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相仪刚想端起师父的架子教导两句,却被带入回忆中的情绪中去,忍不住回味起来,有些心猿意马。
“那,那后来,小草哥去了吗?”温重圆缩了缩脖子问道。
“没去。”相仪泰然自若,如果不是跟他很熟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眉梢的那一点得意。
“……”温重圆脸上发烫,却不敢伸手扇一扇。
相仪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心怀鬼胎肩并肩坐着,好像两个低头反省的小孩。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弟子敲了敲门,不按礼数地径自推开门进来,嚷道,“二宫主!温行衣在凤凰山失踪了,只在木屋外边捡到了他的佩剑!”
作者有话要说: 二宫主,温师兄被妖怪抓走啦!
表扬师弟情话满级,鼓掌啪啪啪!
☆、六、
六、
符咒的效力渐渐消退,温行衣头晕目眩地睁开眼。
……第几日了?
他几乎没有意识地被人搬来搬去,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是符咒的作用还是什么,肩膀上的伤好像处理过了,不再流血。显然,这人并不想让他死。
混沌的大脑猛地记起上一次清醒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孙盈……她怎么会在这?
想到此处,温行衣有些惊慌起来。刹那间,黑暗中闪过一点银光,他惊叫道,“住手!”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跃而起,一掌拍向持剑之人。怎料对方身手了得,侧身一避,虽有些狼狈却灵巧地躲开了这一击。温行衣实在着急,下意识就伸手想去揭孙盈身上的符咒,谁知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温行衣使出全部内力挣扎仍是纹丝不动,连忙另一只手抽出怀中的匕首,高声叫道,“盈盈!”
对方怒了,险险地躲过,转过身拧过他的手腕,匕首被震落在地。
“她什么都不知道!”温行衣方才刚醒,晕头转向的,只以为这人要杀孙盈,此刻才终于对上面前这人,剑眉倒竖,目如远星,刹那间一路烫到了他心底。
“这么凶?!”相仪生气地甩开他的手,“连我也认不出。”
“对不起……”温行衣惶恐地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想问他有没有受伤,又忍不住好笑,自己这点身手怎么可能伤到他呢。
相仪用剑尖割开了孙盈手脚上的捆仙索,划破了她身上的符咒,她却仍在昏睡。
“师兄,你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罢?”
温行衣愣愣地答道,“引魂符。”
“那你还想用手去碰?想折寿吗?”相仪皱着眉,正准备将她背起来,回过身却看到温行衣脸色难看,身体好像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他连忙上前一步,握住温行衣的手,“冷吗?”
“不,不冷。”温行衣才下意识地笑了,抽回了手,“多谢宫主出手相救,实在是感激不尽。方才神志未清误会了宫主一番好意,一时之间冒犯了,烦请见谅。”
“温师兄……”孙盈忽地叫了一声,似是要醒。
温行衣一动,手却再度被捉住。
相仪双目死死地盯着他,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温热的唇轻轻地碰了碰这只手腕上捆仙索留下的红痕。
温行衣仿佛被烫得一个激灵,却没能抽身。
孙盈又没了动静,寂静的黑暗中两人心照不宣,却又相隔万水千山。
温行衣心如擂鼓,跳得他浑身发痛。相仪浅浅的呼吸洒在他的腕间,薄薄的嘴唇在伤口轻轻婆娑,仿佛昨日的他们耳鬓厮磨。
“别怕。”
相仪终于放开了他。
回到凌云山庄,守门的弟子见到来人欣喜若狂,“温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可吓死我们了!孙师妹这是怎么了?”
“没事,她被下了引魂咒,还没缓过来。是我不小心,让大家担心了。”
“引魂咒?引魂符?这么阴的法子……师兄!你真是被拐了啊!是谁做的?今年你算第三个了,不会真的沈修言阴魂不散又出来害人了罢?!……”
相仪面色冷淡地打断了他,“事情原委明日再说,现在他需要休息。”
门卫是新来的,不认得相仪,灯烛下又看不太清楚,问道,“这位是?”
温行衣笑了,“这位就是玉阙宫二宫主,这次多亏他出手相助,否则我和盈盈怕是在劫难逃了。”
两个弟子的神情登时变得很精彩。
相仪心生烦闷,说道,“走了。”提起温行衣,御剑往停云峰去。
到了停云峰,相仪问道,“她住在哪里?”
“四更天了,就不惊动他人了罢,先放在我那儿……”
“不行!”相仪真的生气了。
温行衣低下头去,“……她就住在竹林小榭,左数第三间。那我去给她熬碗药来。”
相仪又后悔了,拦住他,“我去。”
“不必了,真的不好事事如此麻烦你的。”说完话,温行衣就忙不迭跑了。
安顿好了孙盈和相仪已经五更天了。温行衣先前昏睡了太久,倒没有睡意,只是四肢乏力。
刚踏进浴桶,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温行衣终于有些薄怒,但是又被羞赧压了下去。毕竟他不能对相仪动怒,他哪里有资格对他动怒。
“宫主还有什么事吗?房中还缺什么?”
相仪没有回答他,脚步声响到了床前,“我来给你上药。”
“多谢宫主,我只受了些小伤,已经好了。”
“……那鞭痕褪了没有?”
温行衣点点头。
“我看看。”
“不用了!”
温行衣登时僵在原地,自嘲自己像个被登徒子轻薄了的黄花大闺女。听见他没有轻举妄动,温行衣才随手擦了擦身,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换上了干净的亵衣。
相仪在他身后笑了,又收敛起来,决定转换路线,低声说道,“师兄,我最近总是觉得胸闷难受,你帮我看看。”
温行衣脸色变了,坐下给他把了把脉,又仔细探了他身上几处。
“师兄。”相仪趁着他专注正好多叫几声。
温行衣看来看去,相仪的确没有受伤,反而内力修为都大有长进。他沉默了许久,无奈地说道,“宫主,或许是你近来思虑过多,我实在……”
“你叫她‘盈盈’。”
温行衣受不了他这泛着委屈的声音,方寸大乱,“没有的,她,她……孙盈才十四岁,只是个小孩而已……”
相仪这些年摸清了温行衣的脾气,知道点到即止,立即转换话题,“你不是要上药吗?每天都要涂的。”
温行衣看他手里拿着一罐白玉无痕胶,拗不过他,从抽屉里拿了,“我还有……”
相仪点了点头,一脸正直地盯着他。
僵持了一阵,温行衣只好解开衣衫,胸膛上一道浅浅的鞭伤从左肩横穿上身一直绵延入腰,他蘸了乳白色的药膏粗粗地抹过,仿佛能感受到身边的人肌肉一紧,呼吸变得绵长又沉重。
山中秋夜凉,衣服一解开,胸前的两点就站了起来。温行衣看得脸上发烧,只想着草草了事。不想相仪这时候忘了什么是点到即止了,说道,“裤子里面还有。”
温行衣闻言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得了,相仪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裤子却被顶起了一个大包!
相仪生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下面的情境却大相庭径,说是吓人也不为过!
“宫主……”温行衣吓得手足无措,连忙拢紧衣衫,“夜深了,你也奔波一日了,早些、早些休息罢。”
“……好罢。”相仪点点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举着一把大旗就走出去了。
第二日天不亮孙盈就醒了。睁眼看到自己在凌云山庄的小屋里,大喜过望,洗了把脸就出门去青萝阁找温行衣。
“温师兄!温师兄!”
咚咚咚地敲完了门,她才想到现在天色尚早,说不定温师兄还在睡觉呢。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一颗雀跃的心仍是按捺不住,就站到窗边做贼心虚地往里边觑。不知道是谁干的坏事,窗户上的油纸被戳破了一个小洞,有些年头了。
“他还在睡。”
孙盈浑身一震,转过身,又被一身白衣的青年帅瞎了眼,伸手拍拍胸脯,“嘿嘿,吓死我了……你是?”
相仪抿着唇,见这小姑娘被自己发现了还毫无赧意,正想教育教育她,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温行衣出声制止道,“宫主。”
相仪顿时没了火气。
温行衣手指翻飞,系好胸前的衣带,望了他一眼。
相仪一脸理直气壮。
孙盈原本还在想“公主”是个什么名头,一见温行衣什么都忘了,激动地又蹦又跳扑进他怀里,“温师兄!太好啦!太好啦……可吓死我了!我们是怎么得救的?你没受伤罢?”
“没有。”温行衣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你擅自下山以身犯险,我要代师父罚你。”
“怎么要罚我呢?”孙盈睁大了眼睛,“庄主明明只批了一天,你却没有回来,我怎么能坐得住?那个吃人魂魄的沈修言是不是又重出江湖啦?太可怕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