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蒙面不改色的将那块芯片吞入腹中,可以看出过程艰辛,毕竟芯片的出现并不是让人吞食的。那玩意儿尖锐的很,甚至可以将喉咙割裂,但爱德蒙面不改色的吞下。他切断了能源室的供应,切断了寰宇网络,锁上了驾驶室的门,将这座飞船变成了他的坟墓。
按照飞船的速度惯性,在不远的将来,他会到达归墟,被黑洞所吞噬。
“我累了。”他对着控制台上的录像说道,“就这样吧。”
屏幕一下子变黑,谢泽心中也“噔”的一声,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沉浸在其中,泪水不知道为什么会爬满脸庞,在脚下形成一滩水渍。他无声无息地将眼泪拭去,转身看向军刀,发现这个年轻的脸庞也似乎带着悲伤。
他走过去拍军刀的肩膀,军刀似乎吓了一跳,身体一震,动作幅度很大。
“你怎么了?”谢泽关切地问他。
军刀扯了扯嘴角,“看的心里有点难过。”
“多愁善感的年轻人。”谢泽调侃,强打起精神道,“我想这艘飞船本来设定自动驾驶到目的地,不知道为什么中途会停留在这里,我去检查一下飞船各个地方,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派的上用场的。”
他说着离开驾驶室,留军刀在原地。
军刀等他离开后转身看向爱德蒙,眼神复杂。
谢泽的大脑没有进行数字化,依旧保持自然状态,也就没能接收到那股奇怪的波动。那道波就从爱德蒙这里发出,他刚才大脑没有及时建立防御墙,不小心接纳这一道波动,如果不是谢泽拍他那一肩膀,说不定这会儿他就着了道。
说不出来是惊险刺激还是庆幸,看向这个先祖时,军刀心中更多的是敬畏。银河帝国建立之时电子脑还不是很成熟,就这都敢把自己当成实验品,确实够疯狂的。
他娴熟的拨开爱德蒙的头发,在耳廓后找到了一块金属触感的皮肤,从自己耳廓后扯出一条线,尽头处是个小指盖大小的铃铛一样的东西,他将铃铛覆在爱德蒙这块金属片上,面不改色的读取数据。
当一个人将他的大脑数据化后,相应的记忆可以选择保存或者删除,留下一些记忆碎片,剩余的无用记忆直接抛弃,处理事务的效率也将得到质的飞跃。或许因为爱德蒙在数据化之前的记性就很好,他的记忆保存的相当清楚,从六岁开始一直到他去世,中间的记忆几乎没有断片过,全部存在他的大脑中。
军刀直接在自己大脑中开辟一个专门的区域存放这些东西,做完这一切,他松开那条线,线自动收回去,铃铛安安静静的停留在耳廓后的长发里。
“安息吧。”军刀手放在爱德蒙的肩膀上,“你的时代已经逝去。”
他复制完爱德蒙大脑中的数据,顺手将他的数据清空,现在这个人,是一个真正的死人了。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现在。
“我会送你去往目的地,让你和他相聚。”军刀低声做出承诺,“我绝不会重蹈你这一生的覆辙。”
死人是不会听见声音,也不会说话的,他这话说给自己听。
完整的接收另一个人的记忆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但爱德蒙身上带着秘密的答案,而这个秘密已经在皇室流传了几百年。就像每个传说都有宝藏一样,皇室内部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爱德蒙离开前曾将一处宝藏永远封存,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宝藏在哪里,是否需要一句“芝麻开门”的咒语才能打开。
军刀读取记忆,本来是想学习当年战争的战略,却没想到接收到这样的惊喜,但有胜于无。也许时过境迁,当年封存的财富被星际牛仔发现,然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也许被星际海盗找到,成为了他们的财产;也许财富之城根本是空的,但总要前去一探才知究竟,如果真的还在,那么在军备一事上,他就不会落后玛格丽特太多。
“军刀,你过来一下。”谢泽扬声喊道。
“再见。”军刀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谢泽手上捧着一本日记模样的东西,装模作样地问军刀:“你说我是打开好呢,还是干脆别打开?”
“这是什么?”军刀看到封皮上写着三个大字:朝闻道。
“航海日志吧。”谢泽纠结,“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男神会写什么东西,但我觉得打开不太好,就好像在没有道德地窥视。”
军刀:“……”他决定不要说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感觉说出来会被谢泽打死。
“那就不看了。”军刀虚伪地提意见。
“朝闻道,夕死可矣。”谢泽看着封皮感慨,“好名字,只是不知道他找到了自己的道没有。”
军刀:“应该是找到了。”
谢泽奇道:“你怎么知道?”
“他最后笑着离开,应该是没有遗憾吧。”军刀说。
谢泽抓了抓头发,想了一会儿,把日记放回爱德蒙的手中,“也许没人知道他和杨修远的事情会更好,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事,无需大众来置喙。”
日志从爱德蒙的膝盖上掉下来,一张照片从其中掉落。
谢泽捡起来,发现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动态照片,背景是红灿灿的夕阳,燃烧了半天天空,将人的脸也染红。爱德蒙还是少年时代的模样,身材修长,面容俊美,黑色的短发被风吹起,微微眯着眼睛,嘴角噙着笑,颇有几分古怪精灵,看向身边那个替他拂去乱发的人。
他们坐在长椅上相视而笑,夕阳将身影拉长,最后叠在一处,映照着他们,仿佛神仙眷侣。爱德蒙最后躺在杨修远的大腿上,指着苍穹,神采奕奕。
杨修远神色温和,听他滔滔不绝描绘着未来的光景,最后在他唇上印了一个悠长的吻。
这张照片就像偷来了一段时光,后来的爱德蒙和杨修远聚少离多,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途中。两人在理念上总有分歧,聚一块总吵架,吵完后在离别的时候和解,时间长了,疲了倦了,也就渐行渐远。
最后一次杨修远出征前也在争吵,杨修远不明白为什么爱德蒙要对那些人赶尽杀绝,直觉这样会遭到对方猛烈的反扑,带来非常严重的损失。他提议用围城战术逐渐让对方耗竭而死,但爱德蒙坚决不同意。
杨修远在两人争辩中一次又一次的妥协,这次也不例外,只是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妥协,以后不允许再这么尖锐了。帝国的架构已经建立好,不能急躁冒进,要徐徐图之,贪图快会带来非常严重的不平衡,个人决策和意志无法支撑起强大帝国的每一个层面,没有百分之百执行下去的政策,你要考虑到人性软弱和贪婪的部分。”
“最后一次妥协”,一次经典的flag就这样树立。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一阵似抽泣般的声音响起,日志记载着人的忏悔,穿过数百年的光阴,将情绪再一次传递到旁观者面前。
谢泽将照片塞回日志中,最后合上驾驶室的门,将其锁死。
“我们之后,应该不会有人再登上这艘飞船了。”谢泽道,“送他们一程吧。”
“好。”军刀从善如流。
两人将朝闻道号上的能源传输到战机上,环视周围一圈,然后回到战机上,幽灵号牵引着朝闻道号前往归墟的方向行进,赋予它一个初速度后,它将沿着既定路线前进。
牵引绳被铰断,朝闻道号朝着深渊前行。
军刀在副驾驶上看着这一幕发生,心中异常平静,这时候忽然有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对不起。”
他的大脑痛的厉害,仿佛有什么在试图夺取控制权,只是眨眼间,便将身体的主动权拿过去,然后朝着朝闻道号悍然一炮,将其往深渊的方向又推近了一步!
朝闻道号发生爆炸,周身爆发出明亮的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坠入深渊,再无回头。
“谢谢你,年轻人。”
军刀全身大汗淋漓,大脑刺痛,太阳穴一跳一跳,让他牙齿不住打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战机凭借反冲力向后退,谢泽抱住军刀,冲他大喊,但军刀仿佛全无意识,只是不住发抖,表情扭曲,仿佛在和什么抗争。
第31章 愧疚
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军刀身上的汗不要命似的往下落,全身冰冷,像是刚从冰窖中捞出来。谢泽怕他身体崩溃,想要找东西让他暖和过来,但这会儿战机上什么装置都没有,只能人工取暖。两人相互依偎着,用最原始的方式保持着体温。
过了一会儿,这种颤抖终于停止,军刀低低喘息几声。谢泽正要放开他,结果被他紧紧卡着腰,咬着唇。
谢泽:“……”
我去你大爷的你恩将仇报啊!谢泽一巴掌欲呼到军刀脸上,手刚扬起就被军刀截胡,握着他的手腕按在座驾上,翻身骑在他腰上,将他死死锁在驾驶座上,令他动弹不得,然后胡乱的蹭着他的脸。
谢泽欲哭无泪,忍无可忍,直接屈膝顶向军刀那处。军刀低吟一声,有气无力的趴在他肩膀上,终于停止强-奸良家妇男的行为。
“你神经病啊?”谢泽抽回自己的手腕,想直接把军刀一张俊脸给打得鼻青脸肿,让他秒变变猪头,“你要给我个交代,交代不清楚我直接让你不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