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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媒 (霜枝栖月)


  音乐渐落尾声,摩天轮已转尽一个轮回,座舱摇摇晃晃,里头隐隐约约还坐着几个小人。
  他捧着音乐盒看了良久,随后又将其重新摆进礼盒里,原封不动包装回去。
  他做得是那么仔细,好像每折回一处褶皱都会是一次时光倒流;好像当他还原整个礼盒,在现实中死去的那个人亦会重新出现在面前。
  那个人手捧礼盒笑得犹如六月艳阳,那么温暖也那么炙热,让他从此移不开眼,让他甘作扑火飞蛾。
  他唤着他:“阿荆”。
  他对他说:“生日快乐。”
  短信提示音叮当一声,惊碎了混沌的记忆。
  乔荆找出手机,滑屏解锁,是条熟人发来的短信:
  「乔董我打听到了。上次给你找的那师傅最近在永宁寺修行,他让你直接去找他。」
  礼盒放回抽屉,他合上抽屉正要顺手回了短信,然而哐啷一声炸响骤然从浴室传来。


第二十八章
  骆攸宁行李不是很多,除却日常换洗的衣物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自虞秉文死后,屋里几乎没有太大变化。
  他卷高窗帘,使昼夜光暗足以光临这间死寂的卧室;他调好闹钟,让晨时闹铃足以惊醒这间无人的卧室。
  他把两人的被子折叠完好,他把虞秉文的手机摆在床头。哪怕他不在这个家里住了,他还是希望一切像往常那般。
  玄关的拖鞋、浴室的毛巾、厨房的碗筷,永远是成双成对。这漫长一年多来,他始终是这样度过的,他不肯抹去虞秉文存在的丁点痕迹,他努力地让一切如常,就像那个人尚在人世。
  虞秉文只是去出差了,虞秉文只是还没回来。
  骆攸宁背脊佝偻孤坐床头,他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掌心,干枯的眼底已淌不出多余的泪水。
  自我欺骗所带来的,终将是永无止尽的苦痛。
  乔荆就在隔壁,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以在骆攸宁开始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声音时,还以为里头是乔荆。
  但是水声哗啦源源不断,颇有愈演愈烈的势态。
  他站起来叫了几声“乔荆”,可屋外静悄悄,好像根本没有人在。
  他怀疑是水龙头没关好,又觉得是不是水管又破裂了。
  房子太老旧,只要几天没人住,人气散尽,那些诸如地板撬起、墙皮鼓泡,水管漏水的毛病就一堆一堆来了。
  他走出卧室,站在客厅,四处逡巡——
  客厅空着、隔壁卧室空着、厨房也是空着。
  屋里屋外空空如也,乔荆不知去向。
  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咕噜噜声响越发清晰刺耳,骆攸宁一刹那想到那提着斧头的男人。他担心是乔荆出事,几乎撒腿奔进浴室。
  好在浴室也是空荡,并无异状。只是洗手台上水龙头被拧开到尽头,不断喷涌而出锈红的铁水淹得瓷白的台盆半满,如同盛了一盆血水。
  骆攸宁恍惚忆起前几天似乎停水了,也许是他开着试水时忘了关掉。
  他不敢去想那些偏的怪的,只伸长手臂去拧水龙头。
  面对的镜子雾蒙蒙的,好像没擦干净。
  他不敢去看镜子,水龙头拧试了几次,锈水依旧汩汩喷涌,并越淹越满,很快得从台盆边缘溢了出来,稀里哗啦淌了一地。
  惨白地面盛着那滩滩不断拓大的铁水,色调腥红得彷如谁的脖颈间淌出的稠血。
  骆攸宁往后退了两步,他忽然觉得浴室里很暗。
  临窗误入的阳光不见了,穹顶低悬的灯光暗淡了,恶鬼张开了他深重的怨念,巨大的阴影遮盖而来,沉闷的昏暗如同压城的乌云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想从浴室里逃出去,可是他双足就像被钉在了原地,忽然之间他动不了。
  呼吸愈发急促,冷汗从额间渗出,他听到对面镜子传来的声音。
  哐啷啷——哐啷啷——
  好像有人要从里面挣扎着出来。
  骆攸宁猛地抬起了头,电光火石之间,他看到了镜子对面站着的那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的恶意。
  他向着他飞快地走来,他对着他抬起了斧头他劈头砍来。
  头顶的灯管在那瞬间随着镜子一道炸裂,巨大的碎响震得他耳膜发疼,而劈头盖脸飞溅来的玻璃碎片更是掉进了他的头发衣领间,划刮得他遍体鳞伤。
  骆攸宁以为那巨斧会砍在他的身上,然而身后倏然伸来一只手猛地将他拽了开去,他一下摔坐在了地上。
  沉闷的黑暗突然间被陡降的光明击得支离破碎。
  穹顶的浴灯明亮,他面对着满地尖利的玻璃碎片,乔荆就站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领。
  “——你又看到那个人了?”
  骆攸宁迟疑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乔荆扶他起来,小心替他摘去发梢间玻璃残渣:“去把衣服换了,我们走吧。”
  等两人拎着行李回到车里时,时间已近中午十二点了。
  日头正盛,曝晒在阳光下汽车里外皆是滚烫。
  乔荆开了车门通风,又将车内空调调到最冷。
  骆攸宁站在车对面,双目茫然无措。
  乔荆注意到他脸颊间还残留着细碎血痕。雪白皮肤之上蜿蜒的血痕便如瓷人身上的裂纹,一横一道显眼刺目。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待车里温度下降,又一起坐上了车。
  乔荆不急着开车,只等骆攸宁系好安全带后才道了一句:“我们下午去永宁寺。”
  骆攸宁抬起头看他,他想了想,低声道:“求神拜佛没有用的。”
  乔荆忽然问他:“你知道后座那瓷罐里装得是什么?”
  骆攸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摇了摇头。
  乔荆低声道:“里面装得是虞秉文坟头的新土。”
  骆攸宁茫然看向乔荆,这一刻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恍惚忆起的只有在看到瓷罐那刻所产生熟悉。
  “秉文死后那几天,我每晚都梦到他站在我床头欲言又止,”乔荆声低娓娓,不落一字一句,“后来有人替我找了懂行的师傅,他让我头七那天子时取逝者坟头土回家,以特殊方法供养,便可召来逝者鬼魂。”
  骆攸宁怔愣半晌,只觉这话从乔荆口里说来就似天方夜谭。
  “我只是……想同他说说话,”乔荆道:“他遭横死,阳寿未尽无法入轮回,只能暂留人间做孤魂野鬼。那师傅同我说,与其让他流落荒野,不如请回家供养。”
  骆攸宁下意识蜷紧了拳头,再开口时喉咙干涩嘶哑:“那他回来了么?”
  “回来了,”乔荆微仰起头,缓缓闭上眼掩去了眼底的沉痛,“当晚我听到了敲门声,打开就看到了他……只是他始终不肯进我的家门。你刚开始说见到秉文的时候,我曾以为你说的是他。”
  “不,”骆攸宁摇了摇头,“我也曾以为是他…但原来不是他。他没有来找过我,我看见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
  “我不知道你和秉文之间有什么秘密,你们不想说便算了,”乔荆不想逼他,只道,“我现在带你去见那懂行的师傅,你有什么事尽管同他说罢。”


第二十九章
  永宁寺坐落相邻的古镇,虽也是一处风景古迹,可名声不显,因而人迹罕至。
  驾车前往需两个小时,不算近也不算远。
  周末郊区,车罕人稀。水泥路年久失修,被来来往往的大型罐车碾出坑洼痕迹。
  轿车行过颠簸不断,那瓷罐孤置后座也是左摇右晃,惹得骆攸宁时不时就想往后瞧上两眼,仿佛虞秉文还在,他就笑嘻嘻得坐在那处,满嘴跑火车,车里叽叽呱呱全是他的声音。
  乔荆专注开车,骆攸宁也不想吵他,只晃了晃头抛去自己糟乱的思绪。
  艳阳当空,炙热透过车辆顶棚,空调冷风呼呼散尽了余热只留丝丝沁凉。
  车速渐快,两侧风景变幻,由挨挤矮房至斜削崖壁,从低耸青丘变丹赤峰土,河流蜿蜒贯山穿桥,时见牛羊三两,或站或卧田间。
  车外车内一时只有广播的声音。午后时光静谧,吵闹的新闻与喧杂的广告告一段落,唯留轻音乐舒缓哼哼着悠闲的小调。
  困倦袭来无声,等拐过高速路口时,骆攸宁已歪着脑袋靠着车窗沉沉睡去。
  乔荆倒是注意着他,见状便把广播声音调小,又随手拎起挂在靠背上的西装外套轻搭在了他的身上。
  梦境光怪陆离,骆攸宁恍惚穿行其间,耳畔彷闻人声鼎沸,随着他不断前行又渐散无踪,路途尽头是一条长街,两畔路灯林立,吱啾蛩鸣响在夏夜,恰似记忆深处经年的回声。
  夜色昏暝,树影婆娑。
  骆攸宁看到了虞秉文,沉甸甸的书包吊儿郎当斜坠肩头,他就走在他的身边。
  这好像是高二哪个晚自习放课之后。
  骆攸宁恍惚记得他们刚跟乔荆在路口分别,两人如往常那般相伴回家。
  这晚的虞秉文出奇安静。
  骆攸宁能察觉他情绪不对,可问了几遍,对方都跟闷葫芦似得愣不搭腔。
  骆攸宁有些烦躁,索性也闭了嘴。
  临到家门口那条小路时,两人准备分开的时候,虞秉文忽然飞快说了一句:“骆宁宁,我分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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