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醒了?」尉迟迥一听到动静就徐钦醒了,侧过头便看见徐钦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由失笑,道:「昨晚已给你喝了醒酒,不难受吧?」
徐钦直觉摇摇头,然后才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尉迟迥放下书,身体探到床内侧,亲昵道:「季海不记得了?」
徐钦回想了下,发现脑袋空空的,只记得昨晚的酒,如火般灼热,灼着他的喉咙,然后是他的神智……现在更是连他的记忆也一并烧了。
「季海的酒品不太好,幸好这次是哥,不然你缠着女子说要跟她睡觉,就是轻簿了,以后没哥看着就不要喝酒了。」尉迟迥脸不红心不跳说着不存在的事实,遍遍一副认真的模样,弄得徐钦以为昨天真的耍酒疯了,忙着点头答应。
「还要哥抱,羞不羞?」尉迟迥捏了捏徐钦的鼻子,笑着打趣道。他可没说是自己主动抱人回房,还是徐钦主动要求,不过,看着对方发红的耳朵,他显然是想到了后者。
尉迟迥完全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他瞄了一下徐钦颈上那不明显的红痕,心情大好的下了床,道:「好了,你以后记得就行了。赶快洗擦一下,师父找你。」
徐钦也顾不得害羞,疑惑道:「找我?」
「对,今早派了分︱身过来指明要你去见他。」尉迟迥想了想,安慰道:「放心,我也会跟着的。」
第28章 迟府(三)
尉迟迥和徐钦在午时之后才姗姗出现在稀归茶坊。
屈莫敖自然没给他们好脸色,连茶也没有泡,随手指了桌上那两杯已经凉了茶,道:「反正你们也不介意,要喝随便。」
尉迟迥心知自己理亏,毕竟是他见徐钦睡得香没有叫醒对方,连忙讨好道:「师父的茶即便是凉了也是这么好喝,对吧,徐钦?」
徐钦瞄了瞄屈莫敖冷冰冰的气息,也都附和了几句。尉迟迥见屈莫敖不言的样子,只能加把劲继续认错外加拍马屁。
「闭嘴。」在尉迟迥说到师父的茶有如天上圣水时,屈莫敖终于忍不住出声。
尉迟迥见屈莫敖破功,朝徐钦挤眉弄眼,暗示师父下火了。
「给徐钦的,接着。」屈莫敖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玉壶,放到桌上。
尉迟迥快手拿起那小玩儿,笑道:「原来是来拿这东西,早说我一早过来拿。唔,师父,怎样这么旧的,不是新的?」
屈莫敖嘴角不明显的抿紧了一下,随即又回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道:「是有以前有人弄出来送我玩的,我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给你们做,反正我也没用处,倒不如把原版的拿出来免得浪费。」
尉迟迥侧头,似在思量屈莫敖的话,「师父从来没说过这些。」
屈莫敖呛了一句:「我今天心情不好,就是喜欢说这些。」
尉迟迥聪明的转移话题,把玉壶递到徐钦面前,道:「钱继光;在你面前用过,知知道怎样用了吧?有事壶瓶朝天、按壶底就可。」
徐钦接过那看起来有些陈旧的玉壶,认真的对着屈莫敖说了声道谢。
尉迟迥看着徐钦眼底的喜悦,正想开口说话时,却被门口一阵敲门声打断。
屈莫敖罕有地呵呵笑了一声,道:「这么多年,继光敲门还是那么没情调,子稀,去开门,找你的。」
徐钦的眼神有些微妙,敲门有分有情调没情调的吗?
尉迟迥挑眉看了看屈莫敖,对方没有再给予提示,只能去当个临时茶坊小二。怎知门一开,站在那儿不单是钱继光,还有几个眼熟的绣衣。
之所以眼熟,是因为尉迟迥和他们相处足足六十天,当时他在牢中,他们在牢外。
是南镇抚司的绣衣。
钱继光对那些绣衣点头,道:「会很快的。」
其中一名绣衣也回道:「钱百户请长话短说,不然下官也很难做的。」
「自然。」钱继光改对尉迟迥道:「尉迟千户,我们进去说。」
尉迟迥自然也嗅到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对南镇抚司的绣衣客套一下,也就侧身让钱继光入了茶坊。
钱继光先是恭敬的朝屈莫敖喊了声师父,才对尉迟迥道:「迟大学士和迟三少今早被发现昏迷不醒,太医看过说一切正常,找不出昏睡的原因。贺副千户看了说不关妖物事,镇抚使大人只好召了叶百户去看,毕竟这些事他比较在行,他说二人皆被吸走了三魂,所以醒不了,现在先用东西稳着剩下的七魄。」
尉迟迥脸色一沉,忍不住大声道:「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子!我昨天还在跟他吵!」
屈莫敖此时开口道:「子稀,冷静。」
尉迟迥闻言,才发现身体早已绷紧起来,徐钦也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安抚性的拍着他的肩膊。
钱继光脸色也好不哪里去,道:「叶百户正在调查。昨晚迟大学士设春来宴,那时他还好好的,只是有点冷落迟三少。你知那大爷脾气,众人只道三少又调皮惹火了大学生,都知知趣当看不见。宴后有下人说二人入了书房,待了很久才各自回房的,然后就是这样子了。」
他用力咬牙,像是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似的:「不少官员说看见尉迟千户你在开宴前,故意领着百花阁一名男妓来访,迟大学士看不过眼把你请去书房,之后你和男妓都不见了……你和迟府的闗系本来也不是秘密,便猜是你和迟大学士大吵一场,不欢而散。」
「现在来说,你是他们眼中的犯人,若不是绣衣的身份,他们老早就冲到尉迟府要把你强行带走。他们打算在宫中静坐要求皇上彻查此案,所以镇抚使大人先发制人,把你送到南镇抚司的牢中。」
屈莫敖淡然开口道:「南镇抚司的牢,总好过刑部的牢,都是绣衣总不会为难你,刑部就难说了。」
钱继光没有说话,他没有勇气跟屈莫敖说他的好徒弟,已把南镇抚司的牢坐得自己家似的。
尉迟迥沉默不语,仔细留意的话,他的手其实是在颤抖着,显然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徐钦此时开口道:「尉迟千户带男妓去迟府,怎么我没见到?」
钱继光看了尉迟迥一眼,见对方没有回话的意思,就道:「你们说的是你,徐钦。我们不会对外说新任绣衣是谁,他们不知道便乱猜,徐钦,不要放上心。」当然,之所以会这样猜也是多得了你眼前那位千户弄出来的传言。
徐钦想了想,又语出惊人道:「不如标下跟尉迟千户一道去坐牢,因为标下也去过了迟府。」
这句把去南镇抚司的牢说成效游似的话,成功收获了二位绣衣微妙的目光注视。
屈莫敖脸色古怪,语气也有了些许责怪:「子稀,怎么把人教成这样。」
尉迟迥无奈一笑,道:「他只是性子直,觉得自己也要避嫌而已。可是,徐钦,孟应明如今只是拿我堵住百官的嘴,你没事不要站在他们眼前。」
说罢他又郑重对钱继光道:「我在牢中顾不得那么多,徐钦就拜托了。徐钦,照顾好自己。」
徐钦正想叫尉迟迥放心,刚好屈莫敖就道:「徐钦留下,我还有事找他。」
尉迟迥点头,道:「那就拜托师父了。钱继光,走吧。」
「师父,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钱继光乖巧的跟屈莫敖道别,那边尉迟迥已经推门而出了。
钱继光赶忙跟了出去,屋子只剩下两人,马上便静了下来。
徐钦难得的感到了一丝尴尬,正想找点什么来说时,屈莫敖冷淡的声音响起:「你放心,当他们查到你头上时,你也要去陪子稀的,不会晚得过后天。孙烈跟我提过你,坐下吧,徐季海。」
徐钦的目光冷了几分,但毕竟是尉迟迥的师父,他也不敢太放肆,态度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屈前辈知道我的事?」
这种试探的口吻令屈莫敖冷哼一声:「你手上的佛珠黑了多少颗?我说你别傻笑,我又看不到,装什么装。」
徐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抱歉,屈前辈,我不是想挑战你权……」
屈莫敖打继了徐钦的话,再问道:「佛珠黑了多少颗?」
「两颗。」
「进度算是不错。徐季海,你必须记着,不能用无辜者的生命,不然我把一切捅到你义父面前,到时看你义父会如何反应?」屈莫敖瞎了的好处就是看不到徐钦冷若寒霜的脸色,神态自若的径自威胁道:大概会气得自杀吧。」
事关自己的亲人,徐钦没心情装下去,冷冰冰的道:「我不会这样做的,请前辈放心,还请前辈不要打扰义父的休养。」
「最好是。徐季海,我只要在你义父耳边说上两句,他什么都会听我的,别挑战我底线。」
徐钦迟疑道:「……前辈认识我义父?」
屈莫敖静了好一会,不承认也不否认:「……谁不认识徐雁风?」
徐钦也不勉强对方的回答,追问道:「屈前辈留我下来只为此事?」
屈莫敖不以为然道:「当然,警告一下徒弟的伴侣好好做人,免得当师父将来要大义灭亲。」
徐钦脸无表情道:「屈前辈莫要信那些传言,都不是真的。」他听尉迟迥说屈莫敖足不出户,怎么京城的小道消息也这般通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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