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寒 (天涯玉游人)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天涯玉游人
- 入库:04.10
这说书先生可谓是他这店里的财神爷爷,不知从何处而来,说得一手好书,却不求钱财,只需有三餐可食,一瓦遮头就已知足,他说书的名头传播甚广,不少名门公子小姐都甘愿入这郊野来听他说书一回,隔壁酒肆也是自这先生来后,生意才日渐兴隆,小二哪敢怠慢于他,点头应下,火速跑去厨房拎了凳子过来:“公子,您请坐。”;“多谢。”晏紫钥拂衣正襟危坐,向那老者微微点头致敬;这一段小插曲,并未影响众人兴致,老者饮下一口茶水润嗓,而后又开始说书之事:“上一段儿,我们讲了这男欢女爱多情自苦,那这会儿我们不若来讲一讲这、殊、途、二字如何?”;“好!”座下齐齐应和,那边酒肆好酒者也鼓掌叫好,直鼓叨老者来说道说道,江湖豪杰历来不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大多是庸人自扰而已,但是只有好酒难免乏味,有人说道风趣故事,也是一种享受;“好,那老头子我……便来与你们说道说道。”老者左手拿捏戒尺在手,右手轻轻抚着他的鄂下须发:“这人世自开天以来啊,便有人、神、以及妖魔,而妖魔亦分天生、神堕,人间有情爱,神仙也有,有的神仙可得眷侣,而有的神仙,却为情而生执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求而不得是执念,故而执念成狂,从此堕神成魔……”;说书人凯凯而谈,座下少年、女子听得入迷,尤其是他讲到那对苦命人三生三世都求而不得时,听众皆无语凝噎,男女之情是爱,男男之情亦是爱,可是为何却不被世人所认可接受呢?那故事中的两位男主,第一世同为天神,却因一人固守天条律例而不得善终,第二世,那犯了情戒的男子转世为人,却又因仙凡有别不得其果,再到第三世,他们同世为人,却还要受世人所累,以至于那个被痴缠了三世的人,依然无法接受这样违背常伦的爱……三世痴缠皆求而不得,那么那个执着的人也该放弃了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说书人今日说得起劲儿,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才在关键处拍案落定,这说书人一日只说书一回,有缘人自然能听懂其精彩之处,他把桌上物件收拾起来,锁进矮桌下的抽屉里,茶棚里的书生公子、名门小姐,也各自收拾一番准备回返,一时间,茶棚酒肆都清净了许多,小二哥忙着收拾堂上残局,无暇顾及晏紫钥,他看着那说书人慢慢靠近自己,下意识便问到:“那故事的后续,他们结果如何了?”;“痴缠执着了三世都求不得,叫谁不被伤得万念俱灰呢?只是后来,那痴儿执念是放下了,却免不了落得个悲凉下场……”说书人请晏紫钥饮茶一杯,又说:“不知道那对痴儿,可还再能相遇……”;听他言下之意,该是与那故事中的主角相识才是,只是这三生三世,少说也该有千年光阴,这老者不过半百年华,晏紫钥心生好奇:“这故事……当真存在吗?”
“老夫我观公子气宇非凡,当非凡人,有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且看你如何定夺看待,老夫有一言相赠,且问前尘如幻梦,他乡有幸知音逢,婵娟再续情深重,莫使前缘负清风。”说书人缓步离开,与小二哥说茶钱他来日说书顶上,莫要再收;小二欢喜着应下,看着晏紫钥远远道了谢独自离去:“都是怪人……”不过,他只是一个寻常跑堂小二,只需招呼好客人,不得罪老板金主,得过一天便是一天就好了,管他人做甚。
晏紫钥离了茶棚,寻人多的地方踏足,走了个把时辰后,道路两旁小贩渐多,再放眼往前望去,有城墙高立,墙角下有护城河宽三丈有余,城门口搭了座木板桥横跨护城河上,用以连接城里郊外通行,晏紫钥谨记长辈教诲,不可徒生事端,所以入城时,也与百姓同行,但他身负名剑,难免被守城士兵拦下多问了几句,好在如今也算太平盛世,有个把绿林好汉仗剑江湖也乃常事,所以那士兵问完话便放他入了城;芙蓉城中车水马龙,街上摆着各色摊位,那些摊位杂货齐全又自遵其律相当规矩,偶尔有几个贩子吆喝着招揽生意,奈何晏紫钥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只左右横扫一眼便失了味,街上偶然路过谁家碧玉,羞答答的望他一眼,又不敢上前去惊扰眼前这如画之人;晏紫钥正烦心无趣,想着这三年历练定是枯燥无味时,大街上忽然就变得有些轰乱,有几个女儿家激动得忘了矜持,从晏紫钥后面撞了过去,一群人不知为何聚集在一处楼下,晏紫钥无心去问,默默绕过人群继续前行;“快看!快看!好英俊的公子!”人群里一时躁动,其中年少女子居多,羞红了脸望着楼头窗沿,那酒楼独特,二楼临街的窗户建得不高,从上往下看,能将街景收入眼底大半,所以从下往上看也能将窗内事物看得清楚明白;晏紫钥被这群女子勾上了好奇之心,骤然停下脚步,回头往那高处望去,只见那轩窗内,有公子着浅蓝素衣,头顶玉冠束发,手中墨扇轻摇,酌酒而饮后抿然一笑,露出脸上两个酒窝深陷,至于楼下那些痴儿,他不屑理会,只是他的视线倾斜过去,有一人回眸相望,夕阳渐落的余光斜打在那人身上,拉长他的身影,虽互不相识,但他却下意识低眉微笑,点头问好,就好像他们本该如此熟悉一样,时间于此刻定格,逢君一笑,如清风拂面温柔。
第8章 第八章: 城林夜宿
少年爱佳人,佳人又何尝不爱翩翩少年郎呢?看楼下少女们,个个仰着头,两眼放光,独求那楼上美少年能垂青自己;“唉……都是些庸脂俗粉啊……”那少年酌酒饮尽,抬手招来小二说:“结账!”他掏出一定白花花的银子,又吩咐小二去多打一壶陈年老酒,待小二提来酒壶,他才一敛折扇,提了酒壶消失在那些花痴少女视线里,没了美少年可看,人群自然而然就散去了,晏紫钥也不再逗留,眼看夜幕即将降临,得赶紧寻个落脚之处才是,他穿过前面十字街道,忽觉有凉风从身后擦肩过去,可他当回头看时,除了街角有抹浅色一闪而过便再无其他,许是过路人不小心碰到了吧,反正自己两袖清风,除了换洗衣物和一把名剑净月,再无长物;穿过繁华街道,人烟逐渐稀少,有不少孤苦乞丐随处便可当庐被,晏紫钥趁着还有些光亮,寻到了一处荒芜树林,准备于此度过一夜,他在林中搜寻了一些枯藤,和一些老树断掉的枝桠,把它们堆成一堆,御火点燃,虽说这城中不至于有凶禽猛兽,但温火总是可取暖的,加了些木枝让火燃烧得更加旺盛,他才盘腿旋坐下来闭目养息;燃烧的树枝噼啪炸响,密林挡去部分风急,偶有漏余也只会是助长了火势,火光璀璨映红少年清秀的脸旁,行时如风,坐时如松,练气伊始,火舌炸然中却有它音混浊,晏紫钥侧耳倾听,有人影灼灼隐藏远处树后,见他像是睡着时闭着双眼,便蹑手蹑脚挪移前行,晏紫钥不知其意欲何为,便不动声色,守株待兔等对方自投罗网;只是那几个人,还在暗自庆幸自己步履如猫,靠这么近了也没被发觉,觉得晏紫钥大概也是只纸糊的老虎,虚有其表而已,反正又不是每个背着剑的人,都是武功盖世的大侠,比如他们隔壁地主家的傻儿子,常常吊在他爹身上,让他爹给他广寻天下名剑,但其实,别说让他飞檐走壁了,就是让他去拿把菜刀杀只鸡也都怕得要死,站立不住了;他们抱着侥幸一步步靠近目标,目光锁定在晏紫钥的包袱和腰间玉玦上,他们看晏紫钥还未睁眼,便大胆伸出手,一个捉住晏紫钥腰间玉玦,一个抓住他背上包袱,就在此刻,猎物入了网,狩猎者自然如雄鹰猎蛇,双手同时按住行窃之人,一手使力把后头那人从后头拽得空翻摔到前头来定住身形,又用了几分力气,死死捏着那握在玉玦上的手,直叫那二人哀哀叫嚎,身后还有一人,见同伴受难,抡起拳头就要冲过来,晏紫钥动也不动,扬手往身后弹出一点气劲,隔空点了那人穴道,手上又加了几分力度,被他捏住手腕的人便再也握不住玉玦:“不问自取是为偷,你们不懂吗?”;“大爷饶命!饶命!”欲拿玉玦之人手腕处痛极,直喊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侠,还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放过你们,好再让尔等行此鸡鸣狗盗之事,祸及他人吗?”晏紫钥眼神坚定,他恨极了偷窃二字,当年便是这二字,让他失去了两个最亲之人。
“不会……不会了……我们也是被生活所迫,才出此下策……”这窃贼说得却是事实,世间事从无公平二字,有人富甲天下衣食无忧,自然有人颠沛流离无从生计,尤其仔细观察这三人,容貌上或多或少有些缺陷,凡眼看红尘,多以貌取人,而这几个人还衣衫褴褛,实不像大奸大恶之人;晏紫钥心中动容,回想起日落时所见之景,原来这三人他是见过的,就在那乞丐堆里,合着这三人是把自己当成了富家子弟,想捞些钱财罢了,事情明了,晏紫钥便放开了那人,也把另外两人穴道解开:“世间疾苦,吾……”晏紫钥忽然顿了顿,既然已入红尘,那言语上也该随俗一些,所以便改了口:“我是说我无法变更世间疾苦,而我也身无长物,此玉玦乃亲人所赠故不能赠予你们,但我有膏药一瓶,可助你三人改头换面,只是你们须得答应我,从此安分守己,不可为窃偷取。”;“我们答应!我们答应!”那三人一听,有仙药可令自己脸上恶痕消退,哪有不应之礼,更何况,他们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又何尝做那窃贼小儿,噗通跪在地上,磕头致谢齐声应答:“多谢恩公。”;晏紫钥自袖中摸出个小白瓶子,那是他岐黄之术学成所练,可淡化疤痕印记,顺手抛给中间那人:“你们好自为之。”;那三人因祸得福受了恩惠,不敢再多做打扰,欢欢喜喜的告别跑没了影“相由心生,但愿他日相见……”火堆的木枝将要燃尽,晏紫钥也不再多想他事,往里面又添了几根微粗木头,确保其可燃烧至天亮时辰,才又入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