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站了起来,沙发因为他刚才坐下而凹陷了一些,他竟然还对我提议道:“去我那边?”
他应该还漏下了一句“我可以为你暖床。”
我必须不能答应,我还生气着呢,还冷漠着呢,还准备和他打个持久战呢。
我非常冷漠的拒绝道:“不。”
莫先生又坐了下来,他问我:“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有也不跟你说啊。
我白了他一眼,排斥的意味溢于言表,抿着唇不再说话,而是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一切心烦意乱都抛到脑后。
最后莫先生在我三令五申下才回了对面。
说起安排来,除了找份稳定的工作和租住的房子外,我确实还有一个地方想去。
隔天的时候,我趁天还蒙蒙亮就起床,刻意避开和隔壁莫先生尴尬的相遇。在雾霭中乘上早班的公交车,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外面还没彻底消散的早雾,在刹车声和上下车的嘈杂中到了要去的目的地,最后一站。
乳白色的建筑物立在山腰处僻静的位置,绿意的嫩芽围绕在顶上写有“森鹿福利院”的金色名称上,我来到黑色雕花的门外,眺望到恰好的阳光照射到波光粼粼的喷泉上,有几个小孩笑着跳着,在喷泉边做着充满童稚的游戏。
似乎依然和两年前一样,又似乎变得不一样。
我这样想着,随即推门而入,在孩童善意的带领下来到了院长办公室。
戴着花白眼镜的老院长还在办公桌前写着什么,那个曾经存在于我记忆中,手把手把我带大的人变得比想象中的苍老了许多。院长见有人来就停下了笔,抬起头来见到了我,眼中浮现出熟悉的喜悦,以及声调颤抖微扬的问句:“小易?”
我走了进去,顺便反手把门也带上,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低低的叫了声:“院长。”
老院长把笔别进自己洁白衣袍的口袋里,久别重逢他看起来也很激动,站起来对我说:“小城在哪?没和你一起来吗?”
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和沈城感情很好,由一开始的屡次欺负我到处处维护,到最后我的亲生父母找回了我,而养父母带走了他,我们才分开。
收养欢欢、资助欢欢的时候也是在我和沈城再次相遇后,彼时的我们有着小人物的大志向,有着慷慨激昂的理想,也有不畏艰苦、一路奋战的正能量。
可惜啊,现在已经没有了。
物是人非,
谁都有厌倦的时候,谁都有颓废的时候,谁都有失去支撑而倒下去的时候。
压倒沈城的是什么呢?究竟是他养父的负债,还是他不甘一生屈居于一个普通人的心情?当然不管是什么,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思考这些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
面对老院长热情的问候,我只好含糊其辞道:“沈城他有事,我就替他来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叹了口气,饱经世俗和阅历的双眸却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慈爱的看着我,他说:“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两年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和小城之间出了什么间隙。”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院长,我低下头掩饰性的一笑,随后道:“欢欢呢?她的病怎么样了?好了吗?”
老人闻言一怔,欲言又止的沉默弥漫,我眉头一跳,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欢欢…?”
“三个月前去世的,换髓很成功,但是出现了排异现象……”
老人话里满是沧桑和难过,那个花季的女孩儿本应该和同龄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可却因为病魔无情而被夺走了生命。
我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唇角,却没能把一个笑扯出来,“这样啊…我竟然不知道,这两年来……一次都没能来看她。”
会甜甜叫他哥哥的女孩,会因为他来到而调皮的拔下输液针而早早的去门口等待他的女孩,还有曾经…曾经……!
我神情恍惚,就连老院长在我耳边叫我的名字都没能听清。
我来到欢欢住过的卧室,这里已经住上了新的女孩,洁白的卧室还有她曾亲手制作的风铃,房间里开着窗,风铃清脆作响,发出风来过的声音。
从森鹿福利院出来后,我在门口的树荫下见到了一辆黑色的车,折射出锃亮的光痕。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身影欣长,脊背如同一课挺直的松树,严谨的衬衫和黑裤儒雅又禁欲,像夜的黑眸直直的盯着我出来的方向,只单单站在那里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我鬼使神差的向他走了过去,仿佛几分钟前我向他打了一个求助电话要他过来,而不是他知晓我心意的擅自等候。
坐到了副驾驶上,莫先生为我系上安全带,直到锁舌咔哒的一声唤醒了我的意识。
我手忙脚乱的想把安全带解下来,想怒斥他你凭什么跟踪我,却在车缓缓行驶的时候动作偃旗息鼓的停下来,想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莫先生很贴心的没说话,从音箱里飘出来的音乐冲散无言的尴尬。
第50章 三十八只攻
我在公寓附近的杂货店找了一个收银员的工作, 莫先生还亲自来视察了一下。他会在每天下班后来店里接我, 毫不夸张的说,他的那辆车一摆到店门口就有无数人的艳羡,店里的小姑娘就会对我说“你家莫先生又来接你”……之类的。
谁要他接啊摔!
而且公寓走两步不就到了?明显是在宣誓主权吧!
由于我对莫先生爱答不理, 店里的小姑娘们就坐不住了,空余闲暇的时候就会来找我侃大山,要我对常来捧场生意的莫先生好一点,不要总是板着个脸。
呵呵呵, 才不要。
我十分怀疑她们都收了莫先生什么好处, 要不然怎么会每天都是劝人从良的语重心长。
这天天色渐晚, 日暮从地平线跳跃而出, 晚霞笼罩在整个城市, 浓稠如糖浆的颜色。我换下收银员的工作服, 像往常一样到某个地方看去,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也没见到那辆早就该停在那里的车。
和其他人道别后我迈开步子向公寓的方向走去,从斜侧的口袋掏出手机,点开屏幕划到一个名字时,却又如梦初醒的猛的停住了动作, 重新按下锁屏键。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对莫先生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依赖的程度。
公寓距离我上班的地方并不远,两三分钟后我就来到了楼梯口,有蜜色的日光从透明窗里照射进来,为楼梯铺上一层金色的地毯。静悄悄的楼梯间只有我的脚步声, 我扶着扶手向上走,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靠在门外,烟头散乱在一地,两指间掐着的烟漂浮起冉冉上升的白雾。他一见到我来就用脚碾灭了火星,露出那张上一秒还在日光迷蒙下模糊的脸。
我心口一窒,听到自己平静的问对面的人:“你来找我?”有事说没事滚。
那个叫沈城的,已经被我排除在熟悉人之外的男人走过来,把脸上的颓废和淤青都给我看的清清楚楚,他眼眶很红,不知是因为看到我还是之前经历过什么。
不过都跟我没关系。
我自顾自的和他擦肩而过,掏出钥匙来打开防盗门,说道:“没事的话回去吧,再见。”
“唐易。”疯子又向我走了过来,他抓住我拧开门把的手,我像炸毛的猫一样甩开他,厉声呵斥,“你别碰我!”
不是把话都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现在又来纠缠还有什么意思?非要脸那么大是不是?
沈城打开了门,不容反抗的把我推了进去。对,他的力气一向比我大,以至于我毫无能力和他抗衡。他把门重新关上,把我抵在墙壁和他的中间,呛鼻的烟味熏的我不住咳嗽。
我讨厌烟,更讨厌这个人。
“滚开!”如果不是他扣住我手腕的话,我肯定会一巴掌把这混蛋给打醒。
沈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他浓郁深沉的黑眸盯着我,问道:“我如果滚,你就会去找莫汀之?要我放手你休想,唐易,我他妈告诉你,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就是我的,听到没有?”
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一下把我给气笑了,我放弃了挣扎,毫不示弱的望着他:“沈城我他妈也告诉你,我们已经没有可能了!我们分手了!是你自己做的一切导致我们的分手!不管过多久我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变态混账傻逼,我以前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过。
瞎了眼。
沈城被激怒的直喘粗气,我忽然咧嘴一笑,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死缠烂打的样子很难看?”
他面色阴沉,两手死死的按住我的肩,攥紧的拳头咯吱响,就在我以为他会打我的时候,沈城却缓和下脸色,不悲不喜的说:“唐易,我不会放手。”
我挑眉道:“你别忘了你现在有老婆还有孩子,对了,还有程闻是吧?他会让自己的宝贝妹妹没有丈夫吗?”想到他曾经做的一切,我也把脸沉了下来,咬牙道,“他不会!”
沈城面色复杂,他像是终于在孤注一掷的疯狂中找回了理智,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
“你如果当时没有选择放弃我们的感情,可能现在一切都会不一样。不会世上可没有后悔药这一说,所以我们根本就回不去,回不去你知道吗?”我盯着他目光闪烁的黑眸,把那些他逃避的,不想面对的事实一点点剖析给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