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胡老六高声喊:“大掌柜,这边请。”
钟斐笑道:“梅少你先忙。”
与星隐擦肩而过时,星隐悄然拽住他的衣带。钟斐一愣,转头看他。星隐欲言又止,难为情地说:“晚上,还吃夜宵。”说罢,跟着众人离开了。
秦小出一脸郁闷:“原来你真是蝎子梅表弟啊,我们秦家跟他不对付。”
对他人家事,钟斐保持沉默,他早查清:梅父与秦母是青梅竹马,秦母嫁给秦老爹。梅父也娶了正妻,但贼心未死,将秦母赢到手后,很是宠爱。正妻很愤怒,曾将秦母抓伤。梅父一死,秦母没人护着,沦为奴婢,不久自杀而亡。
秦小出叹了一口气:“我爹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让我别找梅家事,我也就心里恨一恨。”
钟斐:“蝎子梅对你如何?”
秦小出郁闷:“他压根儿没把我放在眼里。”
钟斐笑着提醒:“这未必,他心机深,不表现出来而已。”
看来,秦小出没意识到梅恶对他下手了。
梅恶的生母恨受宠的秦母,他肯定也不待见秦母。恨这东西,深埋心底,当时没发芽,并不代表消失,总有一天会蘸满雨露生叶抽枝的。梅恶,可不像他表现得那么脆弱。
秦小出又邀钟斐去他家,钟斐婉拒了。
钟斐等在马场外,蝎子梅等人在商议开业事宜,故而迟迟未出。
没多久,天半黑了,骑师们陆续出来,倒数第三是雀项。雀项得知他在等人,递给他一盏竹灯笼:“这附近没人家,树多,没个灯,你连路都找不着。”
小伙心肠不错,钟斐接过灯:“后天首赛,多留意「绝羽」,有人为了赢不惜对马下黑手。”
雀项一愣:“这话从何而来?”
钟斐胸有成竹:“我自有一些小道消息,你可别掉以轻心。你父亲是老江湖,经历的黑事多,你可以问问他,做些防备。”
雀项顿时提高警惕,千恩万谢后离开。钟斐百无聊赖,提着灯笼,举头望着半弯明月。
马场里,星隐等得有点烦。
他心念一动,感知钟斐待在不远处,好不容易听完,他迫不及待告辞。
星隐飞奔而出,远远看见,月下,树旁,有一人孑然而立,橘红的灯暖暖地笼罩着他,有风拂过长裳,翩然若飞,仿佛要随风而去。时间流逝,悄然无声。
星隐按下不安情愫,缓下脚步:“等烦了吧?”
钟斐回头:“很久没这样望月空了。”
两人顺着街巷一路走,经过戏场子,钟斐想进去,星隐说:“我不爱这种地方,他们眉眼不正。”
怕是被梨春院吓到了,钟斐不以为然:“跟着我,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
星隐长手一拦就不让他进去。
僵持了一下,钟斐憋不住笑了:“里面又没洪水猛兽,好好好,不进就不进。要离开这里了,有点舍不得。”
星隐一愣:“你查到什么了吗?”
钟斐卖了个关子:“到时你就知道,明后两天你找个托辞,不用跟着蝎子梅,而是全心看着「绝羽」,确保万无一失。”
星隐面露遗憾,望了一眼钟斐挂金陵醉的地方,默默无声。
三月十二,微风和煦,黄道吉日。
宽阔的赛马场竟挤满了人,少说也一两千人,连海船管事的和船夫们都来了。熙熙攘攘,堪比十五灯市。
这得归功于蝎子梅,早几月就在各大赌场宣传了,前些天又组织骑师们招摇过市,就为这一天。这边人大多嗜赌,赛马场开业这一盛世,怎么能不来凑热闹呢。钟斐心中一盘算,两千人,少则一百两,多则上千上万两,一场下来,千万银两的运转啊。
赛马场前搭了一个大戏台子。
台子旁,摆着十几个桌子,桌前竖着牌子,分别写着小白龙、翼电、绝羽等骏马的名字。那匹病了的马也在其列,叫深渊,骑师是雀项的继父,面貌冷峻,脸色有点苍白。
想押哪一匹,就到哪个桌子下注,当然,真正的大赌家早提前一两天预定了。
雀项见钟斐过来,特地解释:“我问过继父,的确有些龌蹉,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我们堂堂正正做人,不怕那些歪门邪道。”
吉辰一到,蝎子梅身着紫色华服,一扫平日的阴霾,上台说祝辞。他的声音尖细,人多嘈杂,钟斐听不太清,只听到最末几局:“在此就不多说了,先祝各位顺风顺水,个个赢得盆满钵满,梅某就先押三千两助助兴。”
这是一个仪式。
蝎子梅作为第一个押注的人。
因为是庄家,他不能指定押注,所以随机抽取,以示输赢看天。
胡老六捧了十几个小木牌,给众人一一展示,上边是骏马的名字如小白龙等,然后放入一个木匣子里,以示如假包换。星隐作为护卫,当仁不让,跨步上前,接过木匣子,呈送上台。
瞬间,大家都安静了,一起盯着蝎子梅。
蝎子梅撩起宽袖,扫视众人一圈,一双血红的眼睛骤然放出光亮。吊足众人胃口之后,蝎子梅笑说:“见笑了,且看梅某今天是否鸿运当头。”说罢,手在匣子里摸了一圈,慢腾腾抽出一片木牌。
第16章 运气好,跌倒拣元宝
【第十六章】
他自己没看,而是径直展示给众人。
众人一瞧:「绝羽」。
顿时人声沸腾了,纷纷说「绝羽是哪一匹」「我本想押小白龙的」「我也不懂马啊,就来凑个热闹的」「绝羽不错啊,前两天试赛过,都是第三名」「蝎子梅运势好,要不跟着押吧」「就是就是,咱们不就是来看个热闹的嘛」,一时间好多人涌到押注台前,胡老六大喊一声:“排队,排队,要押注的排队。”哗啦一声,「绝羽」桌前排成了长队,一下子竟是其他马匹的好几十倍人。
钟斐被挤在一边,哭笑不得,秦小出兴奋地喊道:“钟斐、钟斐、绝羽被抽中了啊。”
钟斐提醒:“抽中,又不等于赢。”
“你准备押谁?”
“我昨天押过绝羽了。”那可是一笔大钱,还好不是自己的,使劲花,不心疼。
台上,震天鼓咚咚咚地响起,十几号舞者上台,一起跳了起来,红衣裂鼓将气氛烘到火热,底下的赌客们伸长手下注,真是在抢啊,好似能赢千两万两一样。
秦小出急得转圈圈:“我押谁好呢,孤注一掷,输了就完了,古琴和宅子都要没了。”
钟斐无语:“这是陷阱,罢了,倾你所有押「绝羽」,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秦小出:“为什么是绝羽,等等……”
钟斐和星隐快速跟上蝎子梅。
蝎子梅的脸色难看,将胡老六拉到角落。人声太闹,钟斐听不清。星隐暗运内力,原封不动复述两人的低语:「老六,怎么回事」「掌柜的,我明明是按照说好的,独独那片冰过,可你怎么抽到绝羽了」「胡扯,我摸着都一模一样,没法才随便抽了一个」「这可怎么办」「算了,照计划行事」「咱没跟雀项通气啊」「慌什么,他翻不了天,现在该干什么干什么」「是,是是是」。
不愧蝎子梅,这都能稳得住,钟斐安排:“星隐,等赛前,你去跟小白龙的骑师说一句:梅少说,还是依昨天说的办。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星隐依话做了。
小白龙骑师略微困惑:“方才坊主不是吩咐过了吗,请梅少放心,我不会擅自行动的。”
赛前,钟斐和星隐看押注的数额比。
到底人多力量大,「绝羽」一骑绝尘,把夺冠热门「翼电」「小白龙」远远甩在后边,虽然那两匹先前也有大头押注。最少人投注的是雀项继父的「深渊」,赔率高达一比二十,大家对一个苍白的中年人都不抱信心。
因为买「绝羽」胜的人太多了,赔率低,就算赢也只能小赚,拿到筹码的秦小出满头大汗:“也就是说,我一千两的本钱,也就能赢五十两吗?”
钟斐望天:“赢就该偷笑了。”
秦小出一直嘀咕「绝羽能赢吗」「蝎子梅的运势旺,听说无赌不赢」「雀项争点气」「啊啊啊啊我是昏头了干吗要来赛马」……
不提秦小出精分得厉害,半个时辰后,押注结束,赛马要开始了。
十匹马排成一排,「绝羽」在最中间,那叫一个器宇轩昂,雀项今天换了一身石青色的衣服,如与「绝羽」浑然一体,他手执缰绳,阳光下一脸坚毅自信——真是天生赛马的骑师,平日不起眼,一到赛马,竟迸发出迥异平常的光芒。而他的继父,之前蔫蔫的,一旦进入赛道,也高昂起头,一扫颓势。
星隐忽然拽了一下钟斐,不满地说:“在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钟斐笑:“咱把全部身家都押绝羽了,能不多看几眼?”
星隐:“最终你还是信了蝎子梅的运势。”
钟斐:“天意难违嘛。”
一声号令,数马齐飞,赛场上尘土飞扬,观众们也沸腾了,撕心裂肺地喊着,身处其中的人无不被这疯狂的气氛感染,血脉喷张。钟斐站在喧嚣的人群之中,原本理智的心也被搅得沸腾了,他跟着也大喊一句:“绝羽快跑!快!快!快!!”仿佛被众人的热情激越,「绝羽」愤然一跃,冲过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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