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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在红尘渡你 (漱己)


  老戚心中急迫,匆匆地去了。
  沈已墨扫了眼窗外的风雪,默默地咬了口馒头,听得有脚步声,略略回头看去。
  老戚被他的容貌所惊,手指一抖,差点儿把手中滚烫的牛肉羹给洒了去。
  他好容易将牛肉羹在桌案上平稳地放下,双目直勾勾地盯着沈已墨谄笑道:“沈公子,为何大雪天的夜半来此投宿?”
  沈已墨先是用了口牛肉羹,方道:“我随我家夫君去黎州经商途经此处。”
  这沈已墨分明是个男子,但又唤那季公子夫君,哪里会有甚么三媒六聘,分明是个兔爷儿。
  但他这话说得却是极坦荡,真真是半点不知羞耻。
  老戚心中腹诽不已,但因垂涎其美貌,到底还是不要脸皮地在沈已墨身侧坐了下来。
  沈已墨懒得理会他,自是用着早膳。
  突地,有一声狼嚎从外头传了进来,这狼嚎带着嗜血之意堵在众人耳中,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人连皮带骨都吃个干净。
  坐在靠近大门的桌子处的少年吓得面色白发,呼吸都滞了滞,竟一时不慎从长凳上跌了下来。
  旁的那丫鬟更是尖叫了一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将少年扶了起来。
  俩人踉踉跄跄地上了楼,连早膳都未用几口。
  舒蕴正在庖厨查看储存着的米粮,闻声浑身一颤,掀了帘子出去。
  张卿合上账簿,对慌忙的舒蕴道:“不过是嚎了一声,莫要害怕。”
  沈已墨所坐的桌子本就靠着窗户,他站起身来,于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推开窗户往外头望去。
  不远处的荒草丛中立着一头狼,目露精光,不知立了多久,皮毛上已覆了层层叠叠的雪,瞧不出半点毛色。
  老戚见沈已墨竟然开了窗,对其的心思也顾不得了,快步退到账台,与张卿以及舒蕴缩在一处。
  那狼自是也瞧见沈已墨了,张了张口,露出一条鲜红的舌头和獠牙,獠牙白得刺眼,上头还沾了点殷红。


第4章 第一劫·第三章
  舒蕴见沈已墨开了窗后,便不动了,以为他吓傻了去,厉声喊道:“快些将窗户关上,万一这狼从窗口窜进来了可如何是好?”
  沈已墨不理会舒蕴,反是伸手端起那一盘子牛肉,冲着孤狼掷了过去。
  盘子落地即碎,听得三人皆是一怔,片刻后,张卿讥讽道:“那人虽长得好看,怕是个傻子罢,一盘子牛肉过去,就能填饱了那狼的肚子不成?”
  沈已墨听得张卿的讥讽,不缓不急地关了窗,复又坐下来,继续吃那个还剩大半的馒头,动作流畅自然,半点都不曾被还在外头的孤狼影响。
  老戚叹了口气道:“瞧起来真是个傻子,倒是可惜了。”
  又吃了几口,沈已墨回首朝三人道:“方才那小公子和那姑娘还没吃完罢,劳烦哪位将他们的吃食送上去可好?莫要浪费了。”
  三人互相看了几眼,由老戚走到门边的桌子处,将还未用几口的吃食一一收了,又寻了个食案放在上头,便上楼去了。
  外头的孤狼再无动静,张卿自去算他的账。
  舒蕴踟躇了一下,还是走到沈已墨所在的窗边,侧耳倾听,确是无一点动静,她略略开了点窗,放眼望去,那狼竟伏倒在荒草上,狼口大开,口边皆是黑血,已然死了。
  她合上窗户,吃惊地盯着沈已墨道:“你做了甚么?”
  沈已墨正巧在喝牛肉羹,待那一口已算不得热的汤羹下肚,他细细地取了条帕子擦了嘴角,才笑吟吟地道:“我在那牛肉上下了毒。”
  他的帕子雪白,一角竟还绣着一双鸳鸯,鸳鸯活灵活现的,似要从柔软的缎子上双双扑腾出来。
  而这透着缱绻绮思的帕子的主人却不知在何时竟在牛肉中下了毒。
  这沈已墨不但不是个傻子,分明还颇有手段。
  舒蕴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甚么,索性转身去庖厨接着清点米粮。
  时近黄昏,风雪依旧不止,外头倒是再无狼嚎。
  季琢沉默地坐在靠窗的桌子旁等着上菜,而沈已墨不知在楼上作甚么,迟迟未下来。
  舒蕴端了一盘子的野笋炒肉放在季琢面前,季琢半点不动,只侧首瞧着窗外的风雪。
  这野笋和猪肉皆是下雪前一日问附近的人家买的,算得上是整个客栈里头最新鲜的食材了,这一盘子炒出来,也是香气扑鼻,颇为诱人。
  这季琢却不动竹箸,莫非在等沈已墨?
  旁的少年和丫鬟点的菜已全数上齐了,左右无事,舒蕴搭话道:“季公子可是要去黎州?”
  季琢颔首道:“确是要去黎州。”
  舒蕴笑道:“黎州乃是繁华之地,除却京城,这天下再无比得上黎州的了。”
  季琢问道:“看来老板娘对黎州是极熟悉的?”
  舒蕴迫不及待地答道:“那是自然,我前几日才去过,买了好几件衣裳,还吃了逐星楼的剪云斫鱼羹,真真好吃得我差点儿把舌头都吞了去。”
  季琢还未说话,倒是从楼上下来的沈已墨笑吟吟地道:“既舒娘子这样盛赞,我可得去尝尝才算没白去黎州。”
  沈已墨姗姗而来,他在季琢对面坐了,捂嘴打了个哈欠,方执起竹箸夹了一筷野笋炒肉送入口中,他咀嚼了几下,有些口齿不清地道:“味道不错,季琢,你不吃么?”
  舒蕴见沈已墨一身的慵懒,面上还有些熟睡过后的殷红,发丝随意地梳成髻,整个人坐在那儿,并未如何动作,却勾人得厉害。
  舒蕴若是男子怕是早被勾得三魂七魄尽数粘在沈已墨身上了。
  但季琢却只扫了沈已墨一眼,便执起竹箸吃了起来。
  此时,里头的老戚喊了一声:“粉蒸肉好了。”
  舒蕴听了这话,匆匆地去了庖厨。
  她进得庖厨,便闻见了粉蒸肉的香气,这粉蒸肉以猪肉为主料,又佐以土豆、糯米等食材,上头还撒了把葱花,瞧起来倒是色香味俱全,只这粉蒸肉在灶台上好端端地摆着,做这道粉蒸肉的老戚却不在庖厨内。
  沈已墨和季琢处还有一道白灼青菜还未上,这老戚也不知是去何处躲懒了。
  舒蕴没空细想,端了粉蒸肉送到沈已墨和季琢桌上,方去寻老戚。
  她先是在楼下寻了一圈,寻不到人,而后才上楼到了老戚房门前,她敲了几下门,并无人应声,接着又唤了几声“老戚”也无人应答,她心里头发起虚来,定了定神,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进得房内,扫了一圈,里头并无一人,只那放置在床头的深褐色的衣箱略略开了,缝子里露出一角发白的物什,因屋子里头有些暗,远远地瞧不真切,她好奇地走近了,伸手一抓,俯首看去,那物什滑不留手,细细一看,上头却生着毛孔,像是什么动物的皮。
  突地,却有一把声音道:“是人皮!”
  舒蕴吓得手指一抖,竟然生生地将那张人皮扯了出来,人皮“啪啦”一下,砸在地上,明明是死物,却生出诡异的美感来,像是下一刻就会有具白骨将这人皮披上,变作一个颦笑惑人的女子。
  “这······”舒蕴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方才说话的乃是张卿,他是路过此处,看见舒蕴直愣愣地站在老戚房内,心下奇怪,才进来一探究竟的。
  他并未刻意放轻脚步,不知为何舒蕴竟未发现他,直到他走进,将那物什瞧仔细了,出声提醒,舒蕴吓得跌在了地上了,方瞧见他。
  舒蕴瑟瑟地打着颤,浑身缩成一团,仰首叫道:“怎地······老戚衣箱中怎地会有人皮?”
  张卿并未理会舒蕴,反是大着胆子,打开衣箱,只望了一眼,他便用力地将衣箱合了个严严实实。
  ——衣箱里头竟层层叠叠地放着不知几张人皮。
  张卿扶了舒蕴起来,放柔声音道:“你莫要害怕,许是我看错了,这根本不是人皮。”
  舒蕴腿软得厉害,却不知从哪儿生了气力,一把推开张卿,上前两步打开衣箱看了。
  入眼的人皮张张如躺在地面上的人皮一般,透着诡异的美感。
  她尖声叫道:“老戚是杀人犯!”
  说完这句,她像是耗尽了气力,幸而张卿扶了她一把,她才未跌倒。
  楼下用膳的四人被这动静引了过来,少年和丫鬟不敢进房,只站在门口,而沈已墨与季琢却径直走了进去。
  沈已墨瞧见伏在地上的那张人皮,伸手想要拾起,手堪堪碰到人皮,他却连连后退了几步,直退到背脊贴紧了身后的季琢,再无退路。
  他转过身,抱住季琢低低地咳了几声,道:“这怨气重得厉害。”
  沈已墨今日未上妆,身上并无丁点儿脂粉气,只散着淡淡的竹香,这竹香扑在鼻间,甚是清爽,但季琢还是低声道:“沈已墨,松开。”
  被季琢拒绝本就是常事,沈已墨略略笑了下,直起身子,从季琢怀中出来,退到一边。
  季琢俯身盯着那张人皮,又以指拈起人皮,端详半晌,方道:“这怨气果真重得厉害。”
  他说罢,又将衣箱中的人皮一一清点了,竟足足有十九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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