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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媒 (霜枝栖月)

【 】
《做媒》作者:霜枝栖月

文案:
骆攸宁频频遇鬼,前男友幽魂不散。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什么了?”
“梦到一个傻子说,要给我们做媒。”
3P、HE

作品标签:灵异恐怖 覆水难收 HE



第一章
  那个男人看起来就像一只报丧的老鸹。
  他坐在门口的沙发上,一身西装黑漆漆,唯有内里衬衫外翻的领是白色。只是那白里蹭了小块泥黄、抹了星点褐红,像是搅和了泥水、又染上了残血,腌臜不堪。
  他头垂得低低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静默在那。不像来参加同学聚会,反而像是来参加谁的葬礼。
  这是虞秉文死后一年难得一次同学聚会,骆攸宁也去了。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也会想来,往常这种聚会都有虞秉文代他去的,唯有这次来得是他自己。
  班里同学难得逮上他,红酒白酒轮流敬。他刚开始还能拒上几杯,可架不住前赴后继的同学。菜没吃几口,酒已撑了满腹,醉意上涌,熏得他双目都呆滞了。
  还是晚到的乔荆替他挡了最后几杯:“够了,他不能再喝了。”
  “你们干啥老爱护着骆攸宁,”副班长已被灌得了不少酒,走起路都一摇三晃,可就是死也要喝。这会人没赶上敬酒的趟,顿时就不高兴了,“之前是虞秉文,现在又是你。他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这家伙打起架来比谁都狠,班里头有哪个男的没被他揍过?你们咋还跟老母鸡一样护着他?”
  乔荆垂目睨了眼紧闭双目歪倒在沙发上的骆攸宁,声音在这觥筹交错的嘈杂场合,低得彷如喉间飘出的梦呓:“秉文已经死了。”
  副班长一呆,他虽酒精上脑,可多少还存着些神智,这会猛然意识到什么,忽然就醒转了些。他张口欲言,可面对乔荆那张冷冰冰的脸,他顿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把伸出去的手拐回来,端着酒杯仰头自己猛喝了几口,才是伸手拍了拍乔荆的肩,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厅中饭桌很热闹,衬得角落沙发愈发冷清。
  骆攸宁躺得歪歪扭扭,衣领扣子解了几颗一半。白`皙皮肤滚了红,如雪地里拈碎的红梅,湿软温热的唇翕张着,喘息也是轻声细气。
  乔荆长腿一屈,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像一个沉默寡言的骑士。
  骆攸宁微微睁开了眼:“乔荆。”
  乔荆低下头看他。
  骆攸宁拧着眉,乌漆眼里泛着水汽:“你怎么才来?”
  乔荆低声同他说话:“临时开了个会。”
  骆攸宁无可无不可应了声。他似乎又要昏睡过去,可余光却越过喧闹的饭厅,直往门口瞄:“乔荆,你刚才进来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乔荆不是很懂他的意思:“什么人?”
  “你看,”骆攸宁伸手忽然抓住他的衣角,五指攫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那门边沙发上是不是坐着一个人?”
  乔荆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厚重木门半敞着,只有服务员端着盘子进进出出:“没有人,你看错了。”
  骆攸宁紧紧皱着眉,湿软的唇开合着,声音轻得好似自言自语:“我最近老是看到他。”
  乔荆低下头去,凑得近了倒是能听清他说的话:“你只是做梦了。”
  骆攸宁没理会他,他双目闭起又睁开,视线在乔荆脸上顿了半响,才是喃喃地道:“头七都过了那么久,他怎么才知道回来。”
  乔荆没有再开口纠正他,只是伸出手很轻地替他理平皱起的领口。
  骆攸宁扶着额头,挣扎着要从沙发上坐起来:“我到外头透透风。”他喝得颠三倒四,屁股一滑,差点从沙发上滚到地上,还是乔荆伸手在后面托了一把,他才勉勉强强坐直身。
  乔荆嗅着他满身酒味:“我陪你,待会我们直接回去。”
  “我自己能行,”骆攸宁挣扎着甩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跟他们说说话去,别管我了。”
  乔荆起身要扶他,愣是被他用力甩开了手。骆攸宁往前走了几步,步子倒算稳,人也似乎精神了一些:“我自己能行,不用你们。”
  他咕哝着话,步子迈得极快,慌乱得像是逃避着什么,晃眼就消失在了门外。
  乔荆刚想追上去,又被另几个醉醺醺的同学给缠住了。
  他接过酒水应付性地碰了杯。一杯酒下肚,他又忍不住扫了眼门边,目光过处,他倏然定在了原地。视线的尽头,这一次他也看到了——
  有一个男人站在门边。
  他一身漆黑,看起来就像一只前来报丧的老鸹。


第二章
  甫出饭厅,便如一脚踏离了喧沸人世。
  灯影骤暗,廊道如昏冥梦魇,幽幽漫漫,难寻尽处。
  骆攸宁酒喝得多,厚绒地毯如成泥沼,走起路一脚深一脚浅,好几次都险些被旁伸出的装饰植株所绊。
  他想寻通风处透透气,可长廊突然无限向前延伸着,走了半天都走不完。
  他又打算找服务员问问路,然而前后不见人影,间间饭厅屋门紧闭,透着门缝只能窥见沉默的黑暗。
  骆攸宁喘出口酒气,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身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急促尖锐,乃至于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一个高挑的女人从他身边飞快的走了过去。
  她衣着华美,如赴盛宴,高细的鞋跟蹬在她的脚上,踏在厚软的地毯上却如履平地,只顾匆匆着向前,须臾消失在了转角。
  长廊倏然缩短了,就在他的前方截然横出一间洗手间。
  男左女右,正对着廊道的是洗手台。洗手台上巨大镜子高悬,镜面被擦拭得光可鉴人,映着骆攸宁的脸色,苍白得堪比白粉刷得墙面。
  骆攸宁死死盯着镜子,镜子里的人冷冷与他对视。
  他与镜子里的自己较着劲,冷不丁镜像里头多出一抹黑影。
  骆攸宁一下回过头去,距离他不远处确实多出了一个人——
  是之前坐在门边的那个黑衣男人。
  他尾随着他出了饭厅,他尾随着他走在长廊。
  现在周围再没有人了,他开始向他步步逼近。
  镜子似乎照不出男人的脸,他也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觉对方身影之高大,如森森槐树,阴影蔓处,诡怖横生。
  骆攸宁浑身发冷,眼瞅见那个男人离他越来越近,他慌不择路冲进了厕所。
  厕所灯火通明,地面擦得洁白光亮。内里空无一人,数个排气扇并排发出轰隆隆的怪响。
  小便池与角落隔间遥遥相对。间间隔门紧闭,排斥光明,蹲踞昏暗。
  骆攸宁慌乱扫了一圈厕所,余光瞥见角落矮小的杂物间。
  他慌不择路拉开门躬身钻了进去。
  他刚藏好身,厕所大门就被搡开了。
  生锈的门轴发出近乎尖叫般的声响,随后又重重反弹了回去,咚地一声重响,在宽阔的卫生间里荡出隆隆的回音。
  没有脚步声,但是骆攸宁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它站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四处逡巡。
  它走向了第一间隔间,推开了第一扇门。
  它走向了第二间隔间,推开了第二扇门。
  单薄的隔间门嘭地反弹了回去,摇摇晃晃发出怪异的声响。
  吱呀——吱呀——
  每一扇门都像在瑟瑟发抖,每一间隔间都似被唤醒了沉睡的冤魂,呜咽着语无伦次的哭诉。
  骆攸宁屈肘紧紧抱住头。他企图堵住耳朵,然而无论怎么捂,那些声音总会顺着指缝拼命往里钻去,无孔不入。
  所有酒精带来的昏沉在此刻都蒸发成了无限惶恐乃至绝望。
  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最后一间隔间的门被推开了。
  那个男人转过了头,他没有眼睛,甚至没有脸。但是骆攸宁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视线,透着锈迹斑斑的铁门向着他阴冷冷瞪来。
  他走了过来——
  一步、两步。
  骆攸宁屏住呼吸,他控制不住浑身发抖,几乎想搡开门扑了出去。
  然而,就在此刻,他突然听见了脚步声。
  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向着门外走去。
  哒哒哒、哒哒哒——
  它走得很快。
  厕所大门被拉开了,又反弹了回来。
  那个男人出去了,一瞬间所有的压迫消弭不见了。
  骆攸宁舒了口气,他的头靠在在长短不一的拖把金属杆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哆嗦,他摸了摸自己身上,才发现汗水已经把衣服从里到外浸了个透。
  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滂沱大雨,雨水冲去了多余的体力,他颓唐得如同即将重感的病患。
  又有人进来了。
  先是沉闷的脚步声,随后是打电话的声音。男子嗓音很低沉古怪,一会似争执,一会又似哀求。那个人像在跟情人吵着架,烦躁得在空地上来回走动。
  骆攸宁抹了抹额头的汗,他想趁现在出去。
  有人在,那个男人大概不会再来了。
  他要趁现在赶紧回去,回到那个嘈杂的饭厅,回到那个喧闹的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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