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张嘴……”书怀无法反驳他的话,便抬手一扯,恶狠狠道,“都和谁学的!闭嘴!”
墨昀被他扯着脸,仍然含混不清地试图撩拨:“你要相信,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鬼话连篇。再不闭嘴就去外面站着。”书怀翻个白眼,但总算没那么气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十四天,有一半时间在闹各种毛病……真是很厉害了。
第118章 佳期
尽管墨昀百般不乐意,书怀还是忽略了他的意见,孤身去往人界。鬼使这边忙碌更胜往昔,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墨昀被迫留下帮他办事,完全脱不开身,只得求爷爷告奶奶地请旁人替自己看管书怀,省得此人耐不住寂寞,当真和存雪发生一些不可言说的故事。
对于他的胡乱揣测,书怀大为不满,但念在墨昀刚被存雪刺激过,正处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期,书怀没有与之计较,他心中默念着“大人有大量”,勉强冲着墨昀挤出一个微笑。这个笑容落在墨昀眼里,更要怀疑他心中有鬼,小妖王抓住书怀的肩膀不住逼问,后者被他问烦了,翻了个白眼将他推开,转头冲着站在一旁似乎有话要讲的文砚之说道:“赶快将他带走,成天叭叭叭,恼人得很。”
鬼使看了看书怀,见他脸上的烦闷不似作伪,便吞了口唾沫,将险些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咽了回去。有个便宜摆在眼前,不占白不占,墨昀是书怀丢给他的良好苦力,他不好好利用一番,那可真说不过去。
于是笼罩在文砚之眉梢的那层阴云瞬间一扫而空,他一双手如同两只铁钩,牢牢地勾住墨昀的衣衫,将他拖到了冥府更深处。墨昀眼瞅着那黑压压一片,似乎预见到自己将要迎来的厄运,直觉有去无回,扯着嗓子对长清高喊起来。书怀堵住耳朵不去听他叫唤什么,只依稀听到黑龙跟唱歌似的应答,便不耐烦地皱起眉,恶声恶气地问:“怎的,你们两个在这里对山歌?”
长清家在北海龙宫,当然不会有什么对山歌的习俗,他不学无术,不知道哪里的人才会对山歌,甚至也不晓得山歌是何物。书怀对他讲了几句,发觉与他说不通,就想来一句“鸡同鸭讲”,借以抒发自己内心的苦闷,然而这样一来,书怀自己又成了鸡,他不想把自己比作鸡,所以这四个字到了嘴边,顺利地变成了“对牛弹琴”。
他未尝仔细看过长清的龙身,但他记得对方身上必然是有个部位与牛相似,将其说成牛倒也没错。
对长清而言,此语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在侮辱他的龙格,他围绕着书怀喋喋不休地控诉,抗议书怀对他造成的龙身攻击,书怀听得耳朵生了老茧,恨不能找根绳索,在他那张嘴上死死地缠几圈。现在书怀又在思念墨昀了,但并非思念别的,单单是在思念那神奇的灰色绳索。不知墨昀是如何操控那东西的,它竟能伸缩自如,变长变短都在墨昀掌控之内,不管他是想做好事还是想做坏事,这神奇的玩意儿都是他的助力。
最近书怀常常出神,有时候也听不到旁人在喊他,长清自顾自唠叨半晌,突然发觉对方好似一直没接话,又抬高嗓门叫了两声,书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黑龙这才知晓,二哥又在走神了。他闹了个没趣,讪讪地闭了嘴,未曾想他刚收了声,书怀却开口问他怎的忽然不讲话。这下长清也弄不明白对方在搞什么了,他本打算问清楚,又怕激怒书怀,没有好果子吃,只得忍气吞声,重新开了个头,谈起了另外的话题。
黑龙这话题找得好,居然和书怀讨论起了曾经发生过的趣事。大约是人老了都会爱上回忆,书怀也不例外,无论是好的记忆,还是坏的记忆,都在他心间占据一席之地,而关于长清的片段,无一例外,全是能够引人捧腹大笑的那一类。
“忽然想起当年你第一次去人间,就误入青楼,被那些女子吓得够呛。我借了墨晖的法术,和他一起隐蔽身形,悄悄溜进去寻你,寻了半天寻不见,忽听得有人叫大哥二哥,猛一回头,池塘里荷叶底下竟冒出一颗脑袋来!”书怀忆起此事,感到煞是好笑,过往历历在目,至今仍有鲜明色彩。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次他们把长清带走以后,这蠢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不敢再去骚扰天界的女仙,北海龙王以为这孽障终于转了性,不再调戏姑娘,殊不知他在人世有如此奇遇。
时至今日,长清想起当时的情景,仍然感到后怕,连忙制止了书怀往下讲。这件事对他造成了严重的打击,他总觉得书怀和墨晖寻到他的时候,眼神中是暗含嘲讽的,虽然另外两个向他解释了无数次,说是他看错了,可他仍然固执地那样认为。解释一次不听,解释两次不听,久而久之,不光是书怀懒得讲了,就连墨晖也懒得讲了,从那以后,长清再不依不饶地问他们,得到的都是统一的回答:“是啊,没错。嘲笑的就是你,怎么了?”
果然是在嘲讽!黑龙嗷嗷大哭,又不能对旁人直说,天界众神只道他又乱发脾气,全都装作没看见,任由他瞎胡闹。
想起墨晖,书怀就无法自控地去想墨昀,倘若小妖王发现他现在正想着自己,多半要感叹自个儿魅力无边,才分别一刻钟,就让书怀这般牵肠挂肚。
“那时候你才多大?”书怀发现活得太久,是容易算不清数,他掰着手指计算半天,还是没能思考出一个正确的结果。那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落在各处,能捡拾起来都很不容易,哪里还能奢望将它们按次序排列?他斜睨长清一眼,后者手忙脚乱,也掰着自己的十根手指头,嘴里嘀嘀咕咕老半天,发觉十根手指不太够用,便诚实地摇了摇头:“过去那么久,我也算不太清了。”
就凭他那脑子,能算清就有鬼,书怀原本就没打算指望他,听闻此言便挥了挥手,懒得与这个问题多做纠缠:“算不清就不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突然想算算这是哪年哪月,不过是想知悉当时墨昀在哪里罢了。
慢慢梳理着思绪,很多细节在向书怀透露着答案。那时候他还未曾做好抱剑昏睡整整百年的准备,而墨晖还吊儿郎当的,没有半分作为人父的模样,想来墨昀当时还没出现在娘亲腹中,墨晖带儿子来对书怀炫耀,那都是后话了。
忆起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书怀发现墨昀好像从小就挺喜欢自己。他当时只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脾气太好,对小孩子温和,所以墨晖家的儿子才中意他,现在想想,却又好似不是这样。
“之前和那小兔崽子说起他小时候的事,他支支吾吾,光说记不得了,总觉得他在说谎。”书怀突然道,“你说,小孩子到底能记住多久远的事?我问他是否还记得他从前见过我,他说完全没有相关的印象,可我问同年发生的其他事,他倒是印象深刻。”
长清当然知道书怀是在说哪个小兔崽子,当即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在骗你呀,他与我说过的,他打小就对你有点非分之想。”
“不能吧,那时候他才多大,他就能记得了?”书怀这人很是奇怪,墨昀的否认他不相信,长清代替墨昀承认,他却又不相信。黑龙为了自证清白,搜肠刮肚又翻拣出来关于墨昀的一些料,一股脑全讲给书怀听了,书怀被唬得一愣一愣,简直不敢相信那傻崽子竟有此等心机。
鬼使嫌弃地看着墨昀,眉头微皱,似乎在为对方刚刚惊天动地的三个大喷嚏而发愁。明明是没有发热的,怎么来打扫一圈,竟然出了问题?这小子可千万别生病,不然书怀要提剑杀鬼,冥河上方又要演一场闹剧。
察觉到鬼使的视线,墨昀慌忙摆了摆手,正要露出一个歉意的笑,说声自己没事,接踵而来的却又是另外三个更为响亮、更为惊人的喷嚏。
可怜的小妖王尚不知道自己被长清卖了,而那头对书怀手舞足蹈讲故事的长清也终于明白过来,及时打住了话头。
然而书怀已经听到了许多,记住了许多,从今往后,他眼中的墨昀就不再是那个二愣子,而是摇身一变,变作了情场高手。放长线钓大鱼,妖族竟都是这般早熟,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看轻他。书怀轻哼一声,想起墨昀在北海龙宫中那傻乎乎的模样,突然又觉得他对长清说的话才是假的,他只是在对这条蠢龙吹牛罢了。
偏偏长清就那么蠢,对他深信不疑,还将他奉为情圣,说要互相学习。
再这么“互相学习”下去,将来慕华踏出神木幻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北海龙君,抓住这俩孽障,把他们两个吊在天宫门前狠狠地打屁股。
那场景太有趣了,书怀光是想想,就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黑龙并不理解他突然笑什么,还当他太过生气,怒极反笑,连忙笨拙地安慰。书怀轻轻咳嗽,想把那阵笑意先憋回去,哪想越憋就越绷不住,最终无法自控,蹲在地上不能自已地大笑出声。
没走多远就再度进入了存雪所构建的幻境,书怀本以为长清也能看到那怪异的飞雪,然而黑龙神色如常,只说今年的南国冷到出奇,不知会不会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