜欢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此时再想什么后果都有些多余,冲不破生死玄关,她就没有以后了。
她一口气将药丸全都倒进嘴里,然后盘膝坐好,等待药效发作。
竹葵天心藤从来都不是寒冰体质的人用来练功的药,对于她来说,吃这种药就是在自杀。
药丸彻底激发了舒云慈体内的寒冰真气,加上她催动内力,很快,她全身就被寒冰完全包住,成了一尊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