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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客堪看客 (事后疯烟)


  一旁的穆琛也未能幸免于难,见他眉宇间隆起的一道沟壑,我便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杯筹交错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歌舞,朔国的女子都生得较为丰腴,质地轻薄的羽衣贴伏在凝脂般的肌体上,旋转跳跃间胸脯也跟着颤动起来,虽说是活色生香,可这色与香对我不具半分诱惑力。
  舞过几曲后,高高在上的朔国国主喊停了乐声,中年男人的嗓音总是具备一定的穿透力,我就坐在他最近的地方,耳膜险些叫他给震破了。
  他淡笑着说:“今日两国同是大喜,贵卿又远到而来,朕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不过朕的侄儿倒是耍得一手好枪,只是不知爱卿可有兴致看上一看?”
  我以为他说的是穆琛,可身边的人却没有要动的迹象。
  “陛下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小臣的兴致。”他满意的笑了笑,接着便命一旁的宫人传旨去了。
  旨意传下去不多时,便看见十几手执□□的人上了高台,他们身穿银袍且都戴着面具。虽全都是男子装扮,可纤细的腰肢与上身裹不住的丰腴还是将她们给出卖了。蓬勃鲜活,飒爽丝毫不输男儿。
  十几个人里只有一个是穿黑衣的,比旁人略高一些,有些鹤立鸡群的味道。
  先前妹妹得意的告诉我,说是穆凝会在喜宴上送她一份贺礼,在我认出为首之人正是穆凝的时候,才知她说的是这个。
  这是与在操练场上演练截然不同的,因阵列里尽是女子,枪法里既有游龙舞凤的柔,又有铿锵果决的刚。收尾时众人双手撑枪,第一个半跪在地,第二个直立起身,再是人叠着人如由矮至低依次往下排开。穆凝飞身上前,如借梯登云一般手执□□直破深空。
  众人都看出了神,手里的杯盏搁置在送往唇齿的半道上,唯有几句不禁发出的唏嘘与惊叹。与此同时高台上发出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只见消失了片刻的穆凝在落英缤纷里缓缓降下,万紫千红的花瓣如飞雪一般洒向整个宴会。
  精彩绝伦,美不胜收,穆凝的这份贺礼怕是要将在场所有人的都盖过。
  眼前缤纷缭绕,细碎的花瓣带着隔夜的暗香落入杯盏,我看了一眼已落幕的高台,穆凝已下了台阶,众人的目光都在为她开道。
  她直直走到我与穆琛的跟前,面具下露出的两只眼睛是明晃晃的笑意,上面描画的是一只彩蝶,交迭的双翅占了半张脸谱,明眸流转时栩栩如生。
  宝座上的国主一脸得逞的问:“如何?”
  我站起身,撑开手掌接住一片不甘就此落地的花瓣,缓缓递至穆凝眼前:“凝郡主,可愿收下本宫一瓣心香?”
  ‘哐当’一声,杯子在我脚边碎裂,假如目光中的锋芒能化作利刃,那么此刻我已被穆琛千刀万剐。
  穆凝摘下面具,未施脂粉的脸上有晶莹的汗珠,她久久盯住我掌心的花瓣,有些迷惑不解。
  那些疑云,最终被双颊泛起的红晕遮盖住。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国主为我赐婚的同时另赐给我一座府邸,极讽刺的就在郡王府隔壁。日子定在五日后,极为仓促。
  搬出郡王府的时候,我说:“穆央那边,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他的拳头握得‘咯吱’作响:“鄙府的事,不劳殿下费心。”
  这桩婚事是早在计划之中,却是郁颜推波助澜而成,她得知消息后不管不顾的出了宫,看我的时候如同在看一个仇人。为了一个穆凝,她似乎要将一生的泪都流干。
  临走时她说:“代我转告父皇,从此以往郁颜再不是尤国的女儿,而我……也没你这个兄长。”
  怪只怪入错了帝王家。
  在郡王府已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往往要等到斗转参横才有困意,一堵高墙隔断了与那头的来往,却也隔不断□□撕破长空的独鸣。夜深无人时,站在墙角下能够听见布帛撕裂的声响,只需要一个梯子,我便能看见臆想中的人。
  穆央的旧疾隔日就发作了,郡王府的管家前后领了数十位大夫入府,直到这夜,架在围墙上的梯子才真正派上用上场。
  里里外外都是忙碌的样子,在草丛里趴伏了半夜,直到人都散去我才出来。
  屋门虚掩着,影影绰绰的烛光下,是穆央苍白如纸的脸。凌乱的屋子揭示了不久前的惊险万分,空气中有药草的气味在弥漫,床头地上有刚擦洗过的痕迹。
  抱着侥幸的心理接连去了几次,最后一次是在爬墙的时候,穆琛从身后叫住了我,当我跳下来的时候,那柄闪着绿光的□□直抵胸口。
  力度小到只够割破皮肉,他冷冷的盯着我:“倘若再让我碰见,绝不手下留情。”
  枪头刺进皮肉的痛楚不及内里的万分之一。
  皇子屏此生阅男无数,可穿喜服却是头一遭,大红的缎子不仅喜庆,还能将许多见不得天光的秘密埋得深不见底。镜中男子虽是一脸阴翳,可在这喜缎喜烛的衬托下却也是满面红光,我笑着对郁展说:“本宫是不是风华绝代,世间少有。”
  他紧锁眉头看了我一眼:“只要殿下不笑,怎样都好。”
  院子里坐满了前来喝喜酒的宾客,这当中有九成是不熟的。住得近也有不好的地方,迎亲的队伍要在主道上绕一圈才能进穆王府迎娶新人,队伍出了府就在吹吹打打,欢快的喜乐将吵嚷的人声都淹没了。
  我胸前挂着偌大的绣球,骑一匹毛色锃亮的黑马,费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郡王府。轿子停下的同时,凤冠霞披的穆凝也被喜婆搀了出来,看着宽大喜服下的身躯,不免觉得有些孱弱。
  穆琛一并跟了出来,上了马与我并行,随后队伍又照着原路绕了一圈。虽到了掌灯时分,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还是丝毫不减。途经当初被救下的地方,再不见有在人群里乱蹿的孩童。
  轿子在府门前落下,下马后喜婆就将穆凝搀下了轿,将一只覆满厚茧的手递到我手中。忽而想起郁颜的手,青葱如玉,十指丹蔻,为了保养时常要用羊奶泡手,以至于她的手比脸还要细致。
  穆凝有些瑟缩,极力的掩饰那些算不得瑕疵的厚茧,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郡主不必胆怯,只当是上了战场。”
  喜帕无风自动,想是被我逗笑了。
  穆凝父母早已不在,穆琛既为长兄,今日的高堂自然就是他。大喜之日没有尊卑之分,我虽是皇子却也不能免俗,他端坐在椅子上,身旁的位置是空的,我与穆凝在他身前双双跪下,一弯腰尽是绣在他黑袍上的七彩祥云花纹。
  有人奉了酒来,我接过双手呈于他,穆琛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着这种场合必要的话:“家妹因自幼习武,性子有些不拘,还须殿下今后多多包容。”说罢才将酒饮毕。
  我笑着说:“王爷无须担忧,妹婿自当将郡主视如明珠。”
  听到‘妹婿’这两个字,他明显的怔了片刻。
  待宾客散去,我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新房,开门声使得端坐在新榻上的穆凝略抬了抬头,刺目的喜怕随着身子晃动着。我调整好了神色,在盖头揭开的那刻笑如春风。
  只因我不爱女子,于是一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我在她身旁坐下,有些遗憾的说:“今日虽是你我大婚,可按照尤国的婚俗,未拜过先祖是不能同房的。”
  她这才抬起头来,有些羞怯又有些不解:“那你为何?”
  我握住她的手,面露自责之色:“先前本宫也曾想等回了尤国再下来国书迎娶郡主,只因路长车马远,害怕郡主会另觅良人,所以才出此下策,郡主若怪本宫鲁莽,任打任骂全由郡主解气。”
  她‘噗嗤’一笑,将收缩了回去:“殿下千金之躯,岂能说打就打,再者穆凝手重,怕殿下也禁不得几下。”
  我讪讪的笑了笑。
  “既是贵国祖制,殿下与我自当是要遵守的,从今日起……”她指了指外间的矮榻:“就委屈殿下在外间凑合一段时日了。”
  我倒是觉得一点不委屈。
  翌日醒来不见穆凝,问过屋里的婢女说是早就起了,这时大概还在院里练枪。
  草草洗漱了一翻,等我到大厅的时候,只见穆凝正小口小口的吃着早饭,略施脂粉的脸不见有半点憔悴,想必是昨夜睡得极好。我刚坐下她便问:“殿下昨夜可是睡得不踏实?怎么眼圈都黑了。”
  我笑了笑:“让郡主见笑了。”
  天微明的时候才睡着,与没睡也没什么区别。
  用过早饭管家便来催促回门一事,略收拾了一番,找了几件拿得出手的回门礼,接着便往隔壁走。
  穆凝一回到自己家明显活泛了许多,不似在新府那般拘谨,同到了主屋没看见穆琛,问过管家才知一早就被召进宫了。穆凝同我打了声招呼就径自走开,说是要去找乳娘。
  带来的礼物里面,有离开尤国时太巫给的五粒药丸,无事吃了可强健体魄,危急时吃了能保住五日的命。我将东西找了出来,随即便朝穆央的院子走去。
  今日难得是个大晴天,可顽固的积雪还是没有半点消融的迹象,待我走到穆央的屋前,举在半空的手却久久不敢将门敲响,隔着一层门纸,隐约听见屋里有炭火烧旺时的‘噼里啪啦’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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