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蔷摇摇头,说:“我带伞啦,而且会有人来接我的。”
李老师说:“那就好。”
想到要来接自己的那个人,季蔷内心便涌现出欣喜的情绪。她正要转身去拿手机的时候,忽然发现楼底下有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塑胶雨衣,看不清脸。他(或者是她?)在公司门口来回走动,既不像躲雨,又不像等人。
他甚至还抬起头来数楼层,数到某一层忽然停下了。
季蔷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没有任何来由,她觉得那个人在数自己的楼层。
季蔷连忙拉上了窗帘。
李老师发现她状态不对,问道:“怎么了?看个雨怎么还看怕起来了?”
季蔷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有人跟踪我。”
李老师愣了一下,走到窗边说:“我帮你看看。”
季蔷声音有些刻意压制过后的、止不住的颤抖。她说:“下面那个穿雨衣的。李老师你看见了吗?”
李老师狐疑地拉上窗帘,说:“没有啊。你是不是上课太投入了,产生幻觉了?”
季蔷咬着嘴唇说:“可能是吧。”
季蔷没有说实话。
这种被跟踪的感觉,从前几天开始就有了。之前季蔷只是经常感受到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从没有看见过人。
今天她看见了。
李老师说:“放心啦,不会有什么坏人的。就算有坏人,保安也会拦下来的。哦对了,不是有人会来接你吗?你让她早点过来呗。”
李老师晚上有约会,季蔷早就知道了。
季蔷笑了一下,说:“李老师,你说得对!我在教室里再待一会儿,等着她过来接我!你先去约会吧!”
李老师略显害羞地笑了一下,然后拿着包包和外套离开了。
空荡荡的教室,明晃晃的灯光。季蔷独自坐在其中,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她等了一会儿,到了岑若平常来接她的时间点。但岑若还没有出现。
季蔷在教室里走了几圈,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越来越恐怖,于是拨通了岑若的电话。
岑若没接,季蔷又拨了一个。
岑若这才接起来,语气有些压抑和疲惫,说:“怎么了,蔷蔷?我还在开会,可能还得要一会儿。”
季蔷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事情,关心道:“他们为难你了吗?”
岑若说:“没有,只不过还有些收尾工作。我马上就能处理完,你再等我一会儿,好吗?”
过了一会儿,季蔷声音紧绷着,说:“……好。”
岑若注意到她的异样,说:“怎么了?你声音怎么这么奇怪?被老师骂了吗?”
季蔷不再压抑自己,声音颤抖起来:“岑若,我……有点害怕。你能……早点过来吗?老师下课已经走了,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岑若没有犹豫,立刻说:“好。我尽快过来。”
季蔷说:“不不不,你还是忙完了再说吧,我没问题的。我等你。”
说完之后,季蔷便挂断了电话。
……
那头,岑若挂断电话之后,神情颇为凝重。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季蔷用那种语气说话。
合作方说:“岑总,怎么了?家里小孩打来的电话吗?”
他们听到了“老师”,又不太清楚岑若的个人情况,便以为是小孩。
岑若回过神来,说:“可不是吗,小孩怕黑,给我打电话求助,我得赶紧回去。实在不好意思,这次你们先聚,下次我请你们吃饭,好不好?”
合作方说:“岑总看起来蛮年轻的,没想到已经有小孩了哇。”
合作方另一人有些不高兴地说:“许总没来,岑若也要早早走。先前约你去KTV你不去,说太晚了,这也就罢了。已经约定好的饭局,可不好推的吧?你们这做事情的态度……啧啧啧……”
前一个人打圆场说:“孩子最大,孩子最大。不要这么苛责,我们下次再吃,也是一样的嘛。”
岑若知道自己这边的确是失了礼数,只好陪着笑,又说了好些话,才让对方消气。
解决完工作的事情之后,岑若急急忙忙地走向地下停车场。
她掏出手机,打算给季蔷打个电话,告诉她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结果手机还没解锁,就接到了另外一个电话。
许安笙的。
岑若以为许安笙要问合作谈得如何了,于是接起来,正要主动汇报,许安笙语气却不太对劲。
许安笙有些慌张,说:“岑若,你今天去医院了吗?你知道行止偷偷跑到哪里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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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别着急, 慢慢说。”
岑若坐在没有启动的车子里, 听许安笙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我扫完墓之后就回了医院,没想到行止不见了。她离开之前说要下楼走走,护士便没有在意。到现在已经五个小时了。”
“我已经去墓园里找过了,我妈墓碑前多了一束马蹄莲。那一定是行止带过来的……可是她人在哪里……”
“我好后悔……早知如此,我应该叫她一起去的。我真蠢,行止怎么可能忘记我妈妈的忌日?我为什么会以为她忘记了?!”
那可是陈行止负罪的日子啊……
许安笙的语气充满了焦急、无助和懊恼。
除了墓园以外, 她竟然想不出陈行止还有可能去哪里。
岑若是第一次听到许安笙用这种语气说话——许安笙想做成什么事情,总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实现。
可一旦涉及到陈行止, 她便一筹莫展。
许安笙说:“我该怎么办……”
岑若揉了揉眉心,说:“你先冷静一下, 你联系蔷蔷父母了吗?陈巧是她亲姐姐, 可能知道陈行止在哪里。说不定陈行止已经联系了她。就算依旧没有头绪,有陈家和季家帮忙, 总比你一个人做没头苍蝇要来得好。”
许安笙稍稍安定下来,说:“我马上联络他们!”
岑若停顿三秒, 又问:“你联系许叔叔了吗?每年这一天, 他不是都会在墓园里呆一整天吗?或许陈行止只是想扫墓,可他们在墓园里遇见了。”
这样的两个人见面,会发生什么?
许安笙醍醐灌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许安笙咬了咬嘴唇, 说:“……谢谢你,岑若。我这就去联系姐姐和姐夫。”
岑若敏锐地察觉到许安笙的退缩,反问:“你不问问许叔叔?”
许安笙顿了一会儿, 说:“……他说,我对我们的感情没信心。因为我没敢在妈妈面前,提陈行止的名字。我同他不欢而散,但我知道,他说得是真的。”
否则,也不会避开陈行止去祭拜母亲了。
岑若便主动换了个话题,说:“蔷蔷一个人呆在公司,有点害怕,我马上去接她。你先找蔷蔷父母商量一下。我要开车,暂时不能接听电话。接到蔷蔷之后,我们再跟你联络。”
许安笙静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好。”
岑若拨通了季蔷的电话,没半秒钟,季蔷就接起来了。
季蔷说:“喂!岑若!”
能听出了她刻意拉高了情绪。
岑若说:“我忙完了,正要开车去接你。担心你害怕,给你打个电话。”
季蔷稍稍松了一口气,说:“出发了就好……不对,你分神打电话,万一出事故了怎么办?还是挂掉电话吧,我在公司等你就行。”
季蔷的声音还是很紧张,但是为了岑若的安全,她不得不这样说。
岑若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我给你分享实时定位,然后我们俩打电话,你给我语音导航?反正我也要用导航的,这样就不算分神了。”
季蔷有些心动,有些犹豫,说:“呃……”
岑若说:“我一个人开车,我也有点怕。你就当是陪我开车了,好不好?”
季蔷便噗嗤笑出来了,她说:“好!”
这样,才有一点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样子了。
岑若用微信给季蔷分享了实时定位,然后启动车子,说:“我来了。”
季蔷那头手忙脚乱,说:“你等等!你等等!我先打开导航!”
岑若笑笑,说:“别急,我先出停车场。”
季蔷尽职尽责地当起了导航员,模仿着用词和语调,只是音色松松软软的,让人很想捏一捏她的脸。
岑若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吃晚饭了吗?待会我们吃什么?在外面吃,还是我回家做给你吃?”
“前方五十米,红绿灯路口左转——”季蔷一本正经地念完,才说:“哎呀,开车就开车,你别分神呀!”
岑若说:“一个人开车多没意思,我只想跟你一起啊。”
季蔷恼羞成怒,说:“你说什么呢!开车呢,正经一点!”
“我说什么了?”岑若挑挑眉,意味深长道:“噢……你在说这个开车啊。”
季蔷愈发害臊起来,说:“你再这样,我不给你导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