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岑若说:“今天晚上你还导不导了?”
季蔷实在应付不了这个老流氓,只能脸红着哼了一声。
岑若又说:“只有你能给我导航。”
季蔷:“……”
岑若一推方向盘,转了个弯。
岑若没听到季蔷说话,“嗯?”了一下。
“你别逗我。”季蔷轻轻地说:“导的,只要你愿意,我给你导一辈子。”
“我就不一样了,”岑若说:“就算你不愿意,我也想让你给我导一辈子。”
季蔷呼吸一窒,一股暖流滑过心间。
过了两秒钟,她反应过来了,声音晦涩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刚刚我忘记导航,你却还是正确地转了弯。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路?”季蔷甜蜜地勾起嘴角,然后嗔骂道:“岑若大骗子!”
岑若全都应下,说:“好好好,我大骗子。大骗子马上要来骗你的人了,你注意一点。”
……
说着说着,岑若就开到了公司楼下。
她对季蔷说:“你下楼,我撑伞去大厅接你。”
季蔷活泼地说:“好!”
然后两人断了电话。
季蔷要收拾东西,岑若要撑伞,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手维持通话了。
岑若撑着伞,一步一步迈上阶梯。豆大的雨珠敲打在伞面,发出啪嗒的声音。
岑若收起伞,站在大厅里等。
她无意间向外一瞥,竟然看到了一个穿着雨衣的黑影。
那黑影显然也看到了她,动作极其不自然地低下头,打算避开岑若离开。
岑若敏感地察觉不对,当即丢掉伞,冲进雨幕之中。
“站住!”
她穿着高跟鞋,又要下阶梯,行动不便。等她跑到阶梯下的时候,那个雨衣人已经跑了。
岑若知道自己追不上了,没有多做纠缠,果断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雨水哗哗地淋在身上,岑若把手机捂在胸口。她存了物证,不能让手机进水。
此时季蔷已经到了大厅。
季蔷在身后叫她:“岑若!”
雨下得很大,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岑若浑身上下都被淋湿了。岑若回头,朝季蔷笑了一下,说:“来了。”
岑若重新走进大厅,脚下流淌出一条小溪。
岑若无奈地抖了抖伞,说:“伞湿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便利店买把伞。”
正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季蔷却抓住了她的手。
季蔷说:“不用……我们去车里吧。太危险了。”
岑若转身看着她,说:“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所以才那么害怕,给我打电话的?”
季蔷低着头,仿佛认错一般的乖巧,说:“嗯。”
岑若想摸一摸季蔷的脑袋,却发现自己手上全是水。她叹了一口气,俯身,轻轻地在季蔷额头上亲了一下。
岑若说:“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季蔷说:“我不确定……而且我怕影响你工作。万一你丢下合作伙伴跑过来找我,那怎么办?”
都这种时候了,季蔷考虑的却还是自己。
“你都在想什么啊……”岑若实在忍不住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季蔷的小脑门。
“他们只跟我合作一个项目,你要跟我合作一辈子。
“你重要还是工作重要,你心里没有数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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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下雨了。”陈行止坐在病床上, 望着窗外说。
护士正在做常规的检查和记录, 闻言抬头瞥了一眼,说:“挺久没下雨了。今天情况不错呢,许小姐怎么不在?”
“她今天有事,”陈行止说:“等雨停了之后,我下去散散步。”
许安笙经常陪陈行止下楼散步,护士已经习惯了。因此陈行止这么说的时候, 她并没有在意,只是嘱咐道:“降温了, 记得穿上外套再出去。”
——除了这寥寥几句话,陈行止再没留下别的线索。许安笙向护士询问每一个细节, 护士却记不太清, 只能懊恼地锤锤自己脑袋。
“没事,我再找找。”许安笙对护士礼貌地笑了笑, 然后掏出手机,给陈巧打电话。
陈巧接得很快。
许安笙深吸了一口气, 说:“行止从医院里跑了。”
陈巧一愣, 很快郑重地问道:“怎么回事?”
许安笙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我现在去墓园看看,麻烦你想办法查一查她行踪。”
陈巧应下, 说:“好。”
顿了顿,陈巧又说:“你该带着她一起去的,你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许安笙苦笑着说:“是啊。”
可她们过不去这个坎, 无论是许安笙,还是陈行止。
挂断电话之后,许安笙独自前往墓园。
在这种情况下,陈行止都要去祭拜母亲。对于陈行止来说,母亲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许安笙内心稍有苦涩,但在找到陈行止之前,她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掐了一下大腿,提了提神。
许安笙冒着雨赶到墓园的时候,管理员正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茶。
许安笙一身戾气地敲响办公室,管理员稍有惊讶,说:“许小姐。”
许国强给墓园捐了很多钱,再加上每年这一天都会在墓碑前伫立,所以管理员都已经认识许国强和许安笙了。
许安笙说:“除了我和我爸之外,今天还有谁来过?”
她语速很快,眼角似乎带着火气,在这个湿润的雨天显得非比寻常。
管理员心里一个咯噔,随即回想起什么,说:“还有一名身穿病服的女士,她大概一个小时前过来的。”
许安笙忽地抬高音量,说:“她不在墓碑前!她现在在哪里!”
来找管理员之前,她已经去墓碑前看过了。墓碑前多了一束紫色的鸢尾花,她知道那是陈行止带来的。
没有人会带着鸢尾花祭拜亡者,除非那个人知道她母亲生前最爱鸢尾花。
许国强再爱妻子,也终究是忙碌的商人,无暇顾及生活细节。他每一年都带着马蹄莲或者白百合,一方面是因为这些花适合祭拜,另一方面是因为亡妻在他心里纯洁无暇,一如当初。
但陈行止会送鸢尾花。
陈行止爱妈妈,以妈妈喜欢的方式爱妈妈。
管理员被吼得一哆嗦。
许安笙回过神来,说:“抱歉,我没控制好情绪。”
管理员摇摇头,并不在意,回忆道:“那名女士,好像是同许先生一起离开了。他们一直在交谈,看起来认识。”
许安笙一愣。交谈?陈行止和许国强会聊什么?
许安笙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许国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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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全世界范围内都还没有找到更有效的治疗方案,美国所谓的‘医疗水平领先’,也只意味着更好的看护水平?”陈行止正经危坐,语气非常平静,说:“我了解了,谢谢卫教授。”
“……大体来说,就是这样。”卫秉洋看着面前的女人,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陈行止太镇定,也太冷漠了。许国强告诉卫秉洋她就是陈行止的时候,卫秉洋几乎不敢相信。
据说陈行止病入膏肓,时日无多。面前这个女人虽然看得出身体孱弱,但眉眼之间没有将死之人的颓唐,反而只有一片淡然。
淡然得像是……那不是她的病痛,也不是她的生命一般。
卫秉洋忍不住说:“如果再早一点……”
面对每个病人,卫秉洋都会觉得惋惜。如果自己能够再早一点研究出成果,那么是不是能多救一个人?
面对陈行止,这种惋惜之情好像更浓一些。
陈行止摇摇头,说:“没有如果。”
即使有一次“如果”的机会,陈行止也一定不会浪费在这里。
卫秉洋犹豫了一会儿,说:“根据我的研究成果,意大利刚刚成立了一个项目,目前正在招收志愿者。治疗方法较为激进,或许会有效果,或许没有。如果你想活下来,或许可以试一试。”
卫秉洋有些怀疑,陈行止究竟想不想活下来?
陈行止点点头,说:“这个信息我已经了解过了。您认为我有多大的机会呢,卫教授?”
卫秉洋顿了顿,实话实话:“比起传统治疗方案,多一倍的存活率,多百分之五十的风险。”
陈行止又说:“那么,我更想咨询另外一个问题。”
“你说。”对方语气很郑重,卫秉洋更加专注。
陈行止说:“这个病……有可能遗传给我的小孩吗?”
“不会,”卫秉洋摇了摇头,随即反应过来什么,问:“您怀孕了?”
“我的身体状态,足够支撑我做一次取卵手术吗?”陈行止态度认真,卫秉洋只在期末划重点时的学生脸上见过这种神情。
卫秉洋反应过来了。他愣了愣,说:“不建议这样做。取卵手术对身体伤害很大,之后恐怕接受不了激进的新疗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