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白兄什么?”
言语入耳,宛如惊雷,云濯背后冷汗浸湿。
“哈哈,天狼君,先别急……你是个半妖,若有妖气强盛的助长修炼之物,亦应更为来者不拒才是。”
吕印彬自怀中掏出一物丢给苏长老,示意交给云濯。
——那是块鲜血淋漓的狐皮,雪白毛色已被血染得错杂不堪,似还带着隐隐热气。
这,这不会是?!
云濯连退三步,眼前阵阵发黑。
“不错,这正是那白暮生的皮!你看,妖力多强啊!”
吕印彬居高临下地一笑,一字一顿道:“除过那母狐狸和小狐狸,你怕就是信物失盗时唯一同那白暮生见过的仙家子弟。若今日答应我,此后任九淼如何调查,也守口如瓶,那这块狐皮就当我助你修炼的见面礼了。”
“……白,白兄?”
云濯颤抖着双手抚上狐皮,血渍凝结的白毛刺痛手指,当中灵力强盛而沉稳。
一如那个人的温润儒雅。
“怎么样?答不答应?”
浑然不顾眼前人双目空洞之态,吕印彬徐徐走向他,又谄媚道:“你若应下,那只还关在牢里的小狐狸,也当随礼送你了。”
什么……
言语声声入耳,若非眼前狐皮之上猩红刺眼,云濯只觉自己是听到了天下最荒谬的笑话。
他说送我?他要把未晗杀了送我?!
天山笑语晏晏似犹在耳,他望向那丑恶之人,伸手上前一把掀掉那张鲜血淋漓的狐皮。
无辜者蒙冤,善良者遭害,原来这世间的浩然正道,还不及位高权重之人的只手翻覆!
天地不仁,好一个天地不仁呐!
“哈哈……哈哈哈……
狐皮孑然落地之时,那颗千疮百孔的心也渐渐沉到了冰窟,放肆而绝望的笑声,终于响彻这一方小小天地。
目不忍视一般,他缓缓闭上了眼。
而须臾待再睁开时,眸子里已徒剩了满满的杀意,腥红血丝满布,与雪月沉碧眼中的血火如出一色:“白兄,岚嫂,是千玄无能,不能救得你们性命……但我今日,定要恶人血债血偿!”
“云濯!你,你你要做什么!”
情势陡转,看到眼前人面带冷笑,杀气腾腾,苏长老抬脚欲撤。
岂知,两步未出,身后的青年指尖一勾,雪月已扬起利爪向他后心挠去。
乌木琴,几乎是不堪一击地瞬间碎成几段,苏长老的胸前被掏出拳大的血洞,鲜血淋淋溅了云濯一脸。
“啊?苏,苏长老?”
蓝衫人的尸体重重砸在地上,面上双目仍圆睁,似是完全不敢相信死前的一切。一旁的刘长老亦大惊失色,旋踵欲逃。
可转眼之间步却又止——他颈上不知何时已被缠了极细的钢线。
“云,云公子,饶,饶命啊!”
引线如锋在皮肉间割出血痕,那人只得结结巴巴哀叫,腿间霎时湿了一片。
“饶命?白兄和岚嫂求饶之时,你们可曾饶他们一命?”
云濯语调淡淡,单手一拉,钢线上下旋即鲜血喷涌,刘长老的头颅滚落于地,埋进肮脏的尘埃里。
“云濯!你你你,你当真丧心病狂!”
未料到眼前人不仅敬酒不吃,还能果决狠厉到当场杀死两位长老,方才还成竹在胸的吕印彬,亦惊得一个踉跄。
他抖手执剑,软着脚连撤数步,却终在片刻后哆嗦着身子停了下。
——原来那琴台三面环山,已是退无可退。
“你!”
回望身后的万丈深渊,吕印彬被逼至急处,怒啐一口,破罐破摔地大骂:“放着大好机会不要!偏要杀人害命!我竟不知,世间,世间会有你这样的不知好歹之徒!”
“呵……”
云濯唇角笑意惨淡,两步逼至吕印彬面前,右手一抬,无奇剑刃架上那人脖子:
“我亦不知,世间竟有你这样的颠倒黑白之人!”
冰凉剑锋在肥肉横生的脖子上划过,鲜血入目却早熟视无睹,他又一字一顿道:“白未晗在哪儿?”
“呸!”
吕印彬的两眼被浑浊的冷汗挤成一条线,望着云濯,仍咬牙切齿固持着最后一点骨气:“事已至此,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是么?”
云濯眼神淡淡,挥手一指,沉碧腹间羽箭破空,生生将吕印彬右手钉了在地上。
眼前之人痛苦万状,他却早无喜无悲,一脚踩上那只羽箭,布靴在其上来去狠狠一踩:“我再问一遍,白未晗在哪儿?”
“无,无可奉告!”
布靴转而向下,碾上指尖,五指连心,骨头碎裂之声清晰可闻,吕印彬吃痛地大口喘气,却仍咬紧牙关。
“无可奉告是么……”
没料到此人还有点骨气,云濯又动了动架在吕印彬颈上的无奇,剑锋将血痕破得更开,濡湿半边衣袍。
他冷冷道:“事不过三,说是不说?”
“呸,说得倒像我要交代了还能留命在似的……”
吕印彬额头冷汗大颗落下,生死攸关之际终于稍微松口。
原来还是为了一条贱命。
云濯嗤笑一声:“你若说了,我饶你不死。”
吕印彬不可置信:“当,当真?”
云濯郑重一点头。
“那,那我说!”
见人神色无欺,吕印彬得救似的眼底泛光,气喘吁吁道:“小狐狸,在,在西,西边的……地牢里……还,还望公子饶命……”
岂知,待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玄衣白发的青年看着那在地上蠕动的丑恶之人,却又是一声冷笑。
“饶你不死么?”
他缓缓移动无奇,一字一顿道:“饶你不死可以,但我要你,生不如死。”
“什,什么?!”
四字入耳,目眦欲裂,吕印彬眼睁睁看着无奇剑尖自颈间滑向自己左肩。
——锋刃几乎是毫无犹豫地砍了下,云崖一片血海之中,凄厉惨叫之声回荡不已。
待再至西边地牢时,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
左腿似乎在搏杀中被人捅了一剑,走路一瘸一拐,右臂也因连续激战数个时辰,有点举不起来了。
云濯抬着尚能动的左手,随意在玄衫之上摸了两把,先前割开的口子半分未愈,渐渐泛起难捱之痛,指尖尽是腥气满布的湿意。
也不知这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回头望了眼那些颤颤巍巍拿着武器围过来,却又哆嗦着手脚不敢上前的云崖弟子,衣衫之下的伤口牵扯着奇经八脉,一股一股作起痛来。
雪月沉碧满身剑痕,体内妖血似也将燃灼殆尽。
虽杀得畅快淋漓,到底是凡胎肉体啊。
只怕是,大限将至了吧……
云濯哑然一声笑。
“你这杀人害命的贼子!”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一名云崖男弟子抱琴于怀,义愤填膺:“我两名师弟在山门前被你重伤!云崖宫下血流成河!你,你竟还能笑得出来?!”
“一年前就大逆不道!与南诏邪教为伍!今竟又血洗我门派,铸此惨祸!”
另一名女弟子亦言辞激动:“苍天无眼,竟让你这等江湖遗罪,还能苟活于世!”
“不能让这云濯活着走出云崖宫!”
“杀了他为同门报仇!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
两人之语,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皆壮了三分胆,纷纷附和,唾骂之声此起彼伏。
当啷——
然而,站在最前方的黑衣青年,却似双耳已聋般置若罔闻,右手一扬,用尽力气斩断面前牢门上的锁链。
他艰难地挪动一瘸一拐的腿脚,像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似的,抱起牢中满身血痕,又昏迷不醒的小团子。
“……还好,你还活着。”
语音低低,伸出染血的双指探了探白未晗的鼻息,云濯终长舒一口气,唇角扯出苦笑。
还好,终没负你父母以命相托。
“呸!你杀了我们两个长老,还想带走这小妖孽?!”
见他徐徐转身,方才领头的青年又是振臂一吼:“抓住他,给我上——”
话音未落,几十名弟子已乌泱泱执剑围来,雪月沉碧护主颇切,亦双双长啸一声,借强弩之末与那些人扭打成一片。
“千,玄哥?”
混乱之中,云濯匆忙往外挤,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团子似有所感般,手脚隐隐一动。
白未晗勉力睁了睁干涸的眼眶,却终没有搞明白眼前混乱异常又血流成河的场景是因何而起,只能在意识朦胧中死死攥住那人的衣袖。
“千玄哥……你……你说过……开春要……带我去……武陵的……”
他哑着嗓子嚅嗫道:“可是我还……没等到开春……我家……就……”
“未晗。”
云濯抱着小小身躯的左手一紧,将他的脸死死埋入自己怀里:“等着,千玄哥……定让你活着回去……”
即使是以我之命换你之命。
即使是孤身破敌引开追兵,即使是尸骨不存千古恶名……
但为报故人之恩,全故人之义……也一定,要让你活着回去!
决心下定,黑衣青年终似要将牙关咬碎,旋即用右手一扬握起无奇,踏入眼前刀光剑影交杂一片的杀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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