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管得到流言蜚语,设立刑房和牢房,能监管百官行事作风,怎么想,都觉得这是初玉尘权力下放的体现,代表着初玉尘对这个朝廷的掌控。
一旦江自流真的完全掌控住了这个朝廷,祯王远在天边,有再好的部署,恐怕也难以实现。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祯王坐不住了,再加上言锦庭传回来的田中玉那一片的关系,让他决定先回来看一下情况。
很快,安排就下去了,地点还是那个无人知晓的小院子。
田中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祯王会回来,那就代表他是真的动了心,他们之间的合作,就能提得上行程了,言锦庭不过是一个跳板,根本就不是他要合作的对象。
田中玉在房中坐了会儿,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跟前。他起身,颇为恭敬地行礼,“见过祯王。”
祯王冷漠地看着田中玉丑陋的面容,半晌,才沉声说道:“你就是田中玉?”
“正是在下。”
祯王冷笑一声,“能自毁容貌出逃,也是个人才。”话音刚落,却见他抬起手来,朝着田中玉的脸就挥了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这巴掌丝毫没有留手,打得田中玉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祯王漠然地收回了手,“可你敢把消息放出去,嫁祸给庭儿,本王杀了你都不为过。”
消息是田中玉散播出去的,但不是他有心嫁祸。不过,这种解释,祯王不会听,他说什么也没用。田中玉更是深知,祯王若是想要自己的性命,不过是举手的事情,而他能亲自前来与自己会面,田中玉就知道,他的性命无忧。
被打一巴掌,得到祯王的帮助,这个买卖,值当。田中玉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怨恨的目光却只是一闪而过,他便恢复了正常模样。
“是我行事鲁莽。”
祯王多看了田中玉一眼,自己坐了下来,也不招呼田中玉坐下,“你能代表征西将军?”
田中玉自然不会和祯王平起平坐,他站在一旁,眼神炙热,“我没办法代表征西将军,但是我却有办法说服征西将军与您配合。”
祯王冷笑一身,“本王要与征西将军合作,又何须经你手?”
田中玉微笑,“王爷本事通天,但田某也不是孑然一身。”
田中玉手中的筹码,自然是潘若烟。且不说最近她就要升迁,光她和柳斐然是师生关系,就对他们的计划有极大的好处。可以说,柳斐然的性命,在潘若烟的掌握之中。
无心对有心,特别是同为女子这种亲密的关系,柳斐然再怎么防备,恐怕也没有想到要防潘若烟一手。从以前潘若烟流产,柳斐然亲自去到郊外山庄看望就能看得出来。
祯王不知潘若烟是怎么的一个人,但她身边有田中玉这等人存在,估计也不是一个善茬。她越不是善茬,对于他们的事情来说,就越有利。
“征西将军什么时候到?”
田中玉此时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疯狂的炙热,“照理说,是再有一个月才能到。”
“照理?”祯王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潜意思,他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令牌乌黑发亮,看不清写了什么东西,“拿这个,到临风阁找掌柜的。”
临风阁是祁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没想到这酒楼的背后是祯王。可是不对,在朝中,临风阁是过了明面的,那就是虎翼将军的外戚所开。如今祯王竟然让人到那儿去,也就是说……虎翼将军是祯王的人。
田中玉心中难免有些翻涌激动,虎翼将军左宗,掌三万兵马,更为重要的是,他就在祁城中。而兵马驻扎不远,镇守一边。
田中玉接过令牌,“田某定不负王爷重托。”
第235章
初玉尘信誓旦旦地说出女子二十才好生育,这让一众大臣摸不着头脑,回家各自都是被子一盖,在私底下按戳戳地问自家夫人。
一个个官家夫人,哪里懂这个?不过想一想以前的事情,倒又是觉得好像陛下说得有道理啊。又听闻这话是苗缈说的,苗缈可是医仙啊,她说的铁定有道理才是。当下便拍着胸脯说道:“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这些大臣们光让自己夫人打听还不放心,还有部分是直接杀到了太医馆,堵住了诸位太医,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太医们倒是一愣,还真没几个人留意过这个,但知道这话是苗缈说的,又是陛下传出来的,他们倒是不敢一口咬定,便说回去查查卷宗,好好想一想。
总之,初玉尘扔出来的这个说法,因为她身份尊贵,引起了不小的一个风波。主要集中在后院之中,毕竟这事关女子的身家性命,谁家没有那个几个女儿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慢慢地风向就传了出去。特别是普通百姓们,无意得知这个消息,顿时觉得这宛若圣旨一般。初玉尘是皇上,她说的一定对!
于是在大臣们还万般纠结的时候,民间的态度却已经在慢慢转变了,不过几年,女子出嫁的年纪从十五六,慢慢就过渡成了十八九,不过这都是后事,暂且不表。
有人听闻这个说法,自然是向苗缈求证来着。苗缈这个性格吧,清冷又显得不近人情,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导致很多人都觉得她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故而见得她点头,更是觉得这二十岁再生孩子是一件真实的事情。
当然这也并非是编造,但凡有心人想一想,再翻一番宗卷,也能看得出来一些端倪。虽说没有明显的岁数界限,但确实十八九岁之后生育的要少一些难产。
太医们把这个结果告知了大臣们,大臣们脸色实在是不太好看,但是像原先催促初玉尘立皇夫纳后宫的行为,倒也做不出来了。
初玉尘自然是清楚这个事情的,这让她心情十分不错,小手一挥,终于确定了叔青司与金虎的官职晋升。
叔青司任御史大夫一职,金虎任太尉,底下空出来的官职自然一一调整。这一件大事,彻底让大臣们都忘记了初玉尘的丈夫人选问题,毕竟这都是与自身相关的大事。
在外任职的官员也有一些调回祁城成为京官,也有外放历练的,这一次官职调动,实在是动得太多了,导致私底下几位大臣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这个关头,大家也都“忘记”了柳斐然和初玉尘的暧昧,甭管暧不暧昧了,能不能打听点消息,能不能揽到好处才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叔青司也对这样的情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陛下铁了心要二十岁之后再说,那就再说吧,反正他也成为了御史大夫,他要是想在官职上往上走,就只有把柳斐然揪下来了。
但是柳斐然……不好揪,与其得罪她,不如暂时先这样吧。
就在这样的一个氛围之中,调令在身的征西将军提前到了祁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与祯王碰了面。
无人知晓两人聊了什么,而另一头的潘若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侄子。
因为她的身份不能被知道,所以她一直都是与征西将军府保持距离,一丝接触的痕迹都没有。就连嫂子,也不过是私底下见过一两回。
如今一见潘良最小的儿子,看着与自家大哥五分相似的脸,潘若烟当场流下了泪水,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此时正是放衙之后,一名女官请潘若烟喝酒。潘若烟一推开酒楼雅间的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女官不在,雅间里的是自己嫂子和一个面容较为青涩的男子,这个男子看着十来岁,五官俊秀,潘若烟一下子就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哥哥的影子。
她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小时候,哥哥正是眼前这孩子这般大,因偷东西而被打时候紧紧把自己抱在怀里。
“哥……”潘若烟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却在开口的时候,突然回神,哥哥早已不在了,她连忙抹掉眼泪,微笑起来,“帆儿。”
她自然是知道他叫什么的,毕竟是自家哥哥唯一的儿子。潘良有一子一女,女儿现在已经嫁人了,儿子便是眼前这个。
陈远帆整了整衣衫,恭敬地朝潘若烟行礼,“侄儿远帆,给姑姑行礼了。”
这一句话,让潘若烟的眼泪瞬间又掉了下来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还能听到侄子叫自己姑姑,她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相认的准备了。
潘若烟不像他们,心怀大志亦或是大恨在心。她太清楚现在的局势了,天下太平,君主圣明,他们这是在谋逆,是在找死,成功的可能性并不高。而实际上,她也知道自己并不希望他们成功。
她忠诚于这样的一名明君,也倾心于这样的一名丞相。
可是她没有回头路,没有办法拒绝他们的请求,她更知道,为什么今日自己的侄子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这是要把自己绑死在这条船上,而潘若烟在流泪的那一瞬间,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下船了。
她真的没有办法面对这张和自家哥哥如此神似的脸。
“好孩子。”潘若烟流着泪把他抱入怀中,“你和你父亲真像。”
陈大小姐在一旁听得这话,眼泪也流了下来。尖锐刻薄的脸,此时也变得温情和落寞了起来。她的儿子已经没有父亲很久了,而她也很久没有在梦里梦见过自己的丈夫了。