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仙人不同,凡人再美,又怎么比得过仙人?更别说这仙人长相妖娆却不柔美,眉眼中都带着不容忽视的英气。光明正大的走在凡人的街上,一双美眸顾盼生辉毫不遮掩,只消一眼,便是勾魂夺魄。不只街上的小姐,就连男人们看了也走不动路。
只好在镇中多文人,大多自恃清高,否则不知仙人要应付多少狂蜂浪蝶。
言归正传,仙人想在城中闲逛,偏生要拉着少年一起。若是少年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愿,就直盯着他,直到少年不得不投降,任凭仙人拉着,还要充当仙人的钱袋子,买些新奇玩意,差点连酒钱都没了。
如此一来,有人注意到仙人,自然就会注意到仙人身旁的背伞少年,自然而然暴露了行踪。
想到这里,少年不由得叹了口气。
仙人见了,看穿少年的心思一般,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眼睛弯弯恶劣的笑了。正如在街上看到少年仇人围起来时,又施了障眼法飘在空中时一样。
少年看了一眼仙人,眼中带着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怨念,落在仙人眼里,只觉得有趣。
仙人飘到少年眼前,把糖葫芦递给少年,说:“花容,要吃吗。”
少年刚要说话,仙人就又飘走:“算了,不给你吃。”说毕,还胜利似的吃完了最后一颗山楂。
少年无奈的饮一口酒,是在清流镇买的、竹叶青,不如梅酒那样烈。
少年又是叹一口气,觉得自己是该反思一下要同仙人一路的决定。
少年把伞放在床上,运气几周天就和衣躺下,仙人觉得无趣,对少年道一句“晚安”,就不知不知又飘到哪里去了,只余少年一人留在屋内,一句还没来得及出口的回应只得咽回喉咙。
……
已然夜深人静,月上梢头。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少年猛的睁眼,眼中不见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窗边飘来一阵异香,少年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握住伞中剑翻身下床。
少年隐匿在房间的角落,盯着窗户的方向,窗外有黑影闪过。少年只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不俗不许闹事,却不代表没有人会暗中使些小伎俩。只要不把事情闹大,江湖上哪有人会管这些闲事。
商人重利,就更不会多管闲事。
窗内窗外都没了声响,那黑影穿过窗户,倒是让屋内的气味散去几分,黑影直冲床的方向,右手高抬,手中的匕首反射着月色发出一道寒芒。
借着光,黑影看到床上空无一人!
黑影一顿,立刻摆出戒备的姿态,却不知少年已在他身后。伞中剑出鞘,黑影应声倒下,一箭穿心!
少年正要把剑入鞘,背后就抵上一件锐物。
原来是黄雀在后!
少年不动声色的蓄力,在身后人发力的前一刻,顺势弯腰,破坏身后人的平衡,转身伞柄已经抵上对方脖颈,猛地一击!力道之大,若是普通人大概已经死在这一击,而对方只是刚倒在地上就清醒,便要自尽。少年只一时不察,那人就已经服毒。
“不知是哪家养的死士。”
不知何时,仙人已经回到屋内。
“有这个能力的,想来也不过那几家,不是仙宗,就只有老皇帝了。”少年把玩着死士身上掉下的令牌。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令牌一个刻着“秦”字,一个刻着“无极”。
“倒是没想到,竟然都来了。”
仙人笑眯眯的说:“既然想要隐藏身份,又带着令牌岂不多此一举。”
少年冷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伎俩,不管是一时疏忽还是栽赃陷害,都说明这事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当年到现在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道理,他们还是没有学会。不过也好,省了我许多功夫。”
“凡人啊,总是自以为是地想保留一丝颜面,到最后却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仙人“嗤嗤”的笑了,“这又是何苦啊,何苦。既然要做,不妨做的彻底,使些偷鸡摸狗的伎俩,反而颜面无存。可惜……凡人愚昧啊。”
“可他们有权力,用权力给自己扯一张正义的大旗,自以为出师有名,把看不顺眼的人全都污蔑成魔头……赶尽杀绝……”少年絮絮念着,不知是回应,还是在回忆。
“你还没发现吗,权力算什么,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仙人随手一点,地上的两具尸体混着血气都变成烟雾飘散,仙人重复了一遍,“只有力量才是绝对的。”
少年当然明白,他自然想用力量颠覆所有人的看法。就像是仙人,挥挥手便是移山倒海,沧海桑田。
只是到头来,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少年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世人追求力量,不外乎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或行善或造恶……只是少年除了报仇,也没有什么欲望了。
如果有朝一日大仇得报,少年空有一身力量又能做什么呢。
少年还不甚明白,却隐隐约约觉得,力量未必那么无用。
或许,只是或许,有一天,报完仇的少年也会像之前一样,迫切的想要得到力量,如仙人一般的、无穷的力量。
少年看着仙人,突然觉得仙人一身红衣在黑暗中也刺眼的过分,眯起眼睛,道:“力量是个好东西。”
仙人拿起桌上少年没喝完的酒,重复道:“对了,是个好东西。”
说罢,一饮而尽。
☆、美色
一只鸽子扑簌簌落下,窗边的男人伸手接住,取下鸽子腿上的小筒,展开里面的纸条,冷笑一声。
“又失败了……”
男人声音沙哑粗砺,像是一说话就要咳血一样,让人听了就觉得难受。
男人有些焦躁的在屋内踱步:“花九戚,你真是阴魂不散啊。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死了,你的儿子最终也要死在我手里,而我还将活着,还会活得很久,很久。”男人突然停下,阴测测地笑了,鸽子突然飞起来,受惊一般的冲出窗子,窗外的光线蓦地一闪,正好打在男人脸上,他脸上还挂着阴狠而扭曲的笑意,光下可以看得分明,男人已然是一位迟暮老人。
“来人,给秦公公传话。”
“是!宗主。”暗中有人答道。
……
距离少年上次遇到死士已经过去了几日,然而少年此时仍在清流镇,原因无他,是某位仙人还没有在镇里玩够。
仙人还是一身红衣,把头发高高扎起,发间飘着鲜红的发带,从人鼻尖飘过,似乎还能嗅到梅花的冷香。
仙人牵着少年的衣袖,少年就看着他的背影,跟着仙人走。
也不知仙人是怎么想,硬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丝毫没有仙人的架子,倒是少年喜净,最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去,跟着仙人走着,眉头越皱越紧。
仙人突然回头,一把扯下来挡着少年脸的黑布,说:“你不要一天到晚板着脸了,年轻人,多笑一笑多好。”
仙人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看起来也是个年轻人。
仙人看着少年,没有忽略少年一瞬间的惊讶和慌乱,看少年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点,仙人才满意的笑了。
毕竟一个一直板着脸的少年可不算是一个绝佳的游伴。
少年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眼神飘了一下离开仙人,闷闷的“嗯”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拉脸前的布,才意识到那块布现在在仙人手里。
仙人看透少年的心思一般,甩甩手中的黑布,布块消失在空中。好在这里是闹市,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漂亮年轻人手里的动作。
只有少年看到了,仙人的红衣隔着黑雾变的有些朦胧,就连那双令人惊艳的眼睛也是如此。黑雾一点点消失,仙人的面容又变的清晰。
少年又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神,尴尬的咳嗽一声。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美色祸人吧。
仙人又转身沿着街边的房檐向前走,就听见身后的少年突然说话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仙人慢慢走着,浅浅吟道:“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本仙的名字就在其中,”仙人回头看向少年,“我叫酒时暮。”
“酒时暮。”少年低低的重复了一遍。
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仙人就像美酒,又像花,美的直让人忘记时间。
“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少年最后说到。
仙人的语气不无骄傲:“那是自然。”
……
等时暮终于玩够,时间也差不多已近暮色。作为时暮的游伴兼钱袋子的人花容也终于能回到不俗。
花容拿着时暮买的各种小玩意儿,除去可以放在一起的还好说,时暮还买了糖人糖画。花容只能一手拿一个举着。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仙人都对糖稀情有独钟,反正时暮就是这样,让卖糖师傅做了好大一副糖画,糖人也捏了两个,一个仙人的一个少年的,在时暮的强烈要求下,仙人糖人硬是比少年高了一头。
师傅的手艺很好,捏出的糖人特别像,不过两个帅气的年轻人被缩小了之后,不可避免的变得精致可爱,特别是两个糖人放在一起,一高一矮两个漂亮的小人,如果忽略了性别,真的让人有种天生一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