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似乎没有人了。”军刀道。
谢泽发愁:“难道我们要暴力解除飞船的锁?但不能开炮啊。”开炮会直接将飞船轰跑,他们还得去追,这样更加浪费能源,那样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军刀不动声色地看自己手上的戒指,道:“我有办法。”
谢泽猛的抬头,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什么办法?”
军刀穿上太空服,腰上系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牵在谢泽手上,他对谢泽说:“你可千万不要把我丢了。”
谢泽很想试试,但这么说无疑会吓到年轻人,他露出诚恳的表情,道:“怎么会呢,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会把绳子丢了的。”
军刀:“……绳子这头就是你,你自己丢了,我不是也跟着丢了?我们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蚂蚱。”
“……去吧去吧,我会老老实实遛你的,真拿你没办法。”谢泽总是忘记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一条,但他不肯承认如今脑袋不好使,于是挥挥手赶紧让军刀做事去,省的有事没事老是戳穿他,这样他很没有面子的。
虽然只有两个人,也不知道面子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
军刀太空行走,到飞船的舱门锁前,故技重施,隔着太空服用手指上那枚几乎万能的戒指,试图解开门锁。但这艘看着平平无奇的太空飞船竟然毫无反应!
军刀难以置信,重新试了一遍,发现结果没变。
他有些沮丧,但觉得这样回去有点没面子,站在舱门锁前,眉头紧锁,大脑高速旋转,飞快思考。
锁无非那几种,最古老的机械锁,后来的电子锁,电子锁的各种翻版,包括密码锁,虹膜锁,基因锁,DNA锁,指纹锁几种,拥有独立能源,可以运行上万年不会损坏的那种。
如何才能强行破坏拆掉这里的锁?他试着推了推,毫无动静,想着要不然想办法将戒指拿出来,通过高速激光切割直接将门卸下来?但这招使出来,谢泽势必要对那枚戒指感兴趣,然后拿过去研究——只要他将这枚戒指和寰宇网络连在一块,他的身份就会有暴露的可能性。
这是军刀现在最不愿意接受的风险。
他还在犹豫,就听见频道里谢泽不耐烦的声音:“你在那里面壁思过吗?解不开就回来——哦对了,把身上的绳子系到那把锁上,你拉着绳子回来,我想办法轰开门锁。”他在战机里翻箱倒柜找武器,想着如果能找到激光枪或者哪怕古老的□□都行,有绳子牵引也不怕飞船跑了,暴力把门锁直接拆了,多么简单省事!
军刀把腰上的绳子解下来,往那把锁上套,他拉着那个环,往外一拉——
舱门开了。
谢泽:“……”
军刀:“……”
“搞什么啊!直接拉就是了,你在那里还面壁半天!”谢泽在频道里吵吵,军刀忍不住带上笑,习惯性的抬手掩住,这才想起来没人看到他的笑。他将头抵在飞船的金属壁上,拉开那扇门,走进去,将绳子系在门上,然后顺着绳子往自己这边拉,将谢泽带到自己身旁。
两艘飞船舱门对接,形成过道,这样生态系统也能共享,呼吸不成问题。谢泽沿着过道爬过来,军刀在这边将他接住,谢泽拍开他的手,自己跳下来。
军刀卸下自己的头盔,看着自己眼前黑漆漆一片,问身旁的谢泽:“现在进去?”
“等下。”谢泽拿出原子炉,用来照明。
两人将飞船底部摸索了一遍,找到了能源室,发现能源室的开关被合上,于是将其打开,室内一下子亮起来。谢泽发现这艘飞船的能源有些老,但好在自己的战机适应范围很广,这种星航时代早期带着轻微污染的能源被人发现了顶多罚点小钱,并没有什么其他坏处。确定了这一点后,他和军刀决定对这艘飞船进行一番探查,就当大冒险了。
两人沿着走廊回到大厅,然后往上面走,灯光应该是红外感应灯,人走到哪里,哪里的灯亮起。谢泽军刀两人上楼后直奔驾驶室。驾驶室的门关着,这回谢泽上心了,拉了拉,又推了推,发现门打不开,后退一步,对着军刀扬下巴:“你不是搞的定么?上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军刀方才从侧面确定了这是货真价实的电子锁,解开这种锁对他来说算是小菜一碟,他也不谦让,将戒指带花纹的那面朝着锁的区域、戒指里镶嵌的是微型电脑,生物芯片是利用他的大脑细胞培养出来的,处理功能杠杠的。只是这道锁的复杂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他用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才解开。
睁开眼睛的那瞬间,他听到轻微的“咔嚓”声,锁开了。
他条件反射看向谢泽,谢泽对他露出笑容,只是笑容中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谢泽并不多问,就像军刀虽然跟着他前往魅影所在的空间,看到他做的事情,不闻不问,他也没有多说一样。渡尽劫波,他学到最多的事情就是保持旁观者的沉默,不去刨根问底,谁都有不愿意说的过去,眼睛一同望向未来就好。
心里这些念头一晃而过,嘴上说话不免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没想到你挺厉害的。”
军刀用脑过度,有些疲惫:“你这是夸我还是寒碜我?十分钟才解开一道锁。”
谢泽眼神锐利,他沉迷历史无法自拔,历史上一些杰出的物什自然也铭记在心,自然一眼看出这道锁不同寻常之处。锁是军工锁,机密性极高,按照穷举法解锁要花几十万年,他刚才将军刀的动作尽数收于眼底,那枚戒指内里应该别有洞天。军刀背后的势力应该不低,无论是家族,党-派,商业公司还是星际哪个组织的势力,从动机来说,应该对他尚且造不成威胁。
很简单,如果军刀那时候在那个地方躺在救生舱里,赌他救人,然后再他身旁监视他,此刻也就不会露出这枚戒指的功能了,什么都不做比做要好的多,因为说多做多错多,可能暴露身份,既然敢这么做,那么久是将一份信任交付出来。
“夸你,来,让我们开门,猜猜这道门后边会是什么。”谢泽俯身从自己的长靴中将短刀拔出,门的转轴在右侧,他左手执刀,右手去拉门。
没有想象中的恐怖场景,驾驶室里安静的如同坟墓,只有控制台上一部分独立能源的仪器还亮着幽幽蓝光,剩下的能源都被切断了。
驾驶座上有个人坐着,背对着他们,开门的声音没有惊醒他。谢泽伸手去转椅子,人面朝他们,头垂着,表情安详。那人的皮肤苍白,半长不短的头发贴着脖子,脸很小,下巴尖尖的,身材瘦削,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他是个美人。
按理说这种长相应该能让人心生怜惜,但初时将目光投向他,会自然而然被他身上一种奇崛的野性所吸引,就像带着韧性的钢尺,你试图将它掰断,但只要没有断裂,那么它反弹的力量会狠狠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泽看着这张脸觉得有些熟悉,他回头看军刀,忍不住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人和你长得有些像?”
军刀的掌心渗出汗水,他想他也许知道这人是谁了。
“你再看看他,往前想八百年。”军刀哑着嗓音说道。
谢泽笑嘻嘻:“往前想八百年?那不是星际混战时代么……”他脑海里走马观花闪现一批身影,将人对号入座后,笑声戛然而止,如变脸似的,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爱、爱德蒙?!”
爱德蒙·哥德尔,银河帝国创建者,二十二岁起兵,三十七岁称帝,一统银河帝国,终结星际群雄并起的混战时代。他甚少在公众面前出现,流传下来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图片,但惊鸿一瞥,足以乱人心弦,。此人被誉为历史上最俊美的开国皇帝,才华、智谋、策略都是教科书级别的,否则也不可能在二十二岁自僧兵星起兵,最后成为战乱终结者。
他身边聚拢了一批人,这些人中任何一个拉出来,都可以照耀一个时代,但在那时候这样的人聚拢在一处,就像群星聚拢,发出超新星爆炸时的光芒。他们最后全部进入英灵殿,身体进行了宇宙葬——有些人选择化为灰尘,撒在宇宙中;有些人在知道大限将至的时候,驾驶着飞船朝着恒星撞过去,还搞寰宇直播,最后葬身一片火海,狂笑着离开;有些没有前往宇宙深处,而是选择前往深海,当潜到一定深度时,海水的压力将封闭的潜水艇压碎,而人不是铜筋铁骨,在潜水艇炸裂的瞬间,全身细胞破碎,长眠于海洋深处。
没有英雄的时代是寂寞的,英雄辈出的时代是不幸的。
当英雄成为传说,和平的序幕拉开,黄金时代登上舞台。繁荣伊始,文艺复兴,科技爆炸,每个人的灵魂都散发着自由的光芒,有着娱乐至死的狂欢。
爱德蒙是谢泽的偶像,杨修远也是,他喜欢研究他们的作战方略,研究每一场战役胜利和失败的原因,对于这些战役的背景如数家珍。但如果问他偶像长什么样,他需要反应相当长一段时间,因为他有些不太记得,有些脸盲。长相定型的大人还好说,如果是没定型的小孩,多年后重逢,他是完全想不到两个人竟然可以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