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坐在案桌前,看着下面两方人马,都在哭,一边哭着要他做主,一方哭他没有杀人,实在是头疼不已。
住了几天牢房,何有为是憔悴不已,他被压进府衙之时,见着自己娘亲,哭着扑了上去,“娘!娘救我!”
“我苦命的儿啊!”何母是嚎啕大哭。
“你这个杀人凶手!”孙母见着何有为,瞬间红了眼睛,扑了过来扯他的头发,“你还我孩儿!”
官差连忙上前把人分开,苏望一拍惊堂木,“何有为,对于杀害孙中阳一事,你还有何话要说?”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何有为是清白的,反倒是米良醒来之时见着他手中拿着凶器,苏望不能偏袒,故而只能如此发问。
何有为心神俱裂,声音撕裂般破碎不堪地喊了出来,“大人,我没有杀人啊!”
“可有证据?”苏望问。
何有为一时语噎,连忙转头看向柳斐然,跪着爬向她,“斐然,斐然你要救我,你答应要救我的!”
何母也是哭喊着一把跪了下来,“斐然啊!舅母求求你了,救救有为吧,他怎么敢杀人呢!”
“舅母,您快起来。”柳斐然不敢受礼,连忙拉扯她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啊!”何母哭着说道。
柳斐然面露难堪之色,现在找不到证据,她又能如何呢?她迎着御史中丞要杀人的目光,说道:“回大人,何有为虽无证据证明无罪,可亦无证据证明他有罪。”
“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不是他还能有谁?!”御史中丞冷哼说道,“柳大人,你可不能因为何有为是你表兄,就包庇徇私啊!”
“孙大人严重了。”柳斐然态度谦和地说道,“本官之所以提出如此说法,那是因为没有人亲眼所见,米公子是唯一的在场人,然而他也没有亲眼所见,不是吗?”
“何有为手中就握着破碎了的花瓶,我儿就是被花瓶砸死的,你这不是包庇凶手是什么?!”御史中丞怒喝道。
“那也未必,当日三人都喝醉了,米公子只见二人有口角却无见二人动手,醒来时候贵公子已经没了声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清楚。本官认为,应当查清楚此中发生了何事。”
“还能发生什么事?断然是何有为和我儿争吵之后,他气不过举起花瓶砸了下去,然后自己也醉倒,凶手就是何有为!”御史中丞朝着苏望说道:“苏大人,你可不要因为和柳大人感情交好就包庇凶手啊!”
苏望说道:“本官断然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柳大人既对当时的情形有所猜疑,那就宣米良、陈侗上堂。”
米良和陈侗二人上堂,米良第二次进公堂,依旧是腿脚有点发软,倒是陈侗,面容颇为平静。
“米良、陈侗二人,还不把当晚之事详细道来?”
米良的说法没变,陈侗说道:“回大人,那一晚我喝多了之后就上茅房,刚从茅房出来,我的小厮就过来找我了,他说我姐在家找我,所以我就回家了。”
陈侗父亲并不在朝,家里母亲对他溺爱有加,唯有姐姐对他严厉不已,故而他是出了名的怕姐姐。陈侗经常因姐姐要找他算账而仓皇逃走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柳斐然自然派人调查过陈侗的底细,和米良是如出一辙的荒唐少年,并没有特别之处。所以她怀疑,是不是自己怀疑错了方向,这个案子和他们两个无关。
柳斐然看向米良,问道:“米公子可记得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身边可有什么异常?”
许是柳斐然声音温柔,米良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他仔细回想,说道:“那个晚上……要说有疑点的话,大概就是醉得比较快吧。平日里大家都能喝不少酒,但是那天大家都醉得比较快。陈兄,你说是不是?”
陈侗脸色似有不自然,“好像是……不过我后面不在,也没有继续喝了。”
“可能是你们喝得急了,所以醉得快。”御史中丞打断他俩的对话,看向柳斐然,“柳大人,你该不会认为,这样子就能摆脱何有为的嫌疑吧?”
柳斐然也不能胡搅乱缠说什么啊,苏望也知柳斐然为难,故而一拍惊堂木,“何有为,你可认罪?!”
何有为身体一抖,“大人,大人我没罪,我没罪啊!”
“还不认罪?看来你是死不悔改啊!”苏望喝道:“来人,把他拉去重打二十大板,看他认不认罪!”
柳斐然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何母身形一抖,差点摔了下去,她一把抱住柳斐然,哭得撕心裂肺,“斐然,你救救有为啊!”
“对不起。”柳斐然不忍地说道。
“救我,我没有杀人,不要打我!”何有为哭喊着,但是官差有力地把他拉了出去。苏望喝道:“退堂。”
御史中丞脸上微有泄愤之意,哼了一声,扶起自己的夫人出去了。
何母还在大哭,“斐然啊!他是你表兄啊!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苏望走出公堂之时回首看了柳斐然一眼,轻叹一声,还是离开了。他若不动刑,这案子就没办法再拖延了啊,事已至此,他必须要做出这一步。柳斐然懂,可是何母又怎么会懂呢?
第39章
果不其然,回到府中之时,何母见着柳母,是根本就克制不住的哭嚎,“我的儿啊!”
柳母对于自己的这个外甥也是一心挂念着,要知道何家嫡系就这一个孩子,小时候她还带过几年,可以说是把他当儿子看待的。
此时柳母一见自己嫂子哭得这么狠心就是一颤,连忙抱住她的肩膀,“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何母顿了一下,旋即哭得更狠了,哇的一声,干脆坐在了地上,撒泼似的胡乱踢着脚,“早知道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我就不把他带来祁城了,宁愿在钱白做个游手好闲的闲家子弟啊!可怜我儿啊!”
柳母听得也是红了眼睛,她看向柳斐然,问道:“斐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柳斐然虽然愧疚,但还是如是说道:“苏大人今日打了他二十大板。”
柳母脸色顿白,也是急了,跺脚说道:“这,这怎么可以?斐然,你和苏大人那么要好,你怎么不和他说一声啊!”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只是打板子而不是直接判刑,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柳斐然蹙眉说道。
“那……那怎么办呀?”柳母急得不知所措。
“你根本就是不愿意救你表兄!可怜何家就这么一个种,又是你嫡亲表兄,竟然这么狠心,为了你的官位置之不理!”何母恶狠狠地瞪着柳斐然,“我真是看错你了!”
柳斐然脸发白,虽知何母这是气急攻心,但是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舅母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说罢柳斐然便径直走去了书房,一口气写了百来个字,这才平静下来了心情。她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放下笔把这些字都揉成了团扔掉了。
她开始梳理案情,寻找可疑点。
米良在公堂上曾提他觉得那夜醉得快,那么那酒是否有问题呢?酒是验过没有问题的,那有没有可能药下在别的方面?
那么大的花瓶砸在孙中阳头上,发出那么大的响声,按理说如果只是喝醉了,那米良应该能听到才对,可是他在那完全没有苏醒,这里是不是有问题?
如果是米良动的手,先是装晕,然后待得他俩晕过去之后,再杀死孙中阳,自己再装晕,是否有可能?那米良杀孙中阳是因为什么?
陈侗出去没有回来,房间里就发生了命案,是真的恰好家中姐姐找他,他惧怕得回了家?还是因为他在塑造一个他不在那儿的现象?
会不会是陈侗故意离去,待得他们都晕过去了,他再回到房间把人砸死,塑造成是何有为动的手?
陈侗毕竟是和他们一起的,就算是他出入房间里都不会引起怀疑。再者那天众人都没有留意,他也有可能悄悄溜回来。
那么现在自己首先得再找一下,杯子或者是吃食等是否有毒、米良和何有为是否有仇、米良是否和太尉一派有交集。
同样,陈侗回府时间要查一下,可以理清他到底离开醉仙楼是什么时候,而他和何有为是否有仇,是否和太尉一派有关联。
柳斐然暗自叹息,时间太短了。她本身并没有在祁城长待,人脉并不是很广,查一些过去的线索就慢了一些。
这几日醉仙楼还不能开业,那个房间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线索,柳斐然决定再去看一下。
老鸨对于几日都不能开业早有怨言,唉声叹气地说道:“哎哟,大人哟,再这样下去,我这醉仙楼也就不用开了,直接散了算了。”
柳斐然面色不变,带着淡淡的笑意,饶有深意地说道:“这是不是散了,恐怕不是由老鸨你说了算吧?”
能够在祁城开一家偌大的青楼而不倒,这家青楼的背景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或者是高官在背后,或者是皇亲贵族。璟国皇族稀疏,那么便是高官的可能性更大了。
就是不知道背后站的是哪一位高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