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刀爬回副驾驶座,身体弓成大虾状,背对着谢泽,闭着眼睛:“对不起,刚才冒犯你了,我……我不想为自己辩解,随你怎么处置我吧。”
这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是闹哪样啊?
谢泽活动活动手腕,感觉血液循环通畅了,直接提着军刀的衣领让他正面对着自己,看向军刀的眼神锋利无比,“别想瞒着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刚才是怎么回事?交代清楚!”
军刀喉咙仿佛被遏住,呼吸变得急促,不情不愿道:“刚才……有人上身。”
“哈?”这个理由谢泽接受不能,“无缘无故,别人怎么上身?”他上上下下打量军刀全身,“你是个香饽饽还是怎么回事?这都快三十世纪了,别用那些装神弄鬼的理由糊弄我,我的信仰是科学!”
军刀伸手去拉谢泽,被他一巴掌拍开。
谢泽力气很大,军刀皮肤又很白皙,这么猛力一拍,手背通红,毛细血管死了一片。
军刀苦笑,道:“不是想占你便宜,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他继续大无畏地去抓谢泽的手,覆在自己耳廓后的那颗铃铛,将线扯出来,铃铛展现在谢泽面前,“我的大脑进行了数据化,爱德蒙的大脑也是,刚才我用这东西去读取他的记忆,没提防他的精神力这么强大,差点被他控制了身体。没想到八百年过去了,他的精神也没有溃散,反而入侵了我的大脑,开那一炮也是他的杰作,是我被控制后身不由己做出来的行为。”
他视线低垂,看着很可怜,仗着长相,恃靓行凶卖萌,偏偏谢泽吃软不吃硬,于是只能举双手投降,“好吧,这点我暂时信你,那问题来了,你又为什么要强-奸我?”
谢泽眼睛通红,“□□”这两个字实在是打击他。但他知道如果过不了这一关,自己是难以让谢泽再次相信他的,于是他坦诚实话:“爱德蒙的情绪感染了我,他的大脑最悲伤的记忆停留在杨修远被归墟吞噬的时候,我……我的爱人也是近乎相同的遭遇,我……”
他有些说不下去,低着头,不去看谢泽的视线。
只当这一分钟在成全自己罢。
“爱、爱人?”谢泽感觉遭受当头棒喝,心里被猛地一揪,有点难受,说话也结结巴巴,“你特么是把我当成谁了?”
“我——”军刀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神色黯然,“没有谁。”
谢泽感觉自己比刚才更糟心。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能拿手叉住脸,低低骂了一句:“妈的。”
他锤了一下控制台,抹了一把脸,表情阴沉,声音也仿佛能拧出水:“算了,走吧。”
蓄满能量的战机按照航线行驶,一路上两人无话,比来时关系似乎更远。
经过了近四天四夜的轮番驾驶,两个人回到了幽灵号,眼珠子里全是血丝。将战机停稳后从各自的位置上跳下来,各自奔赴房间,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那时候傅香农在浇花,李维京在厨房试验,听到动静后跑出来,看到两人的状态后面面相觑。
傅香农:“这……我没眼花吧?他们两个是不是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李维京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点头道:“你没有眼花,我也看到了。”
“闹矛盾了?”傅香农想了半天,“按照船长的尿性,为了吃的他也不会和军刀翻脸的吧。”
李维京啧了一声:“谁知道呢。”
傅香农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军刀回来了。”
黑暗料理统治幽灵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傅香农感觉自己看到了曙光。如果从头到尾吃的都是李维京做得东西,他未必会分辨出好坏。但军刀下厨房的那段日子太美好,将他们的胃养到一个全所未有的挑剔高度,以至于一直没办法降下来标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李维京也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我自己做得东西,我也不想吃了。”
“幸好等到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谢泽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不眠不休绷紧精神,所以乍一松懈后前所未有的疲倦袭击了他,让他再一次做起了梦。
这次是噩梦。
他梦见了故人,鲁妮,赛林,斯派克,普莱德,玛格丽特,多铎,有些是他的朋友,有些是他的敌人。曾经他和玛格丽特也相谈甚欢,她一个雄才大略的女人,对于历史的认知有自己独特的视角,典型的达尔文主义,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时候他觉得玛格丽特的想法太过激进,她对权力有着不灭的热忱,眼睛中点燃着野心勃勃。但她是个相当会聊天的人,因为学识渊博,情商极高,和什么人聊天都能聊到对方心坎里去,谢泽那时候非常欣赏她,两个人几成莫逆之交。
隔着这么长时间回头看,谢泽发现自己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错的。他和玛格丽特上同一所军校,在图书馆因为借阅同一本书而认识,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波吉亚家族著名的红玫瑰,因为兴趣爱好逐渐走近。后来在皇家舞会,他没有女伴,却也不能孤身前往,这会让鲁妮抓住机会给他介绍联姻对象。
为了避免这种难堪与尴尬,他向玛格丽特要了个人情,让她同自己前去,交换条件就是她提一个自己在道义内不会拒绝的要求,玛格丽特欣然前往。
大概形势变化,也是从这次舞会开始。那时候鲁妮生下赛林不久,小孩0~3岁是很重要的时间,离不开父母的教育。斯派克是个不上心的皇帝,对于孩子抱着的也是玩具的态度,赛林笑的时候逗弄一下,哭了则赶紧避的远远的,是个十分不称职的父亲。
鲁妮自小要强,这种情况下自然亲身上阵,抚育赛林。因为没有经验,怕赛林被养歪,所以对赛林很严厉。谢泽几次见到赛林,他都很乖,从来不会做出格的事,提出什么逾越的要求。鲁妮的高标准严要求让赛林活的很压抑,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童年,像金丝雀一样被囚禁在精致的笼子里。
只不过这座笼子有个光鲜亮丽的名字,叫皇宫。
他心疼赛林,但对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没有什么经验,只是在皇宫待着的时间没有浪费,能陪着赛林玩就陪他撒野。赛林平时自立自强,但他出现的时候总会缠着他,谢泽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带给他不一样的新鲜感。他是个自由惯了的人,不爱被拘束着,前往皇宫的次数也有限,时时前往就会显得很突兀,一年也去不到几次。
但赛林一直记得他,每次看到他都像过节,素来板着的小脸就像碰到阳光的西伯利亚冻土,冰雪消融,变得松软而生机勃勃。赛林会跟在自己身后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谢泽虽然佯作快走,却也会偷偷注意身后的情况,赛林扶着膝盖大喘气,他会回身将赛林抱起来。然后赛林环着他的脖子,小声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来。
谢泽说:“你乖乖的,我就多来几次。”
赛林羞涩的低头笑,幼嫩的皮肤贴着他的脸,在他的耳旁小心翼翼地问:“我每天都很乖,你每天都来看我好不好?”
谢泽没心没肺,觉得小孩么,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于是胡乱敷衍的点头。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却又给出承诺。这其实是很糟糕的行为,但那时候他丝毫不觉,到后来他也抛在脑后。赛林每天做完功课都会捧着一本书坐在石头上等他,但每天等到天黑他也不会来。
谢泽的梦境中总是会出现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小小的男孩,旁边跟着一只纯白色皮毛的小狐狸,一个坐在石头上,一个蹲在石头上。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映照在身上,周身都镀了一层金粉,但直到夜幕初上,带着桂花香的暖风变成凉飕飕的夜风,男孩都没能等到他要等的人。
他这么等着,日日如此,月月如此。谢泽这一刻仿佛拥有上帝之眼,隔着时空长河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赛林,赛林,silence,或许一开始就注定了沉默的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几分钟T T
第32章 利用
玛格丽特在皇家舞会和斯派克说话,她出尽风头,这个波吉亚家最小的女儿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她的对比下,鲁妮的温柔端庄善解人意都显得让人乏味,所以斯派克很快转移注意力,将目光投向了玛格丽特。他们聊的很尽兴,无论是马术也好,赌术也好,玛格丽特的见解远超众人——她从来出色,从前在军校用假名读书,想要证明就算没有波吉亚家族的名头,她依旧可以风生水起。
如她所愿,她做到了。
哥德尔王朝唯一一代一皇二后的形势出现,斯派克迎娶玛格丽特,人称黑桃皇后,而鲁妮则是红桃,一个性感,一个温婉,斯派克好福气,坐享齐人之福。
这也是谢泽内心最为愧疚的事,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服役三年后没有退役,反而选择了在军队中继续上爬。在他可以做出选择的那天下午,鲁妮找到了他,两人在咖啡厅坐了一下午。
她显得有些疲态,但努力维持自己端庄淑仪,对谢泽说:“我需要依仗。”
红桃皇后代表着民意,黑桃皇后是安抚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