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简意味深长的看了徐钦一眼:「徐兄说得是。」
又说了一会,徐钦见时候不早了,问了回尉迟府的路,便以不打扰魏简休息为由告辞了。徐钦回到府上,尉迟迥和宁百户都不在,蓦然觉得异常冷清。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早已习惯了他们的陪伴了吗?不,和宁百户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主要是尉迟迥。
徐钦走到书房,尉迟迥曾说过他不喜欢在这里,宁愿窝在房间做事,理由是在书房待多了就会有文人气质,和绣衣一贯形象不符。他当时不以为然,因为他早就看穿尉迟迥只是懒得从睡房走到书房而已。这里的书大多有关妖物的,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坐下起认真翻看。
那六十天的大牢体验,徐钦也知自己只是学了点毛皮,所以他还是趁有空继续学习吧。
看书看了大半天,翌日钱继光就上门了,说刑部的人查到徐钦头上了,本来是要直接抓人的,但孟应明把人拦下,说已经有绣衣因此事而入了南镇抚司的牢,其他绣衣也应该如此。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刑部的人气成猪肝色的。」钱继光把徐钦送去牢时,还笑哈哈的跟他八卦。
可徐钦笑不出来,特别是在他看见他的牢房和尉迟迥的打通了,而尉迟迥正拿着两根不知哪来的木杆比划着。
「徐钦你来了?地方虽然是窄了点,但我想徐钦在牢里的学习速度最快,唯有将就一下。来,武力方面也不能落下,我们来学一下绣春刀的用法。」
尉迟迥笑得像无害的狐狸。
第30章 迟府(五)
徐钦在牢里练了两天,若现在问他对尉迟迥有什么想法,他只会给出三个字:斩了他!
无他,在这种狭窄环璄下学刀,再配上对教学异常热情的尉迟迥,徐钦不只身体疲惫,心灵也疲劳不堪。他一度怀疑屈莫敖以前就是这样教育尉迟迥,现在学生成为老师,自然是有样学样,将折腾学生的本事发扬光大。
当尉迟迥第一千零一千次击倒徐钦,他终于大发慈悲让徐钦休息一会。
「算是不错的了,比起刚刚拿刀时好多了,起码现在有模有样了。」守卫间中会来巡逻,看到徐钦时也会指点一两句。他还贴心的附近几间的犯人调去了其他牢房,尉迟迥和徐钦只要不闹得太过份即可。
「那现在我可以挡下多少招?」徐钦问。
「初头时我一刀就可斩了你,现在,看在你这么努力份上,可以让你两刀再斩你。」守卫自觉把话说得很有鼓励性。
不就是依然被人一刀斩了,有分别吗?徐钦眼角一抽,只感受对方的恶意而非善意。
「说到底还是菜鸟。徐钦,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的。」尉迟迥咳了一声,成功引回徐钦注意力。他想到这两天俆钦一直都没有跟自己抱怨,只是眼神偶而泄露出不满小情绪,又安慰道:「不打紧,可以闻鸡起舞,以跟宁百户一起早起练习就可以了。」
宁百户还在宫里好吗,徐钦没好气的看了尉迟迥一眼。他知道尉迟迥是出于好意才教他的,毕竟整个冥众所就他武力值最低,毕竟人家都是从小训练,而他是因为体质而中途加入的。虽然他有拍死妖物的自信,但倘若对方的武力值和那晚来袭尉迟府的黑影相若,他也只能躺下被对方斩。
思及此,徐钦又来力气,道:「尉迟千户,标下可以了,继续吧。」
尉迟迥眼眸闪过笑意,他就知道徐钦不会不明白他的苦心,笑道:「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徐钦挥起木棒,认真道:「不用尉迟千户手下留情。」
其实他根本不用在意如何面对尉迟迥,毕竟他光是应付新学的绣春刀用法已花了大半精神和力气,那些心底小情绪,早已被抛诸脑海,忘得一干二净。
练了一整天,尉迟迥见徐钦这般努力,便罕有的放过对方,宣布晚饭后便可休息,不用再挥刀了。可晚上他们也没休息多久,正当徐钦打算早早睡觉时,贺桐来了。
她脸色不太好,精明如尉迟迥马上便闭嘴了,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没有一丝反抗,万一贺桐一时烧了这里可不好解释。徐钦见着尉迟迥不作声,自然也是跟着的。
「手续已办好,你们现在跟着我回北镇抚司。」贺桐环视了牢里一眼,目光落在那两枝木棒上,道:「没有东西要带走?」
「没有。」徐钦亳不留恋道。
贺桐眸里划过淡淡的笑意,她哪会不知木棒的用途,只是随口一问:「好,走了。」
其实看贺桐脸色就知道没好事,但没道理事件未了结放他们俩出去,因此尉迟迥忍不住出声问:「事情解决了?」
贺桐顿了顿,道:「回去再说。」
尉迟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得不回北镇抚司才可以说,证明情况是极度不妙。
回到冥众所,二人换过贺桐一早备下的衣物,尉迟迥道:「说吧,什么事。」
贺桐脸色依旧是那么难看:「小继光遇袭了。」
尉迟迥大惊道:「怎么回事!」
贺桐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冷静一下,他有小明明看着,伤势也不严重。」
徐钦一直觉得自己新加入说不上话,因此在这些场合他大多是光听不说,但这下子他也忍不了,开口道:「什么时候受伤的?明明昨天早上见他还好好的。」
贺桐看了徐钦一眼,又看看尉迟迥一眼,低声道:「昨天晚上……那傻子,他是故意撞上去,为的就是把你们弄出来。」
尉迟迥脸色立时黑了,但幸而理性还在,知道这事不得张扬,也就只能跟着压低声音:「我和徐钦去还不到这个地步!」
贺桐摇摇头,开始把整件事娓娓道来:「你们不知道事情到了哪个地步,小继光这苦肉计最能快刀斩乱麻。」
「迟大学士和迟三少昏迷不醒的事很就传了出去,虽然叶衡已经说了是魂魄不见,但他绣衣的身份是隐藏的,因此那班文人觉得是法师的话不可信,认定有人下毒,刑部的人很快就上门了。小明明有心训练小继光,只叫叶衡以法师身份跟着,我不插手这事。小继光回来说刑部的人暗中刁难,好像是不想我们查到东西似的。」
尉迟迥眼底一暗,只说了两个家:「迟家。」
贺桐冷笑一声,道:「他们居然认为绣衣一直压在他们头上,是因为迟大学士。有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在,迟大学士只会放任绣衣的所作所为,而他们之前愿意和绣衣共处,也不过是看在迟大学士的份上。若然他这么倒下了,对他们来不单不是坏事,甚至是件好事。」
尉迟迥的语气冷得像冰似的:「我不信其他大学士没有插手。徐钦,看看这就是官场,你倒了其他人巴不得多踩你几脚。」
徐钦的注意点依在钱继光受伤上,追问道:「那钱百户到底是怎么了?」
贺桐揉了揉太阳穴,道:「小继光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便将计就计,放出已查清事件的风声,手握决定性证据。那些人想用武力从他身上取得『证据』,小继光故意挨了一刀后,小明明做了些手脚,把这事泼到一位大学士头上,对你们皇上说那人先毒害迟大学士,后又对绣衣下手,算是转移了其他人视线。小明明以『父子情深』为由,请求皇上把你放出来亲自调查此案,毕竟小继光受伤时你在牢里,有了不在场证明。」
尉迟迥沉声道:「皇上不会信的。」
贺桐语气中尽是疲惫:「你们皇上只需要一个借口放你出来,小继光受伤,叶衡不能暴露出身份,冥众所只剩我。事关朝庭重臣,皇上不会放心一只妖物调查,只能放你出去,而小钦钦则是顺便的。这些就这三天发生的事了。」
徐钦忽然道:「失去魂魄的人可以撑得了这么久? 」
贺桐想到这事就头痛,抱头道:「叶衡说最长可以保五天,不能再多了。」
尉迟迥沉默了一会,正色道:「你真的确定不关妖物事?」
「如果真的有妖物牵涉在内,那他定是用了符封住了妖气让我察觉不到。」贺桐说到一半忽然站起来,在钱继光台头找了一会,拿过几份公文,递到徐钦和尉迟迥前,「你们看看,这是当日到访迟府和礼品名单,各人送了什么都列在里头,还是小继光好不容易从迟府那边抢过来,现在那班人可担心我们秋后算帐了。」
尉迟迥接过访客名单,不在乎的发表意见:「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要送那么名贵,以为没有记下绣衣就会不知情了?钱继光受了伤,孟应明死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贺桐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觉得北镇抚司还很光亮吗?小明明下了吩咐,现在其他绣衣都忙着抓百官的小辫子,保证之后够他们喝上一壶了。」
徐钦接过剩下那本礼品名册,的确某些官员送的礼是厚得不太正常,连他这个不了解官场交际的人都看出不对劲,难怪他们会慌得盯上钱继光。
「那是谁袭击了钱百户?」徐钦问。
「查不出来的,那些人都是死士,毕竟落在绣衣手里绝对是比死还要难受。小明明把这事弄到大学士头上已是很不容易,很多时候我们只能自认倒霉。」贺桐拍了拍徐钦的肩膊,语重深长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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