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佚冷笑着说道,“生辰,我自己都不记得这种东西,你从哪里知道的?”
白曳轻笑着答道,“当年我将你抱回来的时候,你不过我手臂长,那日下了一场雪,而那时的你才不过出生月余。”
白曳吻了吻花佚的耳朵,轻声说道,“和你有关的,我总是该记得的。”
花佚也不挣扎,只是冷声说道,“我十八年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如今也不过是你一时兴起,若是你想怎么做,你做就是,横竖我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白曳松开了花佚,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将刚刚没有送出去的茶水喝掉,没有继续说话。
到底是多少个这样的日子他也记不清楚了,可是花佚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一次又一次的将刀捅到他的心窝子里,他每一天都可以感受到刀扎进肉里的痛,原来所谓的神仙也不过长了一颗人心罢了!
白曳的神情落寞而绝望,花佚冷眼看着他,这几个月的时间他几乎丧失了时间观念,他所能行动的范围只在这个牢笼,他能看见的人只有白曳,唯一能让他生出几分兴趣的便是激怒白曳,用一切自己所能想到的话语变着法的在他的心头扎冷刀子。
他是厌恶这个人的,厌恶到了一种想将这人折磨至死的感觉,可是他却又是无能为力的,花佚看着白曳,他恨这个人,恨他囚禁了他,恨他用那伪善的面孔让他发自内心的崇敬,更恨他那幅悲伤绝望的面孔,以罪犯的面孔露出被害者的表情,实在是让人作呕。
可是即便如此,当夜晚熟睡的时候,他却一次都没有尝试过掐住这人的脖子,让他再也睁不开眼睛,或者是藏好一把刀,然后悄无声息的捅进他的胸膛。
花佚认为这是白曳太过强大,即便是他有着这样的企图,可是却依旧不能伤害白曳分毫,可是不可否认,在他对白曳的厌恶达到了极致之后,他居然还是对这人有着一丝无法言喻的牵念。
花佚不懂这是什么情绪,或者是任逸和安凡那逝去的灵魂在他的神智中哭泣,或者是太过久远的纠缠让他的心里渐渐伸出了异样的心思,可是这都不能掩盖此刻他对于白曳的厌恶痛恨。
在花佚的心中爱与恨有着明显的分界线,就如黑与白一样鲜明而无法共生,肮脏与洁净,善良与邪恶,这一切在花佚的心中都有着无比清晰的划分,而他对于那处于黑暗肮脏的情感事物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排斥。
就如他可以将松岚派的一行人送下山崖一般,若是弄脏了他的眼睛,管你黑的白的,他花佚统统让你从他的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白曳,曾是花佚眼中最为圣洁敬畏的存在,却染上了那种种难以言喻的私念固执,更添了那禽兽不如的恶行伪善,他到达了花佚认知的两个极端,却又在这两个极端上染着不同的色彩,犹如行走于圣洁与肮脏边缘的怪异存在,竟一时让花佚有些不知所措。
花佚看着白曳,那是他曾经无比敬畏过的面孔,而那副清冷无情的面孔却频繁的在自己面前显露出这幅失落悲伤的样子,实在是让他觉得讽刺好笑。
“喂。”花佚对着白曳突然叫了一声,看着对方说道,“素日不曾进食,这望江楼上临江仙居的吃食甚是美味,近来更是想的紧,不过是一顿饭,想来也该是不难。”
白曳看着他,神色温柔,嘴角微微扬起,“佚儿既然喜欢,我必定为你寻来。”
花佚挑眉看着他,“我想去望江楼吃,看着湖上风景,方可品出其中味道。”
白曳迟疑片刻,依旧笑着答道,“既是佚儿想要的,便依佚儿的。”
花佚古怪的看着他,明明是自己提了要求,这人却反倒是自己得到了什么一般,真是好笑。
第51章 第 51 章
这是几个月来花佚第一次踏出那个牢笼,在他生辰这天白曳拿来了他喜爱的红衣,艳丽入骨的颜色,除了那艳丽之外再无任何装饰,而一旦上了花佚的身,便成就了天地间最为妖冶惑人的精魅。
白曳替花佚将衣服理好,眉眼低垂,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手中轻柔的束着花佚的头发。
“佚儿高兴吗?”
花佚扯出一个笑容,看着镜子里的景象,白曳替他束发穿衣,这举止间竟然如若一对夫妻一般,实在是讽刺至极。
花佚笑着看了白曳一眼,冷声说道,“关了这么久,能出去见见光当然高兴。”
白曳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专心的将手中的长发整理好,然后有些出神的看着镜中的影子,在花佚的额头郑重的落下一个吻,低声说道,“佚儿,你逃不了的,所以我们好好地过一天好不好?”
白曳的神情暗淡却不容抗拒,在这山洞中别人进不来,花佚也出不去,花佚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可是到了这山洞之外,那艳丽妖冶的姿态就会展露在别人眼中,一旦花佚离开了这山洞,就仿佛脱离了他的控制,只需要片刻失神,那人便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可是即便是天涯海角,只要他白曳不放手,就没有人可以从他的手中逃走。这点,花佚知道,白曳也清楚,可是白曳却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不安,恐惧。
花佚嘴角扬起一丝邪笑,挑眉看着白曳,“师尊所言甚是,花佚向来识趣,断不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白曳看着那人少见的神采重新回到他的眼中不由得心潮涌动,最终只是将自己的不安再次压在了自己心底。
花佚走到了那山洞口,回头看着白曳,白曳顿了顿,终究是挥了挥手,将这结界尽数散去。
花佚见此嘴角终究是扬起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他快步走了出去,贪婪的呼吸这外面的空气,看着这开阔的天地,享受着这阳光的沐浴。
白曳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花佚的举动心思异常复杂。
花佚是喜欢这外界的,是向往这天地的,可是他却无法控制的将他困起来,他知道他不可能困住花佚一生,可是他却不能容忍花佚的眼中出现别人的影子,甚至他不想街上的凡人看到花佚丝毫。
这样病态入魔的想法与他的神智处于不断的挣扎纠缠中,让他爱着眼前的这个人,却又抑制不住的将他困于那牢笼之中,一遍又一遍的侵犯掠夺。
望江楼位于谷阳城内,那处烟火繁盛,店铺林立,是众所周知的富贵繁华之地。
白曳带着花佚进了雅间,房中的陈设雅致依旧如故,只是这一次的人终究是和上次不同了。
花佚一只手支着头看着那店小二恭敬地将菜端了上来,依旧是之前的美味佳肴,花佚却只是看了一看,端起一杯茶淡淡的品了一口,然后看着窗外泛起微波的湖面。
白曳看着他,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笑着说道,“佚儿不是喜欢这儿的吃食吗?怎么来了只看这湖中景色?”
花佚看着湖面,漫不经心的回道,“反正今日是我生辰,我愿如何那是我的事情。”
话说到这份上白曳也没继续接话,这时候那店小二端了新出的菜式过来,看着桌上未动的食物,心里不免有些诧异,开口问道,“小店可是有什么招呼的不周到,怎么公子们都未动筷子?”
花佚懒懒的答道,“无事,不过少了胃口。”
店小二一时也不敢说话,这临江仙居的菜肴一向是顶好的,那是难得一见的人间美味,这二人竟分毫不动,实在是古怪。
店小二也不敢多言,上了菜便退了出去。
花佚看了会这窗外的风景,回头便见白曳坐在对面,想着这房间中只有他和白曳两个人,竟一时有些不快,看着白曳开口说道,“这房间的景色有些乏味了,我想去外头坐会儿。”
白曳看着花佚,笑了笑,轻声说道,“佚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白曳叫了店小二,让店小二帮他安排一张平常的桌子让他们换出去,店小二有些古怪的看着他们,可是最终也只是应声唤来了几个伙计来收拾。
离开了单独的雅间,这四周的声音便涌了过来,花佚捡了一张桌子和白曳坐下,隔壁是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和几个中年人在说话,在旁边是一家四口在这儿吃饭,还有的是两个青年人在谈笑。
花佚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在水天一线困了十余年,这几个月的幽禁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这热闹平凡的俗世却仍旧让他由心底生出一种向往。
在这伪善的平和景象掩盖的是他对白曳那无法扭转的厌恶憎恨,他只是懒得闹了,懒得费神做这些无用之事了,白曳的强大超乎了世间之人的想象,任何妄图与他对抗的事情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即便是再不想承认,可是事情却依旧如此,他花佚若非白曳放过他,这辈子他是逃不了的,或者说,在白曳的掌控下,他连死都不能做到。
想想原本的师徒闹到了如此地步,也实在是好笑!
花佚自嘲的笑了笑,隔壁那桌在闲聊,中间那个大汉在其中侃侃而谈,听得四周的中年人一愣一愣的。
“前几天我去了那七褐山,知道那是什么地界吗?魔!魔头的底盘!老子差点就交代在那地方回不来了。”中间的大汉一脸惊魂未定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