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衣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早已放下了茶盏,然而岳长歌向来不善解人意,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天你我都在罢?大师兄状态真的很差,我还怕他左右为难,不过看到程笑被折磨成那个样子……”
“他还是大义灭亲了。”温行衣的手指触着杯壁,以此攫取一点细小的温暖。
“是啊,我就知道大师兄不会徇私枉法的,他是最正最正的人了。唉,可是那之后他就不太回凌云山庄了,说是散心,都散了六年了……”岳长歌终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摇了摇头,“温师弟这么聪明,肯定早就听出来了。说实话我挺于心不安的,我分明什么都不如大师兄——”
“别这么说。”温行衣抬起脸,十分真诚,“二师兄修为人品都在上佳,人无完人,会感到于心不安……是一件好事。”
岳长歌有些没听明白,想追问却被他的笑容堵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发觉耽误了他太多时间,于是付了账草草了结。
“温师兄——温师兄——”孙盈又一阵风似的刮上了停云峰,奇怪的是今日在药庐炼丹的竟不是温行衣,她毫不客气地问道,“咦,温师兄到哪去了?”
小药童被她风风火火的吓得不轻,“他回、回家去了。”
“又回家了?重阳节不是回过家了吗?”孙盈想道,可能又去凤凰山了。
去年孙盈有天心血来潮胆大包天跟踪温行衣,想顺势跟着他到他家里去看看,谁知道一跟倒跟到了鸟不拉屎的凤凰山,看他挖了半天的药材。
凤凰山的药材有什么特别吗?百草堂里的还不够?
孙盈倏地皱起眉,不会是去会旧情人了罢?!连忙问道,“林师兄呢?林师兄也不在吗?”
“林师兄给他哥扫墓去了。”
“他们不一起吗?最近这么不太平,单独行动不太好罢?”孙盈眼珠子一转,已经想好了理由,打算一会儿就去求师父放她出山。
“没事的,温师兄不用担心,林师兄有人带着的。”小药童期期艾艾地回答了她一连串的问题,看她一张黑脸时黑时红的,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
“什么叫温师兄不用担心啦?温师兄对人那么好,一点戒心都没有……嘿,我去保护他!”孙盈笑嘻嘻地扛起自己的大刀,又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大师兄出场!
☆、五、
五、
夜幕降临,秋寒露重。
温行衣熟稔地转动锁钥,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过后,门启,他双手一撑翻进小屋,机关立即合上,了无痕迹。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内的东西,突然警觉。
屋外有人!
温行衣的身体登时紧绷起来,然而不动声色地朝门走去,假装毫不设防地打开门——
有一声微不可察的破空之声,眼前弥漫开一团绿色的烟尘!
温行衣立即闭上眼,人已经掠出几十米外。不知来者何人,上来就用如此阴毒的招数!
空中传来一丝细响,温行衣凭借本能挥剑格挡,刹那间灵力迸发开来,直将那人震出几米外。
这是停云峰弟子都会用的一招,剪秋水。
他睁开眼,看见漆黑的夜里一个蒙面人略带讶异地看着他。
经过方才短暂的交手温行衣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不过是看他一介医师,一时低估了他的修为罢了。
于是他毫不恋战,几个纵跃拉开距离就准备御剑离开——
“啊。”右肩一痛,一枚暗器深嵌入肉,蒙面人已逼至眼前。
温行衣持剑的手有些颤抖,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猛地向他抛出一把药粉。
那人惨叫一声,温行衣原本足尖都踏上了剑身,硬是愣了一下,他用的只是最普通的迷幻散——
“啪”!
就这么一瞬间,后背忽地被狠狠地拍了一下,一股凉彻骨髓的悚然从那处蔓延开来,仿佛灵魂被巨力抽出体外,温行衣连□□一声都来不及,就从半空跌落,不省人事了。
温重圆在玉阙宫舒舒服服地待了一个半月。他自知没什么天赋,相仪也不会教人,目前还在筑基阶段,就让他每日练气碰碰剑。不过他毕竟是个孩子,朝夕相对地处下来不免有些“恃宠而骄”,每天天一黑吃完饭就跑到朝仪殿玩。
相仪走进门就看见他捧着个镜子坐在他床上,晃着两只小脚丫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吗?”
温重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看!”
相仪非但不责怪他,反而挨着他坐了下来,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二宫主,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没吵,”相仪淡淡地答道,“温吟那个性子,吵不起来。”
“可是你看上去好生气呀。”温重圆小小年纪眼睛就不太好,镜子抱在胸前,“看花灯——是元宵节吗?”
“嗯。一个姑娘约了你小草哥。”
“哇!难怪穿得这么帅呢。”
相仪听出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脑袋。
那年正月十五,镜中的温行衣少见地没把自己裹成粽子,只是穿了一件夹绒的白袍,外面罩着一件浅绿色的新衣。他平日里穿得多,又总是笑意盈盈的,看上去年纪小又无害,那日却特意束了发,竟显得身长玉面、英俊潇洒起来,连带着眼角缀的那颗可怜的泪痣都透出两分多情。
相仪那时已比他高出一大截,脸色难看,甚至有些怒不可遏。
温行衣被发现了这点小心思,脸上夸张地红了起来,欲盖弥彰地叫他,“师弟,有事吗?”
“你要去哪?”相仪冷冷地质问。
温行衣对他说不了谎,也不想骗他,“殷姑娘想下山看花灯,她一个人不方便,就央了我带她去。”
“那你这身打扮做什么?”
温行衣开始有些羞赧,现在已经镇定了下来,脸上又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师弟,第一次有女孩子约我出去,我想留个好印象。好……好看吗?”
好看!
好看到爆炸!
相仪简直气疯了,口不择言地问他,“那个殷淑贞有什么好的,人也不漂亮,家世也不出众,修为更是平平。”
“师弟。”温行衣的笑容冷了下去,有些陌生地望着他。
相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倔强地抿紧了嘴唇。
“没想到这么多年……”温行衣低下头,绞了绞胸前的束带,“我也不好看,出身不好,修为低微。”
“不……”相仪有些后悔,“你不一样的。”
没想到温行衣笑了一下,“我哥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早成家了,孩子都有了。我家比较困难,但是……我也想有个人喜欢我就好了,我也想试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那一刻相仪仿佛变得不像他自己了,竟然说道,“你喜欢她吗?那你去罢。”
烛光下少年的眼神有些深沉,温行衣有些疑惑,谁知他才一动,就被一句话钉回了原地。
相仪问道,“那我呢?你不喜欢我了吗?”
好像被火苗舔了一口,温行衣一颤,无措地愣在了原地。相仪的双眼恢复清明,黑白分明的美目中跳动着一丝火光,在他心中点起熊熊大火。
“师弟?”温行衣歪了歪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你、你也想看花灯吗?”
“我不看花灯。”相仪上前一步,将温行衣锁在了墙角,修长的手指触上他的脸颊,“我看你。”
他指尖所及之处突然变得无比炽热,温行衣红了脸,什么英俊什么潇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睁着圆圆的眼,显得有些傻气。
“好看的。”相仪忠于自己的内心,给出了回答,继而凑近了脸——
“师、师弟……”
封住了嗫嚅的唇瓣。
一触即分,温行衣扣住他的腰际,怔愣地望了他一眼,目光惊慌失措地飘忽起来,再不敢看他。
相仪讶异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声音喑哑地赞叹道,“好甜。”
温行衣忽地软了身子,面红耳赤地推拒。
相仪上了瘾,发了狂,又低下头去攫住他柔软的唇,吞下他无力的争辩,啊,尝到了他的舌尖。
好甜,好甜。
温行衣的嘴角总是微微上翘,分明是一张平凡的脸,却总让人如沐春风,好似春日里一缕金灿灿的暖阳。
没有人尝过他的内里,柔软又甜蜜。
相仪笨拙地在他口中横冲直撞,甜滋滋的液体在唇舌交接中溢出,相仪下意识地舔去。
两人抵着额头,鼻尖暧昧地厮磨,温行衣浅色的唇被舔吮得发红,水光潋滟。
相仪的指尖反复婆娑着温行衣发烫的肌肤,摸过那颗小小的泪痣,轻声呢喃,“好看。你真好看。”
他又开始了,双手滑下揽住了温行衣的腰肢,温行衣无意识地呜咽了一声——
“啪”。
镜子被夺走扣下,相仪努力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一脸正直地说道,“不能看了。”
温重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喉头发紧,看向相仪的眼神带了些许奇怪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