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散场天却又下起了雪,乐颉随着人群走去戏院,却瞧见站在街头的灰色僧衣和尚。
他穿着一双布鞋,手机握着一串佛珠,刀锋剑眉飞两鬓,如漆长睫染白雪。
走动的缓慢坚定,如同从千里之外到来,只为了对他说三个字:“我也是”。
世人皆说不得好死,却有谁舍得了心头挚爱,若是行尸走肉,生死还重要吗?
乐颉在街口找人写了封信,让他送于乐府,又买了匹马。
他回头问那人:“你会骑马么?”。
他对他笑笑,当然会。
他们从城门策马奔驰,在白雪中跑向远方。
马蹄踏白玉,碎屑一地琼脂玉浆。山脉在奔驰中起伏连绵,结冰的湖面辽阔无边。
但是好事一般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抬手一戳就破。
乐颉站在戏院门了,晃晃脑袋,笑了笑。
他回家就去看了太公公。
太公公坐在椅子上打盹,脚边放着一盆锅炉,一个仆人正蹲在炉旁超里面添木炭,见到乐颉正要行礼,被乐颉一个摆手给止住了。
“太爷爷睡了多久?”乐颉问。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仆人端着木炭篮子,蹲下人准备在添一些。
乐颉却接过了他手里的篮子,道:“我守着太公公就好,你先下去吧。”。
火盆里红炭毕剥作响,等燃尽后便成了灰白色的灰烬。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只有三四个小伙伴一直在看,真的感谢了。
这篇是过度,写得不怎么好,抱歉啦。
还有关于错别字和病句我会完本后再改。
(心情不怎么好,今天。哎)
第96章 定不负相思意
太公公脑袋一晃,胳膊肘一抖,便醒了过来。
眼皮耷拉,睡眼惺忪的愣了会儿神,才感到窗边立着个人。
太公公眯着眼辨了辨,觉得像乐颉,却又不敢确定。
“阿颉?”太公公试探性的喊到。
乐颉转过头,见太公公醒了过来,笑吟吟的走到太公公身边蹲下:“阿公还认得乐颉?”。
“当然认得,你打小现在窗口就喜欢微仰着头。”太公公笑着摸他的头,又怕他因为外公的事伤心,拉起他的手,安慰道:“人这辈子都逃不过一个死字,逝者已矣,不必太难过。”。
乐颉笑着乖巧的点头,他又低头看太公公皱巴巴的手背,青筋在皱缩的皮肤里突起,如同参天大树的树根突出在地表,盘根错节。
“太公公,你保重身体,冬天冷,想睡觉去床上。”
太公公和蔼的笑着,捏了捏握在自己掌心的乐颉的手:“太公公知道,只是一沾床,整个人又精神了,只有坐着的时候才睡得香。”。
乐颉忽然觉得心里悲凉,这便是苍老,走过旺盛中年,最后孱弱一身,如同风中之烛。
太公公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乐颉的手,道:“当年给你算命,让家里把你送上清尘庙的那个道士来了,就住在西园偏房,他也是刚来没几天,让你回来后去见他一面。”。
西园是个安静的处所,穿过曲曲折折的长廊,便到了西园。
乐颉站定,望着圆形的门断,又看了看两边种着的桃花,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一种心慌意乱的感觉。
乐颉锁眉前行,当踏入园内时眼前一亮,心头一惊。
满园的桃花,花开灼灼。
他穿过桃林,走到门前,见门敞开着,犹豫了会,还是抬步进了去。
刚进屋,就见到窗前背对着他立着个人。不是道士服,而是一身黑色长衫,长发散在身后,只是在发尾扎了一条青色的带子。
那人忽然转过身来,乐颉忙不迭对着他行了个礼。
在抬头时,那人已经到了眼前,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乐颉望向那人的第一眼心里竟然乍放了喜悦。
“师兄?!”他不假思索叫出了口。
那人却是盯着他笑问:“师兄?”。
乐颉摇摇头,虽然这个人和师兄几乎是同一张脸,但他眉目间却是冷煞放浪的,是不同于师兄的。
而且师兄不可能一夕之间长出这么长的头发来。
“我,”乐颉怔怔,“认错了人”。
那人倒是不在意,说道:“我复姓昆炎,名芔屮。”。
“昆,炎,芔,屮”乐颉念了念,只是觉得这名字奇怪得很。
“道长找我有何事?”乐颉问道。
“只是想见见你。”昆炎芔屮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搭在了他的双肩上,好似自言自语道,“当年你将我封印在昆炎山,待我破除封印,重回天宫,却听闻你随了灼华一起跳入了那谪仙洞。顾陌尘,想去救你,却被天帝关进了囚仙牢,他算出你二十岁有场劫难,让我下凡助你渡劫,岂料你却还是在清尘庙同灼华碰上了。”。
乐颉听得糊里糊涂,觉得就像是二叔叔讲得神话故事。
那人忽然眼眸闪烁的盯着他,坚定道:“同我到南海去,那里有座蓬莱岛,我定能陪你渡了这情劫。”。
乐颉惊讶的瞪大眼睛,只觉得那人太过忘我的说话,十分用力的抓痛了自己双肩。
他动了动双肩,瞧着面前这个人,刚想拒绝,却又像看到了生灭的脸庞。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辈子定是不能同生灭在一处的,可是自己也未必能保证忘得了他。
如今好巧不巧的来了这么一个和他长得像的人,会不会是天意?乐颉想着想着,竟然笑了,盯着那个人眨了眨眼睛,然后说:“好啊。”。
冬天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去了,除夕那夜,乐颉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忽然想起去年在庙里和一众师兄弟过的除夕。
师傅照例让迦尘师兄和他去禅房取了梨花饼和压岁钱。
他跟着迦尘师兄走在长廊上,在看到外面明朗的月亮时,迦尘师兄忽然神秘兮兮的对他说,今年有好东西。
等到乐颉满心好奇追问他什么什么的时候,他却始终都不说一个字。
等到除夕饭毕了,迦尘师兄召集了全寺的弟子下山。
等大家伙都不知所云站在山下时,他不知从哪里搬来了烟花。
然后一声声轰隆巨大的炮响声中,晴朗的月夜中绽放了璀璨的焰火。
迦尘师兄忽然跑到乐颉旁边,很少有的羞涩:“往年常常想看焰火,今年师兄送你了。”。
乐颉当时心里忽然柔软了下去,他侧过脸看着迦尘师兄面部轮廓,眼眶就发热了。
等焰火放完,众人散场时,生灭忽然走到了乐颉身旁,拉住他的手掌,然后侧过头对迦尘师兄说了句:“师兄,我们去玩会儿。”,就拉着乐颉跑远了。
冰雪消融得差不多了,地上只有一块一块的白色雪块。
溪涧在月光下阒静的山谷潺潺汩淌,溪涧里覆着白雪的石头,把溪水分成了两股,淌过石头后有重新汇融在了一起。
粼粼波纹,流水脉脉。
乐颉跟着生灭跑到小溪旁,他回头对乐颉笑:“我今天下山的时候,给你买了鸡腿,和糖葫芦。”。
“真的啊?”乐颉惊喜交加,“你竟然头一次不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下给我弄肉吃!”。
生灭一边到一处石洞取出来一包厚厚的黄色油纸包,一边回头揶揄,“为了你,我手上沾得鲜血还少吗?以后到了西天,佛祖定然会定我大罪。”。
“那,有罪一起受。”乐颉笑弯了眼睛,看着他。
不多时,两人便在溪涧旁生起了一堆火,生灭将鸡腿架在火上烤,又把糖葫芦在火前温了温,才递到乐颉手中。
“师兄,你真好。”乐颉抿抿嘴,抬眼看着他。
“那是,”生灭一边翻烤鸡腿,一边来看他,“你可是要跟我云游四方的人,不对你好点,你不跟我一道了怎么办?以后我一个人云游多无聊。”。
乐颉笑笑:“那你要日日待我这般好,就是以后受佛祖判的罪,我也同你一道。”。
“那你说好了,可不许耍赖!”生灭挑眉看他。
第97章 动如参与商
乐颉坐起床,趿拉着鞋子走到窗前。
外头还是阵阵烟花炮竹燃放的声音,烟花窜上天空忽明忽暗闪亮的景象。
五光十色,火树银花。
他提起鞋帮,将脚后跟放了进去,又着上一袭青衫,在外头穿了件夹袄,便推门出去了。
走到府门口,瞧见昆炎芔屮正站在那里,似是有一段时间了。
“你这是知道我要来?”乐颉笑问。
“不知道,所以正踌躇要不要回房。”
他们并肩上街,城里还是灯盏通明,焰火不绝。
两人绕到河对岸,走上凌驾在河流之上的曲折长廊。
乐颉坐在廊拦旁的长椅上,右手搭在廊栏上,抬头看了看廊檐的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昆炎芔屮就势坐到了他的旁边:“你在想什么?”。
乐颉回头看他:“什么也没想。”。
“那你可信天命?”
“自古鬼神之论,命由天定,却又有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一说。倒是谈不上信与不信,只是敬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