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你自找的!
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抬,一挠爪子一伸手,快速准确毫不留情地朝正对面的生物挥去。
预想中的声音没有落进耳里,反而是一个气急败坏的惨叫,包含着浓浓足怒意:
“白锦你家那只狐狸居然敢挠我!”
这声音穿过回廊,穿过房檐,最后甚至惊动了屋顶上的乌鸦老小。
安静了一秒后,一个黑影直愣愣地从窗外飞过。
以头朝下的姿势。
哐当……
凄凄惨惨戚戚。
果然,城门失火,总是会殃及池鱼的么?
你才是狐狸!你们全家都是狐狸!
这边三儿一听,那点小愤怒,此刻啪啪烧得更加旺盛。
不过等等……
某只被误认为是狐狸的神兽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然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撑开了眼皮。
刚才是在说什么?凄凄惨惨戚戚?
那这句后面是怎么来着的呢?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作者:李阿姨,清照姐,我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想到您老了于是把您老人家从宋朝搬到了唐朝您老千万别介啊!】
还真是……旧时相识!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我们的苏小少爷反唇相讥的单纯念头。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花敛揉揉眼,再揉揉眼。
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和心情。
静静看着眼前这位长翅膀的小狐狸成功暴走。
看似软软的尾巴,庄严肃穆地立了起来。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被怒气染成了红色。小翅膀一抖一抖,无限激动地扑楞着。
一爪之仇成功消弭,转化为好奇。
花敛目光炯炯地望向白锦:
“你是在哪儿弄到这么一活宝的啊?”
“嗷呜!”
刚缓过来没多久的活宝再次成功倒地。
“路上捡的。”
白锦看了看他,不紧不慢地答道。
于是正好从地上爬起来的某人,直接就对上了白锦那一脸的“孩儿你丢脸了”和“养不教父之过”。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白锦你给我说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表情!】
“噗……!”
花敛第三次笑喷。
三儿眼里冒出熊熊大火,但无奈力量悬殊太大。
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咂咂嘴,讪讪转身。
将屁股对着两人,啪嗒一声坐下。
“好了,别逗他了。”
白锦嘴角不动声色地抽动两下,死死憋着的笑意渐渐往一种……控制不住的方向扩展:
“先说正事,这次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呃……”
花敛止住笑,欲言又止:
“就是过几天那个……”
“如果你要说过几天要召开的那个宴会的话。”
白锦皱皱眉:
“那我想我已经知道了。”
“你也知道了?!”
花敛猛地一拍桌子,一口银牙咬得咔咔作响。
“加油,再用点力,不怕它不碎。”
白锦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茶杯盖子。
虽还是用着打趣的语气,但手上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
“这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花敛摸摸鼻子,狠狠翻了个白眼。
“消息我倒是听说了,只是这原因嘛……”
白锦有些好奇。
“原因?”
花敛忽地失笑:
“那还用说,当然是为了庆祝那个麒念重回天庭!”
白锦一怔,茶杯盖子在手指间滴溜溜地打了个转。
然后“啪”一声碎在了地上。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抬眼望去。
果不其然,夕照中被染成淡金的身影格外显眼地缩进了窗台旁的花瓶后。
玉帝大爷啊,你看你,这是办的什么事儿啊?!
白锦在心里长叹一声。
寥寥几语打发掉花敛,回过头来时才发现天色都暗了下来。
一室暮色星星点点地淌进屋子里,积攒了一个季节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五脏六腑。
白锦双手拢在胸前,微微眯起眼,将脸转向窗户……的下方:
“苏廿三你出来。”
没有动静。
“苏廿三你快出来!”
依旧没有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星期二更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于是我很苦逼地,在计算机老师就坐在我旁边的旁边那个位置上的情况下,拿包挡着,胆战心惊码字,然后跑电子阅览室发
求鼓励!
第27章 露成霜·四
良久,小梨花白锦公子阴测测地笑了几下,嘴角一勾,手指一弹。
“啪。”
那个釉色上好的青瓷花瓶,便成功地完成了“瞬间消失”这个动作。
“苏廿三你呀。”
本来想说的话,在看见那个用力将自己裹住,死都不肯转过来的身影时。
就掐死在了心里。
白白小小一坨,耳朵耷拉着,被窗户挡住的阳光顺利地在上面投下一大片阴影。
原本懒懒拖着的尾巴,此刻缩成一团包住身子。身子上那对小翅膀,破布一样皱巴巴地挤在一起。
很是凄凉地一抖一抖。
背景是几片同样皱巴巴的落叶,空中挣扎地画着圈儿落地。
秋风中无比萧瑟。
“你那样子,真跟那唱她吃面来我喝汤的小白菜有得一拼。”
白锦难得地说了一个冷笑话。
然后发现没人配合的感觉有些应景的悲凉。
“该不会还在生花敛的气吧?”
“你明明也知道,当年那件事,他也不是冲着你去的。”
“要我说,他至少比你那天下无双的哥哥,要好上不知多少。”
白锦依旧舌毒,但随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却有一股说不清是怜惜还是别的什么情绪,温暖地蔓延开来,。
“别哭了苏廿三。”
“嗷嗷!”【没哭!】
事实证明,心高气傲的苏小少爷即使沦落一只狐狸……也是有属于自己的、不可侵犯的自尊的。
三儿小朋友再一次炸毛。
“没哭?”
白锦撇嘴,顺手往他脸上一抹:
“没哭的话,那这是什么?”
眼前的情景突然与某段记忆重叠,当年某个白痴花神的样子从不知道哪个陈年烂角落里蹦跶出来。
白锦心里一颤,安慰的话就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有人在意的。”
“不是没有人在乎,我,凤离,书呆子,就连花敛,都说比起麒念,他更愿意留在这世上的是你而不是他。”
白锦闭上眼:
“我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难受……”
我知道你的感受,所以我知道,你在乎的,是是否有人,会像绯冉想留住麒念那样。
以那样的心情,来在意你苏廿三。
谁会甘心做别人的影子呢?明明是一样的人,一样有血有肉,会委屈,会不敢,却听着别人告诉自己
——就因为你哪一点都比不上你的哥哥,所以所有人都要你用自己去换回你的哥哥。
而你竟然就真的那样傻傻地做了。
然后发现,原来没有一个人为你而惋惜难过。
甚至于当所有人都在为他的重生而大张旗鼓地庆祝欢呼,却没有一个人记得,那个平凡的,毫不起眼的,明明更加辛苦用力地活着,最后还是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你。
难道,谁就一定比谁低贱么?
这句话,很多年前,是由另一个人,问白锦。
记忆中,还是那年的春,那人坐在一株桃树下,身后一片是漫山遍野的桃花。
华衣玉佩,一双含春目,像是被水温润着的浓绿翡翠,堪堪比桃花还艳。
身旁七零八落地摆满了酒壶,全都已经空了。
那人仰头喝下一口,眼神就渐渐变成空白的迷茫。
“小孩儿,你说,当神仙,到底有什么好呢?”
“不如大哥聪明,不如二哥踏实,就连父皇都说——生下你来真是丢了仙家的脸。”
“堂堂天界三太子,最后却沦落到来守林子。这事一传出去,就成了整个天界的笑话”
“我就是那笑话,我就是!”
白锦心里空荡荡地疼,那段记忆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索性一甩袖子,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算了算了,这劳什子宴会,不去也罢。”
“这还真不能罢。”
笑吟吟的声音从门外飘来,白苏两人猛地一怔。
三儿浑身上下一个战栗,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身子更加用力地朝里缩了缩。
熟悉的声音轻轻巧巧地在耳边绽开了来:
“小念睡下了,我过来时想拜托……诶,这是什么?”
三儿心下一凉。
果然,不多时,后颈上一疼,眼前的景物一个趔趄,那梨花木的桌面瞬间就离自己无比遥远。
“这是什么?”
绯冉诧异地将手中的未知物体翻过来又倒过去,饶有趣味地上看下瞅。
笑意满满地从声音里溢出来,咔嗒咔嗒地敲在三儿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