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法则 (胡萝卜渣)

　　原来这里的人本体就是野兽，精神力不足的人永远无法化形，将会沦为最低等的畜力，而精神力等级高的就化为人形就成为支配者。
　　我不懂他们的语言，只能装作一个哑巴通过肢体语言去猜测他们的意图，好在这里的人平时就不做过多的交流，对我的人形身份暂时也没有起疑。前几天我救的那只还无法化形的小兽，最近好像缓了过来，不像之前那么虚弱了，还教起了我语言。
　　他不愿意告诉我名字，我就给他起了新的名字，就叫阿鲁，谁让他每天阿鲁阿鲁地叫，吵得很。
　　希望阿鲁快点好起来，希望我的语言学习赶快有进展。
　　布冯，于银河历9608年5月14日晨
　　我的语言水平已经基本可以和当地人交流而不露出破绽了，昨天阿鲁终于同意我在他的监督下和其他人进行简单的交流，比如说买东西。
　　为此我们特地穿越了三个村落到最近的城镇里去，因为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是个哑巴。
　　结局是可喜的，我的口音和语法暂时合格了。
　　他们这里是由海月系中所存在的众多城镇签订盟约，组成一个大的经济政治联合体，类似于我们所说的联盟形态。之前我在和阿鲁的聊天中逐渐收集这里的信息，可惜我的语言水平有限，多是碎片信息，所以我萌生了教阿鲁银河系语的想法。
　　阿鲁很聪明，他比我学得快，现在已经可以和我交流。虽然不能告诉他前因后果，但是说说熟悉的话，感觉好多了。
　　阿鲁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能化形太可惜了，我决定教他牵星的方法，也许他可以从中得到精神力方面的启发。
　　布冯，于银河历9608年6月10日晚
　　昨天赛斯特的第一次召回实验失败了。
　　因为我从黑洞穿越到了银河系，但不是银河历9608年的银河系，现在的时间是银河历9708年，整整差了一百年。
　　我没有想到背叛我的人竟然是阿鲁……
　　他去主城监督官那里告发我以换取官职，我实在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毕竟我们交往日久，互通语言，他也从牵星中获益，顺利化出人形，虽然那看起来像个瘦弱的、营养不良的孩子……他的兽形也并不强壮，为何会因此责怪我的办法？
　　好在我和赛斯特约定的时间到了，黑洞顺利打开，我没有被他们抓住。
　　即使穿越的时间不对，好歹我回到银河系了，赛斯特确认我没有回去之后会再进行一次召回实验，我只要耐心等待即可。
　　这次实验虽然还有很多不足，总得来说还是成功的，我想回去之后，就可以和赛斯特一起总结教训，设计第二次实验了。
　　布冯，于 实际是银河历9608年7月8日梅妮亚星
　　为何会这样！！！
　　联盟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梅妮亚星？
　　这里是银河系，和海月系相隔之远，甚至无法通过现有的科技水平探知对方的存在。
　　我通过黑洞回到这里，他们怎么可能到达这里？而且是整个星系突然移动到银河系可探知的方位？难道是通过我的黑洞？
　　……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那么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实验影响到了整个海月系的历史轨迹，也将会改变整个银河系的历史进程。
　　我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布冯，于银河历9708年7月10日
　　我要进城去看看。
　　这个村子虽然很友好，大家像对待朋友一样接济我这个陌生人，我们相处愉快，但是这里科技水平实在太落后了。
　　只相差100年的话，赛斯特很有可能还活着，我要试着去联系他。
　　布冯，于银河历9708年7月15日
　　兽人屠村了，在我进城的时候。
　　这是我的过错。
　　我不应该期待一群野兽会有理智。
　　我没有联系上赛斯特，他可能已经在之前这一百年间死了。
　　但我同样没能救下任何一个人，因为第二次召回实验的黑洞生成了。
　　我回来了。
　　赛斯特说，我们应该继续实验，回去拯救他们。
　　他说得对。
　　但是……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只是个懦夫……太痛了。
　　布冯，于银河历9608年7月18日
　　冰冷的文字和数据一页一页在他们面前铺展开来，不带任何感情地将尘封已久的陈年往事一一揭开。他们顺着布冯的视角一点点看下去，两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整个故事都笼罩着令人绝望的平静，如同一潭死水。
　　布冯在扉页写道：
　　我写下这本日记，是不想这段空前绝后的经历随着我的湮灭而绝于历史。
　　但我并不是希望有人能看到它，而是希望永远没有人看到，我不会留下任何关于时空机的制造方法，也请看到这本日记的你不要研究，过度的好奇往往将人带入绝境。
　　这恐怕是他最后真实的心声了，既不愿意自己的经历绝于身死，也不愿意后来者因为好奇而去重蹈覆辙。
　　“恐怕是他们制造的镜像黑洞在生成的过程中吸收了宇宙中巨大的能量，在布冯那一端被无数倍放大，最终撬动了整个海月系。”罗汀提出了自己的假设，虽然一切的关键数据都已销毁，但是从布冯的只言片语中，还是可以感受到当年的惊心动魄。
　　布冯没有能够抵抗住自己作为变革的恶魔推手的恐惧感，选择了自杀。
　　而他的合作伙伴……赛斯特？


第80章 两份档案
　　“对，这个赛斯特就是波尼夫人的先祖，第一份绝密档案的主人。”诺亚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看布冯记录的时间，他将联盟引到银河系应该是9708年，但是根据现在的记载，战争最迟在9618年之前就打响了，所以布冯死后，赛斯特必然还进行了第二次实验，导致了更为覆灭的结果，使得战争提前了整整九十年，所以那之后所有人才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罗汀默默退出布冯档案，打开了赛斯特档案，只见上面写着：
　　本档案事涉绝密，经元老会表决，由萨兰大帝签发第一〇四号皇帝令，将此档案并实验器材彻底销毁，永绝于世。
　　——银河历9620年10月10日
　　“你早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席勒连占星者之钟都不肯给我，会给我看这个？”
　　罗汀长叹一声：“怪不得他说希望我看过之后不会太失望。”
　　这两份档案中关于实验方法的部分已经被全部销毁，而且他们的方法过于危险，也确实不适合再重新启用。两次实验已经让这个世界天翻地覆，难以想象再来一次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无怪前人要将这些东西全部销毁，并且颁布法令彻底禁止这方面的研究。
　　布冯和赛斯特无疑是两个伟大的科学家，但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的是一件怎样疯狂的事情。面对无可挽回的结果，他们一个选择了死亡，一个选择了继续，毫无疑问两个是坏办法，然而他们无能为力。
　　这两份档案给予罗汀的唯一的信息就是，布冯的方法他无法使用，而他必须通过其他的方法回去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成为银河历最伟大的机甲师。
　　如果有人在一年前告诉他这句话，他可能会笑话对方疯了，但是今时今日，他必须以省慎的态度严肃地面对这个问题。
　　“如果你答应波尼夫人的条件是重新开启穿越的研究，那么恐怕你要食言了。”
　　诺亚冷笑一声：“你要是一去不回，我当然要重新开启研究，不信你就试试看。”
　　“你不要冲动，我会谨慎行事，但是你要知道这是我必须做的事，否则我根本无法预料什么时候你会消失，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会消失。”罗汀抓着他的手，颇有些语重心长。
　　“精神力的发展是历史的必然，没有你，自会有别人去发现，你也不必自作多情地觉得这件事非你不可吧。”
　　“但是现在历史选择了我，你还记得你在所罗门塔是怎么描述罗汀的吗？那个时候我听着很觉得脸红，但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沉重。”
　　诺亚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他曾经对偶像的表白历历在目，也幻想过穿越回去亲眼看一看罗汀的时代，但他绝没有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相逢，并且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显然谁也没办法说服谁。罗汀回到新搬入的会长宿舍，虽然与诺亚的小楼隔得如此之近，甚至坐在窗边就能看到对面暖黄色的灯光，但他回头看看自己的身边，一切都是如此冷冷清清，这个宿舍好像太大了点。
　　雪精灵节日益接近，他们很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罗汀的这个会长当得有些过分忙碌，随着席勒的离开，学生会也进行了一次改组，不过令罗汀意外的是，席勒的支持者们并没有被一脚踢出学生会，反而是部分加入雪饕会的成员在改组中纷纷落选，更加令人想不通的是，维坦斯竟然以高票当选八大副会长之一，和罗汀、斐宁共同成为学院史上最年轻的学生会管理层。
　　不过好在学生会的成员总体稳定，在罗汀熟悉工作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岔子，连维坦斯都变得收敛起来，他安分干活的样子果然如诺亚所说，是一把好刀。不过这把刀到底是谁的，确实是一个有待考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