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真是好口福啊!”毛大夫坐在屋檐下,一边指挥着两个徒儿捣药,一边捻着胡须欣慰地感叹道。
那两篓子贝壳,最终被白春笙做成了三种口味,一种是直接隔水清蒸的,只加了一些姜丝老酒进去,吃的就是个原汁原味;一种现炸了葱油,和辣椒一起爆炒了一个葱油味的;还剩下一些贝壳,直接放在几个大盘子里,打了几个鸡蛋进去,搅拌均匀,做了一个类似花蛤蒸蛋的蒸菜。
所有菜都做好之后,最后才开始做炸鱼排,本来想做烤鱼排的,结果腌好之后发现忘记带烤鱼的铁盘子了,只好起油锅将腌好的鱼排炸了一下,上面撒上一层辣椒末和蒜米分,金灿灿的看着十分诱人。
满院子烹饪鲜鱼的香味,引得客栈里其他几处院子里的客人都坐立不安了起来,纷纷找客栈的伙计询问,是不是店里在做菜,能不能给他们也上一桌,结果听伙计说只是同住的外地客人自家在做菜,而且连伙计们都不让进去,只能悻悻作罢。
路过的野猫们却不管,一顿饭的功夫,客栈院子的围墙上、屋顶上,便或蹲或坐或趴了十几只花色不同的野猫,看着院子里炸好的鱼排垂涎三尺,又畏惧两只猫妖的气息不敢下来,实在煎熬得不行。
白春笙笑了笑,看到还剩下许多切碎的青背大鱼的肉,便让人将这些肉倒入方才腌制鱼排的酱料里,腌制片刻后炸了出来,放在几个敞口大盘子里,下面垫了一层粳米饭,米饭上面还浇了两勺鱼汤,请这些过路的野猫们吃了一顿便饭。
完整的鱼肉他是不敢拿去给那些野猫吃的,不是舍不得,是怕他们吃了那鱼肉会被自家猫爷揍个半死……咳!他家猫爷不但护短,还护食。
“好吃吗?”给小叔子盛了满满一大盘子鱼头烧豆腐,看着三郎吃的头也不抬,白春笙笑眯眯地一边剥贝肉,一边问道。
“尊好次~”三郎满嘴都是鲜美的鱼肉,说话的声音都含糊不清了。
“好好与嫂子说话!自己没爪子么?做什么要嫂子替你夹菜?”猫爷不高兴地用筷子头敲了弟弟脑袋一下,蠢弟弟为了方便吃鱼,早就变成了一只幼猫,蹲在嫂子手边,让嫂子伺候他吃喝,真是成何体统!
“嫂纸~”三郎脑袋被敲痛,委屈巴巴地抬起头,毛绒绒的嘴巴里还叼着一块鱼头肉。
“他这不是变成了猫,没法用筷子吗?喏,贝肉给你剔好了,快点吃吧!”白春笙不知道何时早已剔了满满一小碟贝肉,拿勺子舀了些酱汁浇在上面,又舀了两勺米饭搅拌在一起,他方才便发现自家猫爷很是喜欢吃那辣椒炒的贝壳,只是贝壳肉太少了,每次夹一碗贝壳,能吃到嘴里的贝肉却极少,猫大爷不耐烦了,这才将一腔闷气都发作在了自家弟弟身上,实在是幼稚的可以。
就他这样的,还嫌弃三郎是幼猫呢~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了满满一碟剔好的贝肉,上面连粳米饭和酱汁都拌好了,猫大爷一愣,随即耳尖微微红透,满意地瞪了自家河蚌一眼,决定今晚关于“嫂子和小叔子如何正确保持距离”的惩罚教育,可以稍微轻一些了……
三郎眼巴巴地看着那满满一碟剔好的贝肉,有心想找嫂子讨要一些,但是想到自家大哥一贯的小心眼,蠢蠢欲动的爪子又缩了回去,顺手从桌上的盘子里勾了一只肥嫩的蝴蝶虾,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他们三个一桌吃饭,另一桌是毛大夫他们,菜色都是一样的,只是他们这一桌多了一锅野鸡粳米粥,咳!河蚌精目前还没有脱离“疯狂求偶期”,服药期间,禁止食用辛辣荤腥之物。
吃着香软糯滑的野鸡粥,看着家里两只猫埋头吃得津津有味,白春笙一时间觉得无比满足,他本就是容易满足的性子,上辈子一个人宅着也能过得风生水起,这辈子,有了这个小心眼又护短的猫爷,大概,应该不会再像上辈子那般寂寞了吧?
毕竟,单身汪没人权,每到节假日满城屠狗的时候,他想找个搭伙吃宵夜的伴儿都没有,想想也是凄凉。
要是能带着他家猫爷回到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就好了,他一定每天照着一日三餐的频率发朋友圈和围脖虐狗!深夜再来一段鸡汤屠狗文配图,此仇不报,真是死不瞑目!
一顿饭吃的众人心满意足,除了几个值夜的之外,其他人吃完饭便各自回房间睡觉了,毛大夫擦了擦沾了酱汁的手,从徒儿手中接过今日刚制好的膏药,意味深长地塞到了猫爷手中——
“主子,今日该给白掌柜敷药了。”
麻蛋!!!
猫大爷瞬间攥紧了手中的小瓷瓶,差点将巴掌大的瓷瓶给捏碎了。
看着鲜嫩肥美的河蚌肉,只能摸不能吃,其间苦逼,谁擦药谁知道!
毛老头定然是不满他那日吃红箩鱼的时候没有分给他,这才故意在众人面前将这膏药递给他的。
看到那熟悉的描着一朵金色粉花的小瓷瓶,河蚌精忍不住菊花一紧,整个河蚌都不好了……
三郎方才吃的有点撑,整个毛肚子都圆滚滚的,这会儿正躺在软塌上消食,一斜眼看到他大哥手里那小瓷瓶,整个猫差点从软塌上滚下来,四个爪子拼命在空中扑腾了几下,勉强扒住软塌边缘爬了上去,也不消食了,顺着软塌上方的矮窗,悄无声息地溜走了,一对毛绒绒的耳朵红通通的,热得发烫。
那瓷瓶,大哥每次一拿出来,春笙哥哥的屋子里便会传出奇怪的声响,听得猫浑身燥热难耐……他还是出去溜达溜达,等过了半夜再回来吧。
两个负责随行伺候的早就红着脸默默退下,去外面寻了客栈掌柜的,要了干净的浴桶,又去灶台下烧了两大锅热水,等着自家主子给白掌柜“上完药”之后,定然会要些热水擦洗的,咳!
“趴下!”吃饱喝足,猫爷气势如虹地坐在床沿上拍了拍床榻。
拍完他就后悔了。
麻蛋到底哪个龟孙子找的客栈?这床板如此单薄,如何敷药?
“噗~”白掌柜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猫大爷狠狠瞪了他一眼,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屋子中间结实的木桌,灵机一动,嘴角扯出一抹坏笑:“这床板不甚结实,今夜敷药,便换个地方罢!”
白掌柜:??
很快,他就知道“换个地方敷药”是什么意思了。
被自家猫爷背对着压在木桌上,屁股高高翘起,这姿势简直羞耻到足够打码的级别了……
偏偏某妖还在后面一边敷药,一边问他“深不深”、“要不要再深一些”,语气中的炫耀和得意简直都快实质化了!
深你麻痹啊魂淡!!!
还有,为什么一只猫的手指头会这么长?明明变成原形的时候,爪垫上那毛绒绒的小爪子辣么短的!
关于“嫂子和小叔子如何正确保持距离”的惩罚教育,一直进行到夜半时分才告一段落。
手段凌厉的“王夫子”心满意足,被训得蔫头耷脑的“白学子”早已昏睡过去,被放在吱呀作响的劣质床板上,身上草草盖着一床薄被。
两个伺候的人抬着一大桶热水进去,鼻尖闻到空气里膏药混合着某种特殊香味形成的味道,顿时两股战战,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猫大爷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伺候的人面色大变,弓着腰快速离开了房间。
白掌柜不愧是血脉纯正的河蚌精,求偶期散发出来的气息,竟连他们这样的凡人都能迷了心智……实在是可怕!
将差点被屋内的气息迷了心智的属下呵斥出去,猫大爷满脸不高兴地站起来,走到床边,从被褥中将擦过药昏过去的河蚌精捞出来,褪尽衣衫,大步往浴桶走去。
他这口黑锅算是背定了!
毛大夫那只坏猫,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将配好的膏药递给他,摆明了是让众人误以为他家河蚌每次上完药昏迷过去,都是因为他情不自禁……咳!
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他也是敷了几次药才发现,毛大夫应该是在那膏药中添加了某种可以令人昏睡的药物,这样在敷药的时候,河蚌精便不会压抑不住本能,和他做出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心是好心,只是,故意误导他人的恶劣行为,依然不可饶恕!
明日便罚他不许吃自家河蚌做的鱼虾了!
第二天,白春笙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间饭点了,这也是王鲲风为何要在临江城修整两日的另一个原因,他家河蚌每次敷药之后,最起码也要昏睡六个时辰以上,在颠簸的马车里睡着,总不如在客栈睡着安心舒适些。
敷完药之后,河蚌精觉得整个人就像是喝了十几罐王老吉一样,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清凉快意,体内原先那种烦躁不安的情绪彻底不见了,没想到毛大夫看着不太靠谱,医术倒是很不错。
在临江城又歇了半日,采买了许多耐得住存放的河鲜干货之后,一行人便又启程往皇城而去。
路上依然是慢吞吞的,距离陛下赐封,已经差不多过去一个月了。
这谢恩谢的,也忒敷衍了些吧?
因为“偶遇故友”脱离谢恩大部队好几日的鱼鳞皇叔,也在他们离开临江城之前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沉默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