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碎了一地的眼泪。
“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的‘忘’字诀而已……”
“什么?”
花敛愕然。
“这么简单的法术,居然也能骗得过他绯冉。”
“很正常不是么?”
苏廿三语气清清淡淡的,淡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掉:
“因为他整个心思,都放在‘苏廿三到底会不会反悔’上,自然不会分神去注意其他的事。”
很久之后,苏廿三似乎也曾问过绯冉,当年他没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绯冉愣了一会儿之后摇头,不语。
转过头一滴泪却直直砸了下去。
于是苏廿三永远都不知道,那天的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同样,苏廿三也不知道。
就在那天,冷清的天庭,冷清的敛花仙府,冷清的满院梨花模糊了一个单薄的蓝色背影。
花敛望着他的背影,呆坐在绣满折枝牡丹的宽大床榻上,直到嘴唇咬破了,溢出了血。
才苦笑着站起来,继而摇了摇头:
“要我把这话告诉麒念那个贱人?苏廿三呐苏廿三,你确定你仅仅是烂好心……”
“而不是傻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星期天之前不出意外还有三章
坏消息是……请注意花敛的话 关键字六枚
另:今天是我最爱的夏美人他家男人的生日,朋友说——今晚上上你家夏美人还不知道要被怎样折腾喃 !
呜呜呜 吃醋了心酸了 躲角落哭去
不过还是要吼一句:老爷生日快乐!一定要对我家夏美人温油一点啊!
第25章 露成霜·二
大概也是救出麒念后没多久的样子,天界正逢王母过寿,大半宴席。
在座神仙不免说起当日绯琴仙君封印百兽时的情景。
兴许是说得精彩,就连一向淡漠的白锦仙君都饶有趣味地凑了过去。
只是听到一半,摇摇头,笑了笑,便又退回座上,不再言语。
话题中心的绯琴仙君与无双麒郎正谈得欢脱,见到白锦仙君反应,不免有些疑惑。
绯琴仙君飘过去一个眼神,递给麒念。
然后摇摇折扇,大摇大摆地坐到白锦仙君身边:
“白锦似乎不愿意再想起关于当日的事啊?”
白锦仙君似笑非笑:
“不愿意再想起是因为能够想起。”
折扇一滞,绯琴仙君皱紧了眉:
“这是什么意思?”
白锦仙君突兀笑开:
“你猜……这是什么意思呢?”
看着绯冉气结离开的背影,白锦轻轻吐出口气。
可惜你猜不出了,不记得,自然便猜不出。
而唯一记得的人,记得,却无法将之述说。
绯冉唯一记得的,大概只剩下那连绵的山头,和被灼热火焰撕开的巨大裂口。
那时……
黄昏前最后一刻的绯红日光,不停流动着的奇异光束,摇曳着破碎在苍蓝色的天空下。
绯冉站在山头,白色衣料疾风中不安地作响。
眼角眯起细长的弧线,谨慎而冷冽地扫视着被困在苍蓝色壁罩中的烈火。
灼灼的一道精光,自眼里闪过。
几乎就在同时——
苍蓝与金黄的交界处,迸射出一个凛冽的巨大身影。
快速移动着的身影,挟持着漫天火焰破空而来。
一刹那便漫到了眼前。
神兽麟离一口咬住丑陋的烛龙,身上洒满一片是已近干涸的血迹。
艳丽而妖冶的红,大朵大朵地绽放开来,毛发间以隐秘的姿态刺痛人眼。
绯冉的呼吸变得急促,方才接到的命令炸响在耳边——
“神兽麒麟之次子麟离,上奏请求以自己为代价换回千年前被困于长留山中的兄长麒念。
玉帝下令,特派绯琴仙君下凡封印百兽及麟离,并护送麒念之精魄安全返回天庭。”
麟离,眼前的这只兽就是……小离么?
为何这一千年都没有看见过它?
绯冉脑袋里有太多的疑问,却无法开口问。
这一千年似乎眨眼间就过去了,这一千年来的记忆,像是流水般让人无法握住。
怎么会这样……!!
绯冉甩了甩头,继续看向空中。
火焰中的巨大神兽,以帝王般的姿态死死按住被重伤过的邪恶巨龙。发出模糊不清的含混呜咽。
缓缓靠近的绿色双眸在看向绯冉的一刻,折射出冗长温和的耀眼光泽。
绯冉双手起势,指尖凝聚起青琉璃色的火焰。
嘴里默默念动起莫名繁复的高深咒语。
待抬眼对上那双眼,却愣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密密匝匝地打在了心上,涟漪般飞溅开来。
动作随之停了下来。
直到看见神兽的动作后,那点感觉,又随之放大。
变得更为深刻——
骄傲的神兽以虔诚的态度,在自己面前俯身。
然后慢慢抬头,缓慢而努力地拉长了吻部。
像一个无比认真亦郑重的微笑。
几分坦然,几分眷念,末梢处想装出一些决绝,却能清晰看出的刻意为之。
这样的动作,对于兽来说,这样艰难的表情,他是在……微笑么?
真的是微笑么?
绯冉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似乎写着原谅的微笑。
仿佛幻灭前最后一个再见的手势,一场悄然无声的退场。
以沉默与隐忍的姿态,定格成他最后的记忆。
那样的微笑和眼神,依稀在什么时候,也曾看见过。
可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呢?
火光中,神兽麟离一只前爪按住烛阴,另一只试图缓缓挪动,似乎想要抬起。
如此尝试了数回,却终因受伤,无法维持平衡,而放弃。
那一刻,绯冉却似乎听见几声模糊的哼声。
像小孩子般的,因为某件事没做到而不满时的闷哼。
这是想……想要挥手告别么?
真是有够难看的……你还敢再难看一点么?
绯冉在心里啐了一声,说不清是好气还是好笑。
只是等到啐完了,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
一人一兽,隔着火光,隔着已被遗忘的过去,和不会再有的未来,遥遥对视。
绯冉在那一刻终于明白,却原来比那微笑更熟悉的,是就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插科打诨,是那“啐”的一声。
熟稔得仿佛不能再熟稔,却终究无法忆起。
也就是在那一刻,始终挂在脸上的淡然被无情扯破。
恍恍惚惚觉得这个场面真是眼熟,他想笑,脸上却是冰凉得很。
那一瞬间,沉浸于即将救出麒念的巨大喜悦中的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心下一痛。
眼熟。
可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呢?
不是麟离,不是那个举着梨花奔跑的孩子,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倾城无双的?人淡如菊的?风姿绰约的?还是惊采绝艳的?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个人熟悉得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拥抱住,然后想起很多事。
那么又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曾经这样深刻地住在心里,却又被自己给忘记。
为什么要忘记?
呼吸猛地一滞,他心里痛得厉害,手上的动作就顿了下来。
“你不是做梦都想救回麒念么?怎么,舍不得下手了?”
“谁!”
绯冉猛地回头,在纷飞的浅蓝色衣袂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小梨花白锦双手合在胸前,淡淡的蓝色光泽将他安全地保护在内。
“原来是你……”
绯冉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是我?”
白锦展开一个不知是讽刺还是同情的笑容:
“再不下手,机会就没了哦~”
“还是,你突然不想救你的小念了。”
“不!”
麒念两个字是魔咒。
绯冉目光一凛,愤怒地冲着白锦大喊出声。
眼神冷冷飘向不远处的神兽麟离:
“谁都不能阻止我救小念!”
麟离带着一身血迹,维持着不变的匍匐姿态。
安静注视着眼前一袭白衣的仙君。
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一点一点,从头到脚,死死地用力刻进心里。
只是在看见绯冉的神情后,神兽黑色瞳孔中的光泽,慢慢黯淡了下来。
直至完全不见。
但却有水光,突兀的水光,在它眼底清晰地一闪而过。
那点水光来得太急,又消失得太快,甚至让人无法确定它的存在。
“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
僵持中,绯冉听见白锦的声音。
随着这句话吐出口外,一束红光挣脱开来呼啸朝天空飞去,然后在神兽脚边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白锦轻轻动了动手腕,嘴里快速念动着莫名的术语。
便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道幽蓝光束,在他微微张开的袖口间急速游走。
白锦猛地将双手合拢,牢牢束缚住那道焦急撞击着衣料、妄想逃脱的蓝色光束。
然后低头,伏在袖口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